《流萤》老雷

5、第三章

　　中午做的便当是煎荷包蛋。平日里张雪梅自己一个人吃，煎一个就够了，但怕刘晓源不够吃，给他煎了俩儿。
　　刘晓源是第一次带便当去学校。以前他爸妈还没离婚时，家里就他一人。他爸刘全真整天在外，他妈张玲则没日没夜地忙工作，也很少回。难得两人都在家的时候，就吵个不停，或者索性动气手来。刘晓源刚长大一点那会，见他们吵架还会劝劝，到后来就一个人躲在自己卧室不出来，任他们闹得天翻地覆，自己就带着耳机打游戏。再后来，刘晓源自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那以后就基本没回过那个家了。
　　刘晓源不会做菜，也没兴趣去学。那段日子，他的三餐都是在外面或是学校食堂解决，偶尔能在家吃个饭吧，又不得安宁。所以在刘晓源看来，他们两离婚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这一天的课上完了，刘晓源正整理好课本和便当盒，和张雪梅一同回家。正要走出校门口了，张雪梅忽然拉住了刘晓源。
　　“怎么了？”
　　“这里你都还不熟悉吧？我带你四处走走～”她笑着说。
　　“太晚回去外婆不会担心么？”
　　她摇头：“不会的，我经常很晚才回去，她顶多抱怨两句。”说着便拉着刘晓源往陵江河边跑去。
　　学校沿河的这边人比较少，恰巧又逢周五，寄宿学校的学生也都回家了，除了住宿在学校的老师。

　　下午六点多的太阳，四周的树木和房屋都被照得一片橘红。陵江的水很清，靠河岸的地方都能清晰地看到水底的河草。太阳照着的河面上波光粼粼，河对面有几个住在河边人家的孩子正在河里洗澡嬉闹。
　　走在前面的张雪梅终于停下脚步。
　　“怎么样？这里景色不错吧？”
　　“很美，感觉像是一幅画。”刘晓源不加思考地说道。
　　“源你会游泳吗？”
　　“不会……”
　　“源……是女孩子吗？”
　　“诶？？”刘晓源忽然愣住。
　　她转过身来，很自然地将右耳前的头发撩至耳后，以开玩笑的口吻对刘晓源说道：“如果是女孩子就更好了呢！”
　　刘晓源惊讶地看着张雪梅，张着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如果是男孩子就更好了呢！刘晓源也对她这么期盼过。

　　“噗！！！”她忽然捧腹大笑起来：“源你那是什么表情呀！哈哈哈哈～”
　　刘晓源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或是话语回她好，嘴里笑着，眉毛和眼睛却弯的和一个囧字一样，张雪梅看了更是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是呀！这世上为什么要分男人和女人呢……”刘晓源看着河面的光波，有些惆怅地感叹道。
　　同样望着河面的张雪梅，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消散了。
　　“回去吧。”
　　“嗯。”

　　回到家里吃完饭，张雪梅又一个人躲在卧室里面。刘晓源把客厅里的电视台换了个遍，也没找到好看的，就回自己房里玩电脑游戏去了。
　　肖四花每天除了干家务活，在田地里种点小菜外，闲余时间就是和邻居的看人家们喝喝茶，八卦八卦最近邻里八乡发生的一些事情，日子也就这么平常地过了。

　　刘晓源正在电脑前玩的起兴的时候，一只萤火虫从外面飞了进来，刚好就落在刘晓源的电脑屏幕上。它尾巴上的绿灯一闪一闪的，在屏幕上慌乱地四处乱爬。刘晓源用力地往屏幕上吹气，本想把它吹走，但它拼命地紧抓着屏幕，怎么也吹不下来……
　　暂停了游戏，刘晓源用手在它面前挥了挥，它才飞离了屏幕。但刘晓源一拿起游戏柄继续玩游戏的时候，那小家伙它又飞回屏幕上去了。
　　“啧！你搞什么啊！”刘晓源不耐烦地向它用力挥了挥手，它又飞回空中，但并没有飞远，而是在刘晓源附近徘徊着。为避免它又飞到屏幕上，刘晓源试图将它赶到外面去，然后把窗子关好了继续玩自己的游戏。

　　顺利地把它赶出窗外，正准备关闭窗户的时候，刘晓源注意到外面的树林里隐约有个亮光在移动，而且那亮光的周围，似乎有很多的萤火虫在半空中来回盘旋着。
　　刘晓源直接从窗户爬出外面来，出于好奇地想去看看那究竟是什么。
　　“源！你又要去干嘛？”在房间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张雪梅推开窗户，发现刘晓源又要往树林里走去。
　　“我去看看，不会走远的，很快就会回来。”
　　“别去了！那里不安全……”张雪梅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啦……”说着刘晓源就顺着小路走进了树林里。
　　“诶！？等等我！我也一起去！”张雪梅慌忙地爬出窗外，等走到小路口的时候，刘晓源已经不见了踪影。
　　“源！刘晓源——！”她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但没有人回应。

　　一点点地循着前方的亮光追上去，刘晓源终于见到了那个发光的源头。
　　不出刘晓源所料，早在要靠近她时，便已先闻到那股奇特的清香。此刻她正抱膝蹲在一棵大树旁，把头埋在两腿之间，似乎是有些不开心？
　　刘晓源走过来，就站在她面前。她也察觉到有人走近，抬头看了看刘晓源。刘晓源这才看清楚了那张脸——写满了忧伤的表情，泪水还在不停地从眼角流下，鼻水都流到嘴里去了……刘晓源赶忙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她犹豫了一会儿，接过那包纸巾，拿在手里反复打量着。
　　“这是什么……？”她带着哭腔问。
　　“……纸巾啊……用来擦鼻涕和眼泪的。”
　　“哦……”她拿着那包纸巾，直接就往鼻子上抹，却越抹越油滑，把鼻涕都粘在了纸巾外包上。
　　刘晓源看傻了眼，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把她手里的那包满是鼻涕水的纸巾又拿了回来。
　　“要这样子。”刘晓源把纸巾放在她面前，慢慢地把包装的封口打开，把里面的纸巾抽出来递给她。
　　她接过纸巾，把鼻涕都擦干净了，又把刘晓源手中的那包纸巾夺了过来，并按照他刚刚的演示，从里面抽出了一小张纸巾。
　　她拿着抽出来的纸巾，十分得意地看着刘晓源。
　　“对的，就是这么用的。”刘晓源肯定地笑着。她把包装外面的鼻涕也擦干净了，又将剩下的纸巾递回给刘晓源。
　　“你留着吧！”刘晓源把她递过来的纸巾推了回去，她开心地将纸巾放进了裙子上唯一的口袋中。

　　“怎么了？不开心？”刘晓源问。
　　她缓缓站起身来，用手拍了拍还留在裙子上的枯枝败叶。
　　“大家都不喜欢我……说我是自私鬼，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