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谢少卿》雨润春姿娇

11、下堂之妻

　　御书房里谢少卿，苏全、韩斌、温良、范信、花琪等功臣，各个面色严肃，气氛压抑沉闷地让人难受，良久的寂寂无声，韩斌终于开口道：“陛下，苏靖远对我们现在已无用处......”

　　一句话，韩斌打了几个咯噔都没说出来。

　　温良沉吟多时，犹犹豫豫，欲言又止，范信，苏全，朱仁心等更不会说话，其实现在众人也就等谢少卿决策。

　　谢少卿眼底清冷平静地犹如山中深不见底的清潭，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和想法，手指如玉地按在国印上，白皙的手背上几道青筋突出，大拇指上戴传国金玉扳指，一身紫色龙袍窄袖宽摆，白玉带束腰，紫金冠压顶，银灯红烛映照绝伦圣颜。

　　杀？还是不杀？！

　　杀，实在舍不得，于心不忍，因为在苏靖远身体里的这个异世之魂伴随自己度过最艰难的岁月，深情厚爱维护至今。

　　不杀，苏靖远身份太特殊，将来必定引起古国与南国之间的征战，他刚平复古国，至少五年之内必须休养生息不能动兵。

　　温良站出来跪在地上拱手说：“臣有一计。”

　　“请说。”

　　“可让苏靖远继续为镇远将军，只要不出将军府，应无大碍。”

　　软禁？！

　　谢少卿看了看其他几人，问：“你们如何想？”

　　韩斌等皆跪在地：“臣等附议。”

　　“好。”

　　第二日，金銮殿上谢少卿头戴冕旒，俊美的脸遮掩在玉珠之后，身上穿白、黄、暗红三色中衣，外套褚黄色五彩云霞龙袍，脚蹬黑色长鞋，鞋上金丝线绣五爪飞龙，身后两玉女打扇轻轻摇摆，天子的尊贵和神威庄严让人忍不住想俯首下跪，不敢抬头瞻仰。

　　朝下文官锦缎长袖广袍，腰间束精致玉带，手拿板笏，武官统一带纶巾，暗红色劲装身姿挺拔，裴渡也站在武官之列。

　　众人肃穆挺首，尽量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表现的比较平和。

　　就听礼官念：

　　定国号京统，大赦天下，减免赋税，追封谢少明为靖国长公主，文华为驸马，二人合葬皇陵，封韩斌为国师，温良为丞相，范信为大将军，朱仁心为殿阁大学士，花琪为尚书令，苏靖远为镇远将军......

　　另封温良之女温丽为皇后，范信之妹范云和朱仁心胞姐朱翠屏为皇贵妃......

　　钦此。

　　一串串名字念下来，大概有二百多人。

　　众人皆面带喜色，纷纷跪地谢恩，裴渡却像木头人一样直直地站立着，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好像得了老年痴呆症一样，和大厅喜气洋洋的氛围格格不入。

　　裴渡一直拼命想，可脑子就是转不过来弯。

　　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裴渡抬头看九阶之上坐在金灿灿龙椅上的人，视线有些模糊，脚下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礼官皱着眉头朝裴渡高声呵斥：“镇远将军苏靖远跪下谢恩。”

　　裴渡这才明白过来，原本发软的腿顺势倒在地随众附和：“谢陛下恩典。”

　　泪珠扑嗒嗒滴落在精致的大理石地板上，裴渡才发现自己哭了，这么多人，他没有勇气指着谢少卿的鼻子骂，那毕竟是他爱到心坎上的男人，这样做会让他很没面子。

　　散朝后，韩斌等一干人便围住裴渡。

　　“多谢苏大将军。”

　　“是啊，要不是苏大将军召集八万多兵，加上陛下如此巧妙设计，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取胜。”

　　“苏大将军辛苦。”

　　“苏将军是我们的福星。”

　　“这样，我们今晚一定请苏将军喝一杯。”

　　“......”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众人真挚的感谢，裴渡笑着拱手一一谦恭回应。

　　来到酒楼，找了最好的非常宽阔的雅间，一桌酒菜不算太丰盛，可也不算太差，韩斌率先给裴渡倒了一杯酒，说了几句好听恭贺的言辞，温良等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敬酒给裴渡。

　　裴渡带着几分笑意，来者不拒，杯杯下肚，不一会儿脸上绯红，月下衬着人面桃花。

　　众人相互看了看，韩斌点点头。

　　好似不在意一样，温良笑着开口问道：“那天不知苏将军带着陛下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回来之后陛下双眼复明。”

　　裴渡睫毛动了动，嘴唇上沾着几滴琼浆，因喝酒整个人烧的难受，就用手捂了捂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杯影中他看到自己俊朗的面庞，以及映着几点紫红色，心底暗笑一声，谢少卿啊，你若想知道，为何不亲自来问我，摆的这是什么宴席，还藏在屏风后面偷听，天底下最胆小懦弱的人不是你吗？

　　你姐姐既然招魂将我引来这里，那你必定也知道我不是苏靖远，可你从来不问我姓什么，叫什么，家里几口人，爹妈都是干什么的？是否有兄弟姐妹，年龄几何。

　　你心里一清二楚，面上却装的什么都不知道，三媒六证，十里红妆将我娶进门，进门后，你心情不好就□□，我就是铁打的屁股也经不起你这样折腾，但每每还是心疼你眼瞎看不见，姐弟两人又被叔父欺凌也就随着你，天天提心掉胆，陪着你进宫一次，刀悬在脖子上一次，后来好不容逃出皇宫，你天天忙着打仗，我照顾你吃，照顾你穿，将我知道的全部讲给你听，风霜雨雪跟你翻山越岭，乘船走河，一共一年六个月零十四天，我全心全意爱着你。

　　到如今你终于报仇雪恨，不负众望，光复古国，坐上皇位，成了帝王，要讨三宫六院小老婆，好歹我是你的正妻，你总要和我说一声不是？可你是一脚将我踹出门，连声招呼都没打。

　　以前是别人欺负你，现在换你来欺负我吗？

　　镇远将军！

　　借别人的身体活下来就够无耻的，我怎么盗取别人的名声和地位来坐这大将军的位置？

　　若要王侯将相，功成名就，我何不揭竿起义？

　　只有你一个人会用兵吗？

　　这桩婚，这份情，说到底，是我裴渡一个人的痴恋，你从头到尾都是高贵忍辱负重的王子，老子他妈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等到元宵节，花灯挂满城，看你披红挂彩停妻再娶妻，我便弃你而去，不怨恨亦不忧伤，既然你从不曾对我用心用情，这份付出又何须让你知道？

　　裴渡几分醉意地站起身，指了指窗外的月亮说：“因为陛下是天上神仙下凡，所以总会逢凶化吉，因祸得福。”

　　说完裴渡摇了摇头，笑嘻嘻端起酒樽说：“诶，都是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来，我们大家今晚不醉不归。”

　　众人无法反驳，只得陪着笑脸，陪饮。

　　裴渡当晚被送回将军府便开始生病，卧床不起，一直到正月里。

　　苏全急得掉了眼泪，哽咽道：“爷，你这是怎么了？”

　　裴渡也觉得奇怪，那天虽然醉酒，但自己的身体应该不至于如此虚弱，御医来过也开了几个方子，什么人参鹿茸珍贵的药材也吃了个遍，就是不见好转，整日里心口闷的难受，气弱无力，做什么也没有兴趣和劲头，就只靠在床头翻阅一些侠客传记之类的以自娱，偏偏苏全是天天哭爹喊娘的吵的他头疼，抬起头正想骂，突然看窗外雪花如鹅毛散落空中，飘飘起舞，院中的老枫树上堆满雪，一只画眉冻的秃了毛，孤零零的爪子淹没雪里，抓着树枝，瑟瑟发抖。

　　裴渡掀开锦被，穿了鞋，苏全很有眼色，给主子系上厚厚的貂毛披风，主仆二人来到院中，踩着积雪支呀呀作响。

　　这画眉也好奇怪，人走近也不知道害怕飞走，两只眼睛半眯半睁，坚硬地挺立在树杈上。

　　苏全叹息说：“这鸟儿真笨，大冬天的也不知道找个暖和的地方打个窝，在这老枫树干上做什么？一会儿就被冻死。”

　　裴渡伸出手将鸟儿握住，掀开衣裳放在自己怀里，捂着来到炭火旁边，吩咐苏全：“弄点细碎的馒头屑过来。”

　　苏全从厨房回来的时候，画眉鸟已经复活过来，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似乎又要往外飞，裴渡没有勉强，就伸开手放它出去，这鸟儿依然哪里都不去，还是停在原来老枫树枝丫上的位置，裴渡也随着鸟儿出来，站在雪地里，定定地看着它，天色大约将晚的时候，只见另外一只画眉鸟嘴里叼着一颗谷粒飞来，两只鸟儿脖颈相交，亲昵非常。

　　裴渡忍不住嘴角勾了勾。

　　苏全也看的心里感动，哭着说：“爷，要不要给它们弄个窝，撒些粮食？”

　　裴渡转过身，摇摇头说：“不用。”

　　苏全打着油纸伞遮在裴渡头顶，送主子回到屋里，笑着问：“晚上想吃什么？还是小米粥吗？”

　　裴渡搓了搓手，在炭火旁边烤了烤说：“弄点鸽子汤补补身体。”

　　“鸽子汤？”

　　“嗯，将军府不是养了很多鸽子吗？杀几个吃吃。”

　　苏全面色不还好。

　　裴渡笑着说：“怎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