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5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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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焰和夏星辰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与阿绿无丝毫联系的、在这之前对所谓的夹层及13楼毫不知情的普通人，不可能像夏星辰那般毫不犹豫地拿走属于院长室的钥匙。
——毕竟除了知情者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开启夹层既不需要钥匙也不需要通行卡，因此此时此刻一般人所做出的选择至多是在钥匙和通行卡之间犹豫，最后决定两样都拿走。
可夏星辰却毫不犹豫地只拿走了院长室的钥匙。尽管沈清焰在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亡羊补牢般准备拿走通行卡，但仍然是晚了。
面对南江这种老奸巨猾的对手，哪怕一分一秒的犹豫都是要命的。
“小火苗！小火苗！醒醒！”
沈清焰是被某个熟悉的低声唤醒的。
她挣扎着逐渐睁开眼，便发现面前是担忧地看着她的夏星辰，只不过他手脚都被手铐脚铐锁着，只能扭曲着身子转过来和她对话。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沈清焰和夏星辰都被绑着手脚扔在地上，手铐和脚铐上延伸出一条铁链，被固定在墙上。四周仿佛是办公室一样的布置，远处办公桌后头的椅子上坐着好整以暇看着他俩的南江。
办公桌上立着的“院长南江”的牌子，以及南江背后那两个装着密密麻麻书本资料的古朴书柜，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沈清焰，这里正是他们一直以来想要潜入的院长办公室。
眼见着沈清焰睁开了眼，恢复了意识，本来坐着的南江慢悠悠地站起了身，踱步走近沈清焰和夏星辰。
夏星辰警觉地瞪着南江，努力扭动着身子想要挡在沈清焰身前。
南江见状，脸上挂着微笑，说道：“别紧张，我不会对你的小女朋友做什么……对漂亮女人，我一向是很宽容的，”他顿了顿，望向沈清焰：“对漂亮女孩也一样。”
“要和阿绿联手的是我，她是被逼来和我一起行动的，放了她，我留下。”夏星辰压抑住源源不断从内心涌上来的怒气，平静地看着南江。
闻言，沈清焰正要说些什么，南江却嗤笑出声：“你？不就是因为你太冲动，才把你的小女朋友暴露了吗？”
夏星辰的脸色霎时一白。
在他醒过来以后，他已经完完全全明白了自己的冲动愚蠢，夏星辰心里非常清楚，是他拖累了沈清焰。
他口口声声说要好好追沈清焰，结果不止没能保护好她，甚至让她多次陷入险境，夏星辰恨不得捏死这个无比弱小的自己。
“如你所见，他没那个脑子参与我和阿绿的计划。把他放走，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沈清焰脸上毫无惧色，冷声道。
夏星辰：“……放屁！”
南江点了点头，转身坐回座位，倚靠在椅子上，故作苦恼道：“可你们俩，我一个也不想放啊。一个是帮着小绿找出秘密实验室的，”他摸了摸下巴，继续道：“还有一个，差点把我的下巴给打歪了。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在沈清焰被南江用手刀劈晕后，夏星辰就迅速反应了过来，一拳揍向南江，要不是南江还有后手，只怕现在已经破相了。
沈清焰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她本就没指望用简单几句话就说服南江把夏星辰放走。
沉默了好一会儿，双方都没人说话，沈清焰才缓缓开口：“我一直觉得奇怪。”
南江感兴趣地眯了眯眼。
“你继续这个新人类实验的目的是什么。”沈清焰接着说道。
南江无言地望着沈清焰好半晌，轻轻勾起嘴角：“看来你很清楚自己是不能活着出这间办公室了，所以想死得明白点。”
夏星辰皱着眉头看了看沈清焰。
哪知沈清焰根本没理会南江，自顾自说着：“为权？为利？你应该非常清楚，你在犯罪。一旦踏出这家医院，外面的人一旦发现你的行径，等待你的只有法律的制裁，更别谈追逐什么名与利。
“为情？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连亲生妹妹都能踩上一脚的人，会为了一个早已去世的义父卖命？
“还是说，你只不过是个为了科学事业甘愿奉献一切的疯狂科学家？”说到最后，一向面无表情的沈清焰眼底都带了些嘲讽的笑意。
南江用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着办公桌，收起自己戏谑的笑容，冷淡地盯着沈清焰，不发一言。
“直到我发现魏楠是熊猫血，阿绿也是熊猫血，我才有了点头绪。”沈清焰说道。
前一天趁着混乱，沈清焰找到了本该在躲藏中的石头，在要求他营救阿绿的同时，顺便向他询问了阿绿的血型，由此得知阿绿也是熊猫血。
沈清焰回忆着在这家医院中发生的种种、阿绿所说过的一字一句，紧盯着南江说道：“我猜，你继续实验的目的，和阿绿有关。”
南江托着腮，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和小绿有关？有意思。我不是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连亲妹妹都能抛弃的大反派吗？”
“你抓到阿绿的时候，我们也在场，”沈清焰沉静道：“要进入秘密实验室必须通过扫描，如果那天你没有阻止阿绿打开门，等待她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南江若是真如他自己、真如阿绿所说那般冷酷无情，大可不必阻止阿绿，尽管让她受惩罚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
唯一可能的原因是，南江在救阿绿。
假如这个猜测为真，很多事都能豁然开朗。
南江将头枕在椅背上，闭上了眼，难得没带着那抹轻佻的笑，而是异常认真地说道：“新人类计划的半成品都活不过三十岁。”
沈清焰与夏星辰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过了好几秒才惊异地对视了一眼。
阿绿活不过三十岁？！
沈清焰记得阿绿虽然长了张娃娃脸，但已经有二十八岁了，为此夏星辰还和阿绿斗过嘴。
“她最多只有两年可活，”南江睁开眼，冷淡道：“实验已经进入尾声，只要实验成功，阿绿就能被完全改造成新人类，继续活下去。”
与沈清焰的对话使南江无数次回想起小时候那段黑暗的回忆。
一切都源于那家充斥着恶意的孤儿院。
南江无数次地带着阿绿想要逃出去，又无数次地被抓了回去，不断地遭受来自看护人员的殴打，连年纪尚小的阿绿都不能幸免。
南江恨透了这家孤儿院，也恨透了弱小的自己。
——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他都一定要找到机会带阿绿逃出去。南江下定决心。
他假意投诚，骗取同龄孩子们的信任，赢得南武的赏识，为此他忍痛表现出抛弃了阿绿的模样，私下里却一遍又一遍向阿绿道歉，阿绿饿一天，他就饿一天；阿绿遭受毒打，他便在夜深人静时十倍奉还到自己身上，以此提醒自己，阿绿此时所受的苦全部源于他的弱小。
“哥哥，你今天为什么不理我呀？”
“哥哥，我做错什么了吗……”
“哥哥……”
南江只能一次次告诉自己，坚持住，就快了，就快能找到机会带着阿绿离开这家可怕的孤儿院了。
只有当夜晚，所有人都入睡之时，那时还叫吕蓝的南江才敢偷偷来到阿绿身边，将她拥入怀里，抚摸着她的伤痕，拼了命把泪水往回咽，只红着眼眶一个劲儿道歉。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孤儿院并不是普通的孤儿院，而是用于人体实验的实验基地，阿绿也被拖去做了实验。
眼见着自己的亲妹妹变得人不人、兽不熟，人前看起来对阿绿厌恶至极的吕蓝私下里不知道为此自残过多少次——再一次，他再一次将阿绿推入更为黑暗的深渊。
而当他知道所谓的半成品活不过三十岁时，这种对自己的厌恶之情达到了顶峰。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吕蓝答应了南武的提议，改名换姓，以继承人的身份进了南家。
只要能救阿绿，继续忍受着自己这个视之为噩梦的姓氏、承了那个他最恨的南武的遗志——继续新人类计划又如何？
“我没想过活下去，但小绿必须活下去，不计代价地让她活下去，”南江调整好情绪说道：“犯罪？法律制裁？真可笑，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全身而退啊。”
南江的表情变得狂妄，随即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夏星辰偏过头悄声说道：“他是不是疯了啊。”
“想要制裁我，可以；但想要这场实验停下来，不可能。实验一旦出现什么闪失，这所医院中除了阿绿以外的所有人，都别想活着走出去，当然了，包括我自己。”南江眼露狂热，状似疯癫，一字一句都是笑容满面地说道。
沈清焰内心里叹了口气，她深知以南江目前的状态是听不进任何话的，索性转移话题：“阿绿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岁？”
南江闻言奇怪地看了眼沈清焰：“她当然知道。”
沈清焰心里一紧。
可南江背后所做的一切，阿绿知情吗？她知不知道，只要实验成功，她就能活下去？
“她的目的是推翻这家医院，你为什么要违背她本人的意愿？”沈清焰问道。
南江含着笑意回答：“我说过了，我会不计代价地让她活下去，至于她本人愿不愿意接受，那可不是她能决定的。”
沈清焰长长地吁了口气，扭头便对听得木愣愣的夏星辰说道：“等死吧，这人没救了。”
“……你的求生欲也太薄弱了吧？！”夏星辰低着声咬牙切齿道。
沈清焰躺平装死。
她是真没法了。要攻陷一个人的内心，首先得着力于他的弱点。
而南江这二十年来长久的执念已经使得他整个人心理扭曲了，为了达成目的连自己都可以随意牺牲，唯一的弱点阿绿也是他对付的对象。
面对这样一个人，沈清焰在如今的情况下无计可施。
看着沈清焰彻底丧失生欲，南江反倒提了点兴趣：“嗯？不再问问题转移话题了？”
沈清焰理也没理他。
“冰冷冷的小美人也是很有意思的。”南江抚掌感叹道。
“你他妈说什么呢？！”夏星辰在地上扭动着想要挣开绳索，愤怒地朝着南江大吼。
南江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没工夫陪你们胡闹了，我得走了。”
他起身来到门前，忽然停住脚步，拍了下脑门：“啊，差点忘了。”
南江回过头看向沈清焰：“还有五分钟，房间里的炸弹就要爆炸了。出于我本人怜香惜玉的心，我给你留把开手铐脚铐的钥匙吧。”
沈清焰的心脏漏跳一拍，她立刻锁定了书柜上那个被遮掩住了的球状物体——那竟然是炸弹？！
南江说完就从身上拿出一把钥匙丢到沈清焰身边，随后推开办公室的门，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说道：“祝你们好运。”
南江走得很干脆，门也关得很迅速，以至于将沈清焰“那他的呢”的声音完全隔开。
沈清焰立刻抓起身边的钥匙让夏星辰帮着开了锁，解放了双手双脚，她巡视着四周，默念着：“有没有刀？有没有能砍断铁链的刀？！”
夏星辰则异常安静，心里默数着五分钟的倒计时。
“喂，小火苗。”
“别说话，我很忙。”
“你走吧。”
沈清焰猛地一回头，便见到夏星辰咧开了嘴朝她笑道：“你忘啦，还有时间回溯，等时间回溯完我就又活啦。”
“……你在说什么？”沈清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听我说，我刚才好好观察了下这根铁链，很结实，一般的刀肯定劈不断的。就算你真在这医院的某个角落找到了合适的工具，五分钟时间也来不及你回来的。”夏星辰难得笑得这么温顺无害，嘴里吐出的却是极残酷的话语。
沈清焰的呼吸声逐渐急促，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
“没时间了小火苗，赶紧走，时间回溯完了你再想办法让我俩一起逃出这个鬼医院，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现在的优秀表现啊。”夏星辰轻松道。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沈清焰不得不承认，夏星辰所说才是对的。
夏星辰上一次死亡的情形她还历历在目，一个人死亡后的时间回溯是会消除那个人的记忆的。
也就是说，即使现在沈清焰逞英雄，陪夏星辰共同赴死，换来的结果也不过是两个人一起失忆，再顺着同样的事情发展过程，再度走向同样的结局。
更何况沈清焰压根不知道，要是连她这个做任务的都死亡了，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时间回溯会不会启动都还不一定。
不论怎么看，共同赴死都是下下之选。
沈清焰来到办公室门前，手搭在门把上，迟迟未有动作。
在来到这个世界前，不管是身边的亲人还是朋友，都表示沈清焰这个人身上从未有过叛逆期，她从来都在适当的时候做着适当的事。
可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她的叛逆期来得稍微晚了些啊。
沈清焰弯了弯唇，松开搭在门把上的手，转身回到夏星辰身边，蹲下来在他身前直视他。
“你怎么还不走？！我说你这个人……”
夏星辰还没说完，沈清焰便将他头上的发带拉了下来，盖住了他的眼睛，他眼前只能出现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
夏星辰莫名其妙：“你干嘛啊？”
不需要回答了。
夏星辰只感受到一阵柔软的、湿润的触感，带着略微急促的呼吸声，轻轻吹拂着他蒙着发带的眼睛。
夏星辰呆住了，傻了，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
一个被心爱的人吻上眼睛的少年，此时此刻又哪里说得出一个字呢？
沈清焰坐回夏星辰身边，事不关己地抱着膝盖，脸微红，静静等待着炸弹爆炸的时刻。
“……你、你是不是答应我了啊？”
“……嗯。”
“可我还没开始正式追求你……”
“没关系。”
“是、是吗……”
两人一时无话。
“那我们这算殉情吧？”
“……是吧。”
三。
二。
一。
炸弹爆炸。
同一时刻，沈清焰从黑暗中苏醒，她正坐在椅子上，身旁是还在睡午觉的夏星辰。
“任务失败，第二次时间回溯完毕。”机械声响起。
作者有话说第55章 第5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