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之徒》老羊不泡馍

6、神识

　　冥界寒鹄殿。

　　冥帝看着满地酒坛子，酒瓶子，酒壶，酒杯，强忍着怒火，蹲下捅了捅醉卧在地上的男人。

　　“靖川兄，忘川河畔鬼卒回报，你那心肝宝贝……”

　　男人一骨碌身坐起，红着眼问：“她又轮回失败了？我去陪她……”

　　冥帝一把拽住男人的衣袖：“是你的宝贝大徒弟舒远阔，前几日不知去忘川找什么。”

　　“远阔就是个人精，你的身份怕是要瞒不住他了。”

　　靖川揉了揉猩红的眼，无所谓地笑笑：“老子把他从小精心教导这么大，就是为了给三界培养一个好天君。”

　　“他比我更适合君临天下。”

　　冥帝摇头苦笑：“他是你弟子，不是你儿子，他再好，不是神族血脉，三界不会认的。”

　　“你苦苦坚持让你的心肝宝贝全须全尾的轮回，不也是为了保全她的神魂和神骨吗？”

　　“很难有母体能承受孕育神胎，这次她总算是平安出生，六百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你抓紧会你老相好去，以后离老子的幽冥宫远一点！”

　　靖川又大字型躺在地上：“我在凡间找了六百年，我媳妇没找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倒是翻出来不少。”

　　“老子特么至今想不通，她当初为什么会连屠二十三城，触犯天道？”

　　“又为什么会当着我的面自断情丝，跳入忘川？”

　　“老子可以为她潜入忘川八百年，捞全她每一块神骨。”

　　“老子能为她向天道杀出一条生路来，等她回到我身边。”

　　“可她凭什么不肯要我了？是谁搞得鬼？”

　　提及往事，靖川声嘶力竭地朝着头顶无尽黑暗喝问。

　　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冥界喜提暴雨一场，损失惨重。

　　冥帝连连摇头：“疯子，你们俩都是疯子！”

　　“还你媳妇？老处男！呸！”

　　躺在地上的靖川，突然直挺挺坐起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她在仙界，我的神识动了，她使用水系法术了。”

　　“砰”一声，凭空冒出一柄火红色长剑。

　　一路火花带闪电，靖川消失在冥界无边的黑暗中。

　　只留下一条长长的赤色火焰。

　　冥帝：“he-tui！”谁家正经龙，用火法？

　　纤凝所在的剑坞书院，停课七天。

　　停课的原因是：同学们在那场水灾中，几乎全军覆没。

　　运气好的，受了点轻伤，鼻青脸肿。

　　漂的远的，冲入河道，漂到了凌水畔，正在赶回的路上。

　　还有两个溺水的，还在医馆治疗中。

　　纤凝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恶补一下她之前落下的课程。

　　可惜每天早晨得先去金乌涯，罚跪两个时辰才许自由活动。

　　谁让她是这次教学事故的始作俑者。

　　原本同学们只是瞧不起她。

　　现在同学们看她那不屑的眼神中，还带了些许畏惧。

　　谁知道这个妖修，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纤凝连罚跪的时候，都争分夺秒自学前面的功课。

　　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趁着能自由活动，抓紧去找师尊请教。

　　别的课程补了个七七八八，灵宠课和乐理课，属实难住了纤凝。

　　同学们都已经和各自的灵宠培养了几个月的感情。

　　纤凝现在去领养灵宠，能不能在期末考核之前，培养出默契都是难事。

　　剑坞书院的规矩是死的，两门不及，就失去继续学习的资格。

　　只能成为一名为剑坞工作的杂役。

　　纤凝硬着头皮去灵宠舍挑选灵宠。

　　看守灵宠舍的，是个年轻的修士。

　　桃花眼，一脸风流相。

　　核对了纤凝的身份，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你就是那个勾搭了公子远阔的妖修？”

　　纤凝白他一眼：“我和公子远阔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

　　年轻修士笑得猥琐：“都说妖修擅长合欢宗的合修秘术，你能搞出那么多水，是因为你相好擅长水系法术吧？”

　　“不如你也教教我？”

　　修士伸手想摸纤凝的脸，纤凝挥拳就打。

　　纤凝的武力值，还停留在飞升的那一刻。

　　和修士打了十几个回合，灵力透支严重。

　　修士虽说是个普通杂役，到底比纤凝多修炼数百年。

　　纤凝的虎口，被修士的内力震出了血。

　　突然一道剑气，从纤凝的妖骨深处飞出，化作气刃，把那修士打翻在地，浑身抽搐。

　　修士一脸纳闷，苦苦哀求仙子饶命。

　　纤凝比他还纳闷呢，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竟然藏着这么厉害一道杀招。

　　躲在宠舍看热闹的几个杂役，见那小子吃了亏，才匆忙跑出，把他抬了回去。

　　他们连说那杂役吃多了酒开玩笑。

　　显然，人家人多，纤凝就算闹到剑坞去，也占不到便宜。

　　纤凝自然不肯吃眼前亏，既然让她挑灵宠，纤凝打算挑了灵宠就走。

　　那几个杂役，挤眉弄眼的说，灵宠早被同学们挑完了。

　　还有最后一个宠笼，剩下几个人家挑剩下的蛋。

　　让纤凝召唤个试试，看有没有能主动滚出来的。

　　明摆着是在欺负人！

　　可不领又不行。

　　领养灵宠都未必来得及，还特么得先孵蛋？

　　纤凝知道自己被人阴了，但是毫无办法。

　　随着纤凝的呼唤，一个红褐色皮壳的东西滚了出来。

　　你说它是个蛋，都抬举它了。

　　因为它表面坑坑洼洼的，还有几道转圈盘旋的棱。

　　甚至更像某种排泄物。

　　杂役们大笑：“这压箱底的屎蛋，看来是和仙子有缘，快快领走！”

　　纤凝伸手捡起那个像粪球的东西，虎口的血迹刚好蹭到它的皮壳上。

　　瞬间，血迹就渗透进皮壳里。

　　好像里面的东西，正贪婪的舔舐着纤凝血中的气息。

　　同样都是被嫌弃的。

　　纤凝对这屎蛋，有了怜悯之心。

　　纤凝抱着蛋，回了住处。

　　锦苏仙子送了六个乾坤袋的礼物。

　　从衣衫首饰，化妆品，到点心，灵药和符纸符笔，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几个灵宠袋。

　　修仙的人，大多会认养一只甚至多只灵宠。

　　可以充作坐骑，也可以加入战斗。

　　纤凝挑了个灵宠袋，把蛋放进去，便于随身携带。

　　外面阳光正好，纤凝走出剑坞，去集市传送到清源山庄。

　　七亩灵谷，已经能看到幼苗出土了。

　　凡间种田，幼苗发芽时，饱饱地浇上一回水，庄稼长势喜人。

　　纤凝仔细回忆瑶笺仙尊给她讲解的用符文套阵法。

　　要是像在教室那样，搞出那么大一堆水出来，这七亩灵田会瞬间毁掉。

　　纤凝看了看不远处的灵溪，尝试着绘制引水符，聚水符。

　　想了想，又在中间添了两张用于分隔的土行符。

　　纤凝先取了一分地尝试，引水符果然把水从灵溪中引了过来。

　　有了土行符的缓冲，水缓缓地洒落在灵谷上。

　　纤凝甚至能感受到，灵谷旺盛的生长力。

　　小规模试验成功。

　　纤凝把屎蛋放在自己的田边晒太阳，自己蹲在田边继续画符。

　　每次使用水系法术，纤凝总是能感受到一股不明的焦急感。

　　好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没头没尾的到处乱找。

　　纤凝以为是因自己飞升仙界了，三魂逐渐强大，有解锁前世记忆的征兆。

　　在凡间时，老槐叔曾说过：三界众生，转世都会灌下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

　　但这些记忆，并没有丢失。

　　他们都封印在人的三魂中。

　　若是修仙顺遂，金身后经历雷劫，封印在天魂中的前世记忆，就会陆续解锁。

　　每一段轮回的经历，都是一份非同寻常的礼物。

　　纤凝对自己的前世并不好奇。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一直都是一只快乐的橘猫。

　　开心了就吃，吃饱了就睡。

　　睡醒了，有翠屏山的朋友们陪伴，一起觅食，一起玩耍。

　　走了会儿神，纤凝活动一下蹲麻木了的腿。

　　不小心把屎蛋踹进了灵田中。

　　还没干的水，碰到屎蛋的皮壳，激发出大量白烟。

　　屎蛋在白烟中扭动，好像很痛苦。

　　纤凝把屎蛋抢救回来，手忙脚乱擦干净屎蛋皮壳上的水。

　　皮壳上坑洼之处越发多了，纤凝甚至觉得屎蛋很不舒服。

　　万物都讲个五行。

　　屎蛋怕水，难道它喜火？

　　纤凝画了几张火符，撕开放到屎蛋边儿。

　　肉眼可见屎蛋竟然把火焰吞噬进了蛋壳内。

　　有点意思！

　　纤凝把屎蛋装回宠物袋，唯恐再沾上水。

　　纤凝在灵田中，用木桩钉好安装符阵阵眼的道具。

　　再把自己设计好的一套引水浇田的符阵，安装完毕。

　　以神识中水龙之力做引，取七亩灵田灌溉的水量，再辅以风系符文，化作丝丝细雨灌溉入灵田。

　　成功了！

　　纤凝开心的在灵田边又蹦又跳。

　　灵谷和凡间稻米相似，有了充足的水，肉眼可见的长高。

　　纤凝为自己伟大的设计庆贺时。

　　御剑飞过无数河流湖泊的靖川殿下，更闹心了。

　　大量的水，他的媳妇和大量的水在一起。

　　轮回后，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他藏在她神骨里一缕神识，一道剑意，究竟能护住她多久？

　　哪怕她自断情丝，再也不会爱上自己。

　　靖川依旧要把她找到，陪伴在她身边，再也不分开。

　　靖川找遍仙界的江河湖海，什么都没找到。

　　气得找了个酒馆，准备大醉一场。

　　只有醉了，才能沉沉睡去，看见朝思暮想的人。

　　同学们：停课总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