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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春 ...


  •   看着庭院中认真砍柴的他,沈斯如倒了一杯暖茶,走到他身边,:“累了吧。”

      那男人微微一笑,星眸灿烂,露出洁白的牙齿,说到:“不累。”

      这几天,他一直想着,他们住的村子虽说用钱的地方不多,但是多多少少总会用钱,他知由于这几日买米买面开销用度,她手中也所剩无几。

      他拿着手中的茶碗说到:“老婆,我们打鱼自己吃,总会有多的鱼,不如我拿到集市上卖,好换些钱给你买些新衣服穿。”说完门外的一阵香味引得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有些皱着眉头,赶紧拿出手帕来,让他捂着鼻子,说到:“如今春天,你又花粉过敏,万一到街上闻着更多的花味严重了可能怎么办。待会儿我就把门口的那些迎春花拔了,我们种上些丝瓜藤,丝瓜的花没什么味道,不知你受不受到了,可以的话,到了夏天我们就可以吃丝瓜汤了,夏天喝一口丝瓜汤真的清爽极了。”

      沈斯如仿佛能看到那绿绿葱葱的丝瓜一样,眼中放着光芒,说到后来嘴角忍不住上扬,偷偷咽了口口水。沐晟看着不由得捏了捏她的脸颊,“我老婆这么能干,我可有口福喽。”可是两个人老这么在家呆下去也不是办法,沈斯如得想个办法。

      几天之后在沐晟执意下,他们上街第一次卖鱼,沈斯如不放心他一个人,便也要求同去,集市早早就热闹起来,小商贩们早已占好了最显眼的地方。沐晟背着鱼筐子拉着沈斯如的手两个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正好旁边是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她的摊子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盆,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花开正艳。沐晟皱着眉头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都有些红了。

      沈斯如有些心疼,便说道:“我们换一个地方吧。”

      沐晟摇摇头说到:“这儿地方好人多,再过去的话就没人了。”

      沈斯如说到:“下次我们早点来吧。”边说边拿出来块布帕给他系上,也不知沈斯如在上面涂上了什么一股清凉的味道充斥着沐晟的鼻子,瞬间鼻子就舒爽了很多。

      “好多了吗。”她忧心忡忡地问道。沐晟开心地点了点头。她柳眉也舒展了,说到:“听隔壁王大婶说她家有些薄荷叶草,薄荷叶泡茶清凉,想来是否能缓解你的鼻子。就问她讨要了些,把帕子和薄荷叶一起煮,一试果然可以。”沐晟看着笑颜如花的眼前人,不经一怔,一向知道她心思缜密,心细如丝。从不知她真心待人时笑起来是如此纯真。

      今天天空丝毫没有一丝阳光照射,是个阴天,但街上的人照样渐渐熙熙攘攘起来。旁边买花的小姑娘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粗衣布裙也盖不住那青春的气息和秀丽。她拿着一盆含苞待放的花,叫卖着:“好看的花喽,茉莉,蔷薇,月季,快开喽,姑娘小姐要不要来一盆,可便宜了。”声音婉转动听,吸引着不少姑娘小姐在挑选。而沈斯如他们初来乍到,无论沐晟怎么吆喝,这边却没卖出几条鱼来。

      沈斯如撑着头,看着一旁卖花的姑娘。突然想起来她过去的那些日子,心生一计,她摇了摇沐晟的手臂神神秘秘地说道:“你歇歇,我来试试,我有一办法包我们把鱼卖出去。”

      看着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沐晟便坐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她,心想她有什么办法。只见她走到了前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华丽的衣物,没有伴乐,什么都没有,她便这样如蝴蝶般轻盈地舞起来了,如清风如青鸟,飘舞在这有些肮脏的集市之中,她口中慢慢吟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沐晟顿时脸色一沉,这就是她所说的办法......出卖自己的色相换取钱财,这就是所谓的办法。

      很快他们的摊位围满了人,自然而然沈斯如开心地吆喝着他们来买鱼,有几个男人直勾勾地盯着沈斯如,色迷迷地让她再舞一曲。沐晟挡在了前面,声音低沉地说到:“不跳了!赶紧滚。”

      说完就拉着沈斯如走了,沈斯如跟着沐晟,她发现沐晟真的非常非常生气,扔了脸上的布帕,走在前面越走越快,走出来集市,走进了一片无人的树林。

      她不禁说到:“相公,慢点走。”沐晟一把将沈斯如松开,沉默不语地自己继续走,沈斯如急了,连忙跑上,却被石头绊了一跤,一声轻呼,沐晟身形一顿,他怕又是她的诡计,他继续走着,沈斯如含着泪起来,一瘸一拐的继续追着,拉住了沐晟的手,说:“沐晟,我错了,别离开我好吗。”沐晟不予理睬,继续往前走。她继续说到:“我错了,我该和你说一声的,我不该在众人面前卖艺。求你了,别不理我。”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软弱地说到“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沐晟看着她雨带梨花,惹人怜爱的样子,想着刚刚那些人一样恶心的目光,抓着她的纤细的双肩,终于爆发了“沈斯如!你就这么不择手段想要钱,这么犯贱,不惜在你丈夫面前出卖色相吗?你当我是你男人了吗?你说啊!你说啊!”他不断摇晃她的肩膀。她被他摇的不知所措。哽咽道:“我只想........只想帮你忙,我只想.......。”一句“贱人”,让她无力反驳,毫无力气地瘫坐在地上,错了又做错了,从前至现在仿佛她做什么都是错的,没有了绮罗,她依然是一个人生的失败者。

      好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一个能够照顾她的人都没有了,看着沐晟渐渐远去的身影,她仿佛又成了那个晕倒在死人堆中的沈斯如,没人疼,没人爱,犹如尘埃中的沙粒,卑微地任人践踏,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来少卿那个唯一真心对待她的男人,想起来雪中少卿抱着她的温暖,想起来他最后跟她说的话:“爱本没有值不值得”。可是现在她真的累了,她颤颤巍巍地站立起来,爱过了,被爱过了,也恨过了,这辈子真的好像活到底了,她慢慢朝着沐晟相反的方向走了,看着远方滚滚而来的乌云,似乎要下雨了,可这一切都无关紧要,她朝着树林雾气弥漫之深处一瘸一拐地走去,她记得前方有一方湖水的。

      其实沐晟走了没多久就又些后悔了,他现在有些了解沈斯如,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但她心底仍是保持美好,他相信她所说真的只是想帮忙,下次不让她出门跟着便好,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今天会发这么大火,她的美他是知道的,只是刚刚一味想着那些直勾勾的眼光,仿佛自己的宝贝被人窥视一般的不舒服,他的自尊心不容许这样。

      见沈斯如没跟过来,他有些紧张,怕她又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转身跑向刚刚分开的地方。

      不见了,那个刚刚还瘫坐地上泪流满面的女人!这回他彻底慌了,他懊恼着刚刚说地那些恶毒的话,后悔着又伤了她的心,她现在只有他了,她会去哪里?他不顾一切的狂奔着,不断呼喊着她的名字:“斯如,斯如你在哪里?”

      此时沈斯如脑中一片空白,腿疼都毫无知觉,就这样麻木地走着,前方那湖水越来越近。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她停下脚步,此时天空乌云密布,落下了几滴雨。她不知道此时该继续,还是该回头,她呆呆地站在湖边任由春雨绵绵打落脸上。

      “斯如!你想做什么傻事!”沐晟一个健步将她拉入了怀中,她默不作声。“对不起。”沐晟真诚地在她耳边说着:“我不该那么凶你,也不该骂你,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们早些收摊儿,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是太气了,那几个人看你的样子简直是.........”他顿了顿说不下去,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她仍无反应。“我是你男人,我以后会照顾好你,赚钱养家,以后你就别跟我出来了,好吗?”
      沈斯如委屈地哭声一下子响了起来,所有想说的话都在这泪水中埋没,沐晟拍着背轻柔地说到:“对不起,对不起老婆,惹你伤心了,真是该死。”说着就朝着自己的脸拍了几下。
      沈斯如制止了他,祈求地看着他,哽咽地说到:“不要把我丢掉了,好吗?我只有你了。”“再也不会了。”沐晟充满愧疚,他知他今日失态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说好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的,他不会忘。他再次拥她入怀,雨越下越大。“老婆,咱们回家吧,回到家你要怎么罚我都行。”她应声着,跨出一步才发现脚扭了,现在钻心的疼。她吃痛地摸着左脚踝,走不动了。雨越下越大,沐晟见状,将外衣解开套在她身上,一把将她背起,“老婆忍着点,马上回家。”

      他在雨中快速地奔跑着,沈斯如窝在他的背上,他原谅了她了,虽然今天他的发火显然有些莫名其妙,她真得觉得很安心,至少他在乎她。她双臂搂着他的脖子,无比幸福。此时此刻的雨她都有一种永远都不要停下来的想法。

      回到家,他们早已一身湿。他赶紧让她换上干净的衣服,为她将头发擦干,换好衣服后,,沈斯如坐在床头,双手捧着那只脚,他小心翼翼检查她受伤的脚踝,轻轻一碰,她不由地往后一缩,咬了咬嘴唇,吃痛地发出轻声。

      只见脚踝上肿起了一个红肿块,沐晟看了一看,什么都没说,便起身,让她钻到被子里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去烧了一壶水,拿起毛巾蘸上热水,敷着沈斯如受伤的地方,皱着眉头,眼中却充满了愧疚。

      沈斯如看在眼里,他自己什么都没换,一身湿,鼻子红彤彤的,却在这儿帮自己敷着伤。经过一场雨,躲在被窝里的她显然有些疲惫和寒冷,脸色有些苍白,她缓缓起身,接过他的大手中的毛巾,温柔地说到:“你自己也去整理一下吧,我没事了。倒是你全身湿透了,春雨凉,半夜三更发起烧来,我怎么照顾你啊。”她笑了,仿佛之前不快乐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老婆,我........”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下次你一个人去买鱼小心点,记得早点回家。我相信你是最棒的。”她笑着拿起干净的帕子,她将他湿漉漉的头擦干净。此时此刻她有些头痛了,不知是被春雨淋的,还是因为思考将来生计问题。

      由于脚上有伤,又被淋了雨。沈斯如很早就睡了,甚至沐晟手忙脚乱中第一次做的饭都没有吃几口。

      这场雨下了很久,沈斯如仿佛进入了一个永远都逃不出去的噩梦中,她不断在冰冷漆黑的岩洞中下沉,前方她看见了老爷正喝着茶,看见了一旁的夫人在绣着花,她上前一步想喊一声,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仿佛黑暗中有链索将她困住,有毒药将她喉咙毒哑,她拼命挣扎,此时她看见了绮罗,她在哭泣一身狼狈向她走来,幽怨地眼神愤恨地看着她,口中不断地在说着:“还我沐晟,他是我的,他是我的。”眼见要冲过来掐死自己,沈斯如恐惧的力量终于冲破喉咙喊了出来:“别过来,救命,救命!”

      黑暗的前方出现有一团温暖火焰,温柔又有些焦急地声音从那里传来,“斯如,斯如。”在呼唤她心底一个声音明确告诉她:走到那里就安全了。这是谁的声音,好熟悉,令人如此的安宁。好像是,好像是..........

      “少卿。”她轻轻吐露心中深藏已久的答案,即使此时叫她融于火中也心甘情愿,她义无返顾地拥抱近在咫尺的火焰,温暖地感觉充斥着整个冰凉的身体,沉沉睡去。

      已过三更,沐晟早已沉睡过去,梦里他站在一片云雾缭绕的仙山之上,上面有一颗参天大树,树上挂着秋千,有一人形,他想走近看是谁,近点,在近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许久未出现的脸,但有些看不清,她笑语嫣然,站在秋千上,她说:“沐晟,再高点,再高点。”他不由得也笑了起来,不断地推高,再推高,推的越高,她笑得越来越欢乐,那张脸就越近,他越来越快了,只要看着她能幸福,一切足够了。

      可是忽然要推到最高即将看清她的脸时,她不见了,他一惊,却被一痛苦挣扎地声音打断,他睁眼,看着满目陋室,回到了现实,回想刚才有些自嘲一场梦罢了。

      他扭头便看见一旁有些憔悴,脸颊嫣红,痛苦的斯如,她仿佛梦魇了,嘴里轻轻地带着哭腔哼着“救命”,他半起身,被子盖了一半,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轻轻推了推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斯如,斯如,醒醒。”

      哪知她仍然闭着眼睛,身子蜷缩了过来,手抱着他,靠在他的怀中,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在呢喃:“少卿,冷”她脚碰着了他身体,滚烫。他一皱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唉,发烧了。见她此时松开了眉头,安安心心地在他怀中睡去。

      他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睡前还担心自己生病,现在反而应验在她自己身上了。只是她梦中的人可是.......大概这就是所谓地同床异梦吧,所爱之人终究抵不过命运的捉弄,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沐晟见沈斯如又昏睡了过去,便起悄悄身,披上外衣,把唯一的两床被子都盖在她身上,去烧水,又拿来沾着凉水的帕子,放在额头上,一遍又一遍的换着凉的帕子。

      她渐渐清醒过来了,脸色异于常态的红,有些疲惫,嘴巴口渴的皲裂了,虚弱地看着他轻柔地动作说到:“相公,我没事了。”她看了看窗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到:“天还没亮你去躺椅上睡一会儿了。”她看着坐在床头的他,总是一脸笑意盈盈,即使刚才梦中的那个人不是面前的男人。

      沐晟看着她故作精神地样子,有些揪心,若不是因为他淋了雨也不至于如此。“口渴吗?”他反问道。

      她一怔,点了点头。他拿起刚刚烧好的热水,倒在茶杯中,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她面前。把她扶起身,吹了吹茶杯中的水,“小心烫。”

      沈斯如接过水杯抿了一抿。他伸出手摸了摸她额头仍是有些烫。
      “还冷吗。”

      她一愣依旧诚实地轻轻点头,好久没有人如此待她如此之好了。身上又冷又热的感觉,令她无比的难受。沐晟脱下外衣,钻入了被中,拥着她滚烫的身体“等天亮了,我去抓副药来,你再睡会儿吧。”

      是病总是容易传染,沈斯如一个人生病也就够了,不想让他生病。她想挣脱怀抱,却发现毫无力气,只好焦急地仰头看着他,说到:“你这样容易传染,你去躺椅上休息会儿吧,”
      他没有理会,而是安静地闭着眼睛,拥她而眠。

      沈斯如静静躺在这温暖地怀中。无论岁月如何穿梭,无论失去多少所需要珍惜,爱值得吗,值得,至少她此刻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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