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称相公》扇瑾

17、离别前时

　　程昱自受了帝命后，便已经开始着手去安排去相关的交接，并尽量去掌握着兖州的相关事宜。
　　“仲德要去兖州？”
　　说话的人是个翩翩君子，其人服饰讲究，腰上佩着白玉环，铃铛作响。
　　“令君。”程昱见其人前来，怎么说都是多年好友，便正正经经地向来人作揖：“是，天子下旨意了。”
　　“我是才从奉孝那里知晓的。”荀彧把公文放置了一旁，然后拿起了自己带来的茶饼，递给了程昱，认真说着：“仓促之间没有准备什么，公达与我的一片心意，路途遥远，路上小心。”
　　荀氏令君，肤如白玉。眸犹清水，眉犹远黛。面容隽美，姿态如兰。身姿华显，雍容端重。
　　不愧是百闻不如一见的荀令君，温柔沉稳，谈吐得体，行步时身上有高雅香气。
　　“其实――”程昱见着荀彧实在是思考了许久，不自觉地淡淡瞥了四周，见没有人，方才露出心里头的担忧之情：“主公与袁绍大战在即。我疑心天子把我调开，是天子支开主公党羽之举。文若，你在许昌，千万小心应付。”
　　“有彧在此，仲德莫忧。”荀彧认真听着程昱说的话，只是微微笑，继而缓缓道来：“明公征徐州时，你我留守后方，阻吕布、陈宫大军，保住三城，情况危机万千，仲德况且不忧，如今怎慌张了起来？”
　　“自古祸患出于萧墙之内，不可不忧虑。”程昱眸子清明，继而拿了架子上的两卷书下来。表情变化莫测：“我知文若不会参与天子之事，可是，还请文若除此之外，还得与天子撇个干干净净。”
　　“仲德怎会不知，彧官籍在汉室，乃汉臣。”荀彧微微蹙眉。
　　“文若，你若真这样下去，迟早与主公分道扬镳。”
　　“明公大志，是为结束苍生困苦。”荀彧静静地凝视着程昱，字字句句认真说着：“以汉天下为己任，是明公大愿，更是你我士子之责。何况，荀家受了汉朝恩泽，我身为荀氏子侄，怎可背离？”
　　“劝不动你。今日文若之言，我全当没有听过。”程昱长叹息罢。便是整理好了竹简离开：“多谢文若之礼，告辞。”
　　好歹是引荐自己的好友，程昱自然不愿意他如此沉没于汉室江山。其实也是多此一举，想来并非自己，就是郭嘉恐怕也在背后劝他了不止一次半次。但按照荀彧那性子，那从小到大的诗书礼仪以及灌输的许些思想，如何轻易能改？
　　文若非迂腐之人，只是理想太过于美好罢了。程昱自嘲，有时候，还真是钦佩于他的坚持。
　　程昱思绪着些杂事，心里想着，没想到却已经到了司空府，只不过，现在的时间已经是黄昏之际了。
　　“先生！”
　　在东厢房的门前，坐了个曹冲。本是百无聊赖的拿着书瞧着，见了程昱一回来，便欣喜若狂，赶紧跑了过去，直直瞧着程昱，眼睛不停的闪烁着。
　　“今日书可温习了？”程昱明知故问了一番，言语冷清，颇为严厉的模样。
　　“按照先生意思，已经看了好几遍了。”曹冲认真瞧着程昱，然后正正经经地道：“先生，听郭先生所言，您可是要去兖州？”
　　“是。”程昱点头。
　　“真的是，明日就要走了？”
　　“是。”程昱继续点头。
　　“那――”曹冲眨巴眨巴着眼睛，情不自禁拽着程昱的袖子，认认真真问着：“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是。”程昱再三点头。
　　“既然如此。”都是意料之中的话，曹冲微微低了眸，压低了声音：“先生到兖州，可会想冲？”
　　虽然知道按照程昱的性子，肯定是毫不留情的否决。可是曹冲总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其实，希望什么的也不重要了，现在啊，哪怕是多听见一句程昱说话，也是极好的。
　　“为什么不会？”程昱真是觉得这孩子好笑，说完了便自己回去了房间准备收拾行李了。
　　但是曹冲闻言，却是欣喜若狂，这简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先生！”曹冲兴奋不已，跑了屋子里头，紧紧地抱住了程昱。
　　“怎么还这么黏人。”程昱长叹。瞧着那紧紧抱住他的曹冲，也不挪开，但低头瞧他，字字句句认真：“日后大了便别对他人这样了，非是什么人都待你好的，明白了吗？”
　　“是！”曹冲咧嘴笑。
　　“郭先生来了自然也要好好对待他，但不必都听他的话。至少别随他去酒肆里，这可晓得了？”程昱交待着。
　　“是！”曹冲点头。
　　“公子勤奋好学，我是看在眼里的。”程昱微微收敛了眉目，轻轻地揉了揉曹冲的头发：“你我师生二月二十多日，时间不长，但昱看得出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公子年纪虽小，却聪慧无比，是名不虚传的神童，为师不否认。只是有一点，公子要好好记着。”
　　“先生请说。”曹冲眨巴着眼睛。
　　“藏慧。”程昱低下了身子，仔仔细细地透着那隐隐约约的烛火瞧着曹冲：“本来，寻常人家，公子聪慧是好，可是公子偏偏生在曹家，还生得晚了些。年纪轻，名声却大，反而是祸事。”
　　“冲记下了。”曹冲依然是乖巧的点头。
　　“嗯。天色暗了，公子也请回去吧。”程昱觉得交待得差不多了，于是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起来自己的行李。
　　“先生――”曹冲哽咽了一番，抱着腿却不撒手。
　　“怎么哭起来了。”程昱突然间笑了出来。拿起了一边的素绢便递给了曹冲：“男子汉大丈夫，哪里是说哭就哭的。何况，走了个程昱，自然还有个郭嘉，又不是没有人教你了。”
　　“先生和他人不一样的。”曹冲瞧着程昱鲜少有的笑，瞧痴了，一时之间竟也忘记了哭。但抽噎了一会，便眨了眨眼，接过了绢子擦了擦泪。
　　“你这年纪，能见着几个人？”程昱闻言，倒是不以为然，继续收拾着东西：“好好回去歇着吧。”
　　“冲舍不得先生。”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程昱顺便倒了一杯茶于自己，言语清淡：“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程昱心里却想着这孩子才几岁？他才教了多久？日后见了，这孩子记不记得都还是个问题吧？不如说几句好话打发走了也就是了。
　　“是。”曹冲心里头却是隐隐期望着。
　　更好的重逢吗？先生是不是，要等他大了的意思呢？
　　“冲明白了，先生，冲告退。”曹冲心底埋着希望与希冀，眼睛里头都似是藏了含着光芒的星星。然后十分快的作了揖：“先生，明天见！”
　　而还在屋子里头的程昱，淡淡瞧了一眼曹冲离去的背影，便继续喝起了茶水，唤来了凤霞，与她悄悄说了几句话。
　　不久，太阳吻西山，白光阑珊。
　　夜色微凉，马蹄疾踏，离许昌。
　　程昱选择在今天晚上便离开了这里，选择了拒绝与所有人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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