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我又死了。》执清羽

3、是个

　　袁素芝每七日会照例去她的铺子视察。

　　铺子里的生意皆红火，虽参差不平，却也值不得她多费心思。偶尔遇见些麻烦，她也能很快给予权宜之计。

　　余下的时间，她喜欢休息。

　　在袁素芝的观念里，休息是最重要的，试想人如果不能在工作后充分休息，那她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因此她去的不勤，更多时候是待在家中。

　　袁素芝走进房间，在丫鬟的手中取过帕子，擦了擦手，再换上一身舒适（躺着软和）的银杏素娟裙，出来时桌上刚好摆上了两盘酥点和一壶热茶。她一手拿着一本书坐下，目不斜视的同时捻起一块酥点。

　　“奇怪。”一页还没看完，想起方才，素芝微蹙眉头，又很快消失不见。在人后，她甚至懒得多做表情。

　　以往还好，每次她出门办事都会路过那家茶肆，那种景象她也多少习惯了，不过这次却有点奇怪，总感觉有股黏糊糊的视线跟了她一路，纠缠不休。

　　或许是错觉。

　　袁素芝眨眨眼不去细想，咬一口酥软的栗子糕，继续投入书籍的世界。

　　入夜。

　　袁素芝照常洗漱完，整理了一会各个铺子掌事的送来的账薄便躺下休息了。

　　夏日的夜闷热十分，等过了上半旬，便逐渐转凉，丝丝凉风挤开窗户绕过屏风吹至她的床边，拂过她微湿的鬓角。

　　似乎被风吹得爽利了不少，她眉间微动，朝床边沿移动了一些。

　　风变大了。

　　一串冷风钻进来卷起床边人影的衣角，竟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油灯的灯芯被风猛地吹熄，摇曳的火光被缕缕上升的白烟取代，继而被一只火折子点亮。

　　“知道你是醒的。”来人喑哑的嗓音近如咫尺，略湿的气息缠在袁素芝的耳廓，犹如吐着性子的毒蛇嘶嘶作声，难舍难分。

　　他携着极致欣喜的笑意，令袁素芝隐在暗处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下沉。

　　“……”

　　“谁派你来的。”袁素芝索性不再装睡，一个翻身，将他撂倒，眉眼冷淡，“说。”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被压制住的楚离四肢放松，丝毫没有任何反抗的兆头。

　　他脸上的笑容不减，甚至还有愈发利害的趋向。两人间的距离极近，袁素芝轻易望进楚离熠熠生辉的双眸，容于其中的情感几欲喷薄，在昏暗的光线下反而显得更加分明。

　　这些年因外面忌惮她的能力，而派人夜袭的不在少数，因此楚离一潜进来，袁素芝便发觉了他。可这人的表现完全不像是要来取她性命，反倒……反倒像是单纯过来看看。

　　袁素芝盯了他一会儿，察觉到他确实毫无恶意后，便松开手，顺势一把扔他坐在凳上。

　　只是他的目光热度不减，袁素芝坐在他对面，一时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她先发制人，冷声道：“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

　　树高招风，袁家目前是很容易被盯上的状态，因此负责守夜和巡逻的家丁和护院袁家在各处皆有布置。

　　哪怕袁素芝喜静，她的院中也有三四个在暗处守卫，以备不时之需。

　　“嗤……”他低笑，修长的食指滑过他面前的平顺的檀木圆桌，慢慢移向放在中央的一张青瓷碟，楚离看出里面曾经装过各式各样的酥点，杂乱细致的纹理上散落着几块碎屑。

　　他的手指顺着瓷碟的边缘绕圈，一边盯着面前已隐隐不耐的袁素芝。

　　楚离腾地沾起一块碎屑放入口中，甜香瞬间在口腔中荡开扩散。

　　“我叫楚离，我很心悦你。”

　　啊。

　　袁素芝眼睁睁看着他吃掉那些酥点碎屑，不由得担忧：凉掉了可怎么吃？

　　见袁素芝依然不搭理他，楚离的面容上更加温柔，他凑近她，同时伸出手小心地触碰她散落在桌面的发丝，轻轻磨挲。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寸步不离。”

　　“你就那么饿吗？”

　　袁素芝终于舍得开口，却是朝外面高声道:“来人！”

　　“小姐有何吩咐？”

　　“给我送来两碟酥点，要热乎的。”

　　“是。”

　　楚离：？？？

　　谁也不知道，当晚楚离在袁素芝“慈爱”的眼神中吃下了多少。

　　清晨的空气带着青草的芬芳，飘进半掩着窗的房间，袁素芝早早醒来，一旦养成了习惯就再也无法躺下去了，她揉揉额心，眼仁一转，定在了桌上的那一摞碟子上。每个都空空如也。

　　还真能吃。

　　袁素芝没多在意，今日无事，她准备多在家中休息一会。而昨晚的意外袁素芝并不打算放在心中，虽然自称楚离的男子身份神秘，又不知道他哪来的本事寻到她，但总归不会再见到他了。

　　披上外衫，袁素芝坐到桌边用早膳，等她用完漱口，她的其中一个大丫鬟玉兰叩响了门，轻声道：“小姐，徐管家早些时候来了。他问您这段日子里新选的几名小厮是否需要送过来几个？”

　　“不……”本打算回绝的袁素芝想起昨晚送走的不速之客，她想了想，轻颔首道：“不需要那么多，一两个机灵点的即可。”

　　“奴婢明白。”

　　待丫鬟走后，袁素芝伸个懒腰，从床边的架子中取出一本厚重的古书，翻到上一次做好标记的地方看了起来。

　　袁素芝这本书一看就是三天，她合上书归于原位，已到了第四天的黄昏。袁素芝扶着下巴似有感悟的点点头，准备把从中新学到的，有机会放在她的生意上试验试验。

　　咕——

　　肚子不应时地叫唤了一声，袁素芝踏出房间，站在她的院中唯一的一簇木槿旁，傍晚的太阳就像渗油的蛋黄，颤颤悠悠地往山下落，投掷过来的光镶在木槿花的边缘一圈焦黄色。

　　飞鸟朝它的位置冲去，撞散了一些，一瞬间又恢复原样。

　　“小姐，可要用些如意糕？”

　　大丫鬟玉兰见状，明白小姐这又是在苦恼吃些什么了。

　　她抬脚走近，眼珠转了一圈，提议：“前些日子桂香轩新出了如意糕，玲珑小巧，清凉爽口，现下吃最好不过了。”

　　“如意糕，味道确实不错。”

　　“那奴婢？”

　　“不必，吃多就有些腻了。”

　　袁素芝目不转睛地望着橘黄色的一片，　“今儿想尝尝糖蒸酥酪。”

　　“哎，奴婢这就让厨娘去做。”

　　大丫鬟玉兰应声离开。

　　一阵微风吹得花叶簌簌作响，袁素芝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她晓得糖蒸酥酪向来是现做的，她一时也等不到，因此袁素芝只等了一炷香左右，便抬脚调了个方向，穿过庭院，往东面去。

　　那里是灶房。

　　……

　　时间赶得刚刚好，袁素芝走在抄手游廊中，她一手捧着精巧的玉碗，一手捏着一把勺子，一口一口地送进口中，细滑香甜，浓郁的奶味飘溢四周。

　　走着走着，袁素芝用余光瞥见了徐管家，此刻跟在他身后的人中多了几个生面孔 。

　　袁素芝相信徐管家的办事能力，于是只粗略将他们扫一眼，她很快移开了视线。

　　继续挖一勺酥酪，袁素芝愉悦的眉尾悄悄上扬。

　　另一边，楚离低眉顺眼地夹在众人之间，凝眸远望向袁素芝窈窕的背影，他轻轻笑出声，轻地就好像是幻影，不露丝毫痕迹。

　　千万别再跟着原主的思维走死法不能一样。

　　俞丸冉一直是这么理解系统025的话的。

　　这一次的世界相当简单，导致她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她只需要干等着男女主的感情水到渠成，任务便相当于完成了。

　　可用来充当背景的她，为了多抢一些戏份和镜头，她总想出去找点事儿干！

　　一连几天埋头做事，苦哇哇地熬过了原主捣乱的时间段，她终于等来了自由活动、可以出门的允许。

　　——可以出去浪啦，开心！

　　俞宛然矜持地压了压嘴角，继而找个借口溜了出来。

　　陈婶不加怀疑，一挥大手放了她半天假。

　　踏出宅子，又往市井的方向赶了一段路，外面的阳光变得更加刺眼绚丽。有了主角们的光环加持后果然就是不一样，俞宛然在热闹繁华的街前站定脚，弯唇赞道。

　　而她似乎恰好赶上了一场“特殊”的集市，在街道四处行走的货郎或扛或提着东西吆喝，招揽路过的人的注意，占着地儿的小贩则手脚麻利地摆出自家卖的东西，胭脂首饰、丝绸玉石、粮食蔬果，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应不接暇。

　　俞丸冉再往里头逛了一段路，数十辆由人赶着的牛车、马车穿梭在人满为患的街道中缓慢前行，赶集的人们走走停停，孩童们聚成一群，嬉笑打闹着在她身边跑过。

　　人一多，声音就越是嘈杂。

　　俞丸冉抵抗不了多久这种声音，走到一半她步伐加快，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逃出来了。

　　“呼……”她憋着一口气，到了人少空旷的地方总算是放松下来，扭脸再看一眼集市，不免有些遗憾：“早知道再多看看，我来古代的机会可不多。”

　　要问系统025最怕什么，他怕的就是死亡率最高，死法最变化莫测的古言。

　　因此俞丸冉时隔许久才会领到一个古代背景的世界任务。

　　想到这个，俞丸冉撇了撇嘴，然后朝集市相反的方向走去。就算不能逛街了，她也不能把这难得的半天假浪费了才对。

　　“……咱们方才在集市上见到的是袁家的袁素芝对吧？”

　　“没错没错，是她。”

　　“真难以置信，像那样的女子怎会遇上那种事，那些个恶霸真该给治治了。”

　　“谁说不是呢，找谁不好，非得去招惹袁家人，那两人怕不是猪油蒙了眼……”

　　两个刚从集市上出来的女子边走边说。

　　俞丸冉的脚步一顿。

　　——

　　一个时辰前。

　　“所以，你跟我说，这也是巧遇？”

　　袁素芝从未觉得巧遇是什么稀奇的事。

　　“我是跟着你出来的。”

　　一出了袁府，他不用再假装奴仆的样子，楚离摇摇头，肯定地答道。

　　他看向她的双眸中是掩不住的喜爱和依恋，那种强烈的气息令袁素芝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

　　这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

　　原本以为那晚只是一次意外闯入，却不想是一场蓄意接近。后来也不清楚他使了什么手段，竟让向来谨慎额徐管家放了他进府，成为了她这里的小厮。

　　至此以后，她便时常与他碰面，一次意外，两次偶然，三次巧合，那么他三番五次被发现偷偷跟着自己又该作何解释

　　今日是袁素芝照例出门的第七日，转完了其他几家铺子，还有一家开在集市深处，每逢月中旬的为期五天的集会，它的生意总是极其可观。

　　无意和楚离多做纠缠，袁素芝撇一眼他的袖口，挥挥手默许了他的存在，而后径直往集市里面走去。

　　袁素芝一行人没走两步，就听见前面不远处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喧闹，其中两道最大的声音正骂骂咧咧地由远至近，附近的百姓都不自觉后退为他们让出路。

　　短短几秒钟，两名大汉踩着漂浮的步子，踉踉跄跄地跨出人群，浓重的酒气也随着他们的靠近一缕缕地钻进袁素芝的鼻子，她微微敛下眼睫。

　　袁素芝认出两人是常年在这一片游荡的地痞流氓，熟悉的不入流腔调和场景，令她不悦地瞥向跟着她一起出门的几名护卫，为首的护卫领会到意思，随即替袁素芝开出了另一条新道。

　　楚离眸光沉沉地看着这一变动，跟上前去。

　　然而不等袁素芝抬脚，那两名壮汉眼已经盯上他们，一路跑过来，打着酒嗝，眼神迷蒙猖狂，显然神智不太清晰，其中一个甚至伸头仔细打量起来，放肆的模样令人作呕。

　　袁素芝放下脚步，侧过身子与他们正对面，淡淡地望着他们。

　　两人见势对视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信口谩骂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袁家大小姐袁素芝吗，怎么不好好、嗝，不好好干你的生意，有这个闲致上街……"

　　"喀"的一声脆响，消散在嘈杂声中。

　　碍着有护卫把袁素芝挡在后面，他们便只提高了嗓音，作出嫌弃的姿态。

　　袁素芝不理会，她转而环顾四周。看吧，周遭的人们离她这个中心总是恰好几尺远，却又围成一圈使她无所适从。

　　见她没有发话，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两人的护卫只好第一时间把人清开，提起两个醉汉丢出了集市的范围。

　　出了这一茬，袁素芝不去看众人的反应，转身自顾自走了几步，没有感到楚离的存在，她一扭头。

　　楚离消失了。

　　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支断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