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声哥呗》美其名曰

75、第 75 章

　　莫颖瞳长这么大第一次参加农村的婚宴，没亲眼看到之前，他绝对想象不出，那些场景。

　　令他最震撼的是，婚宴的礼乐队。不是从音响里放出来的，而是真人现场演绎。在莫颖瞳的认知里，音乐人是高雅、孤傲的，他喜欢的音乐创作者更是孤傲到清高。

　　可眼前这些礼乐者们，给他展示了完全不同的一面。

　　他们的装扮和神态就跟周围的人一样普通，唯一特别的只是他们手里的乐器。乐器是他们身上最亮眼的东西，他们连正装都没有穿。

　　礼乐对的成员全是由大叔大爷们组成的，司仪一声令下，鼓乐齐鸣，吹着唢呐穿着劳保鞋的大爷，小腿上还粘着泥土。打鼓的大叔，夹在手指中间的香烟没来得及放下，烟灰随着他不停上下挥舞的手掉落，香烟到后来竟然彻底熄灭了。

　　莫颖瞳曾一度以为，山村里的人是贫苦的，是郁郁不得志的。可当他站在这些人的中间，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行走、奔忙。他才清楚的了解到，他们虽有苦，但是他们不是只有苦。他们即使穿的不时髦，即使物质不充裕，但是他们笑的时候非常多，笑的很肆意也很洒脱。

　　反而衬的莫颖瞳像是个失意人。

　　酒席开始了，八个人坐的大方桌，梁耀跟亲近的村民热乎过了后，大家簇拥着他坐到了一个桌上。梁耀高兴的一直在跟人聊天、说笑，都顾不上莫颖瞳了。莫颖瞳就安静的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和老乡们用家乡话叙家常。

　　每当有人问起梁耀他旁边是谁，他就很骄傲的告诉他们：“这是我弟弟！我弟弟可厉害了，长得俊！人也聪明！学习成绩特别好！”

　　然后，周围人都连连称赞一番莫颖瞳长得白净、好看，真不愧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城里人。他们想跟莫颖瞳说话，梁耀知道莫颖瞳不善于应付这些，就都给挡了回去。

　　“我弟弟不会说我们这的话，但是你们说他能听的懂！”

　　等屋里屋外摆放的大方桌上都坐满了人，酒席才正式上菜，就等人这个过程，长的莫颖瞳都快怀疑人生了。他还是第一次在饭桌前坐了一个多小时，就为了等着吃一顿饭。总算开始上菜了，梁耀拿出了包里自备的碗筷摆在莫颖瞳面前。

　　同桌的一位阿姨发话了：“这小伙子干嘛自己带碗筷啊！我们都没有病的，不会传染给你任何毛病的！”

　　莫颖瞳尴尬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有些慌张的看着梁耀。

　　梁耀也被问傻了，这怎么解释？

　　梁天赐这时候适时的插了一句嘴，虽然他的话不太好听，但是总算是帮莫颖瞳把这关给过了。

　　“婶儿，是他有病！不用自己家的碗筷吃不下饭！有钱人的毛病我们不懂！”

　　酒席的吃食很地道，都是当地的特色美食，分量足还很好吃。

　　莫颖瞳吃的还挺饱的。

　　晚上村里的几个青年拉着梁耀打牌，莫颖瞳很不懂，为什么他们要在如此寒冷的天气，冷得直哆嗦还熬着夜的情况下，坚持打牌！莫颖瞳不得已只好在一旁陪着。这下农村的艰苦条件就体现出来了，没有取暖设施，冷得再狠也只能生扛！

　　莫颖瞳在空调房里呆惯了，还真是冷的受不住。这时冒出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羞答答的递给他一个很原始的用篾条编织成的像灯笼一样的东西。莫颖瞳困惑的接了过来，近距离才感受到，那东西的内部居然有炭火，相当于一个环保的取暖器。

　　莫颖瞳好奇的问：“它叫什么？真好用呢，像个灯笼一样，还能提在手里。”

　　小女孩羞怯的用家乡话回答：“烘笼子”。

　　莫颖瞳咂摸了一遍这个名字：“烘笼子，还挺形象的。”

　　小女孩把烘笼子递给莫颖瞳后，就转身跑开了。莫颖瞳向四处看了看，发现几个正在聊天的老人，也在使用烘笼子，不过，他们大多数都把脚踩在烘笼子上面，莫颖瞳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脱了鞋把脚踩在上面，还真的挺暖和的。

　　慢慢的快到深夜十一点多了，打牌的青年们都还很亢奋，一个个精神抖擞的样子，像是要熬通宵。

　　莫颖瞳悄悄的用脚趾头探了探梁耀的脚腕，发现已经冻的冰凉了。他想把自己的烘笼子给梁耀烤，梁耀死活不愿意。莫颖瞳想了想后，到屋外找了一圈，找到那个给自己烘笼子的女孩，问她：“你还有这个吗？我想借一个给我、给我、‘哥’用一下”。

　　莫颖瞳的哥字说的很拗口，在嘴里打了几个转才说出来。

　　“还有，在我家里，我去给你拿。”小女孩话一说完，就冲进了夜色中。莫颖瞳吓了一跳，农村没有路灯，这四处又全都是田埂，她就这么摸黑冲出去了，不小心摔到水田里去了怎么办？怎么冷的天会冻坏的。

　　明显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土生土长的孩子熟悉这里的地形，也走惯了夜路，摔倒都很难，更不会往水田里摔。

　　不一会小女孩就折返回来了，手里果然又提了一个烘笼子。小女孩带着莫颖瞳到伙房去给新拿来的烘笼子夹上炭火，再把烘笼子递给了莫颖瞳。

　　莫颖瞳很感激的对她说了一声：“谢谢你！”

　　小女孩不发一言，羞涩的跑开了。

　　莫颖瞳提着两个烘笼子回到牌桌旁边，牌桌上的青年一下子全都闹开了，争先恐后的抢着要他手里多出来的一个烘笼子。这时，梁耀又得意起来了，一把掀开他们的手，霸道的说道：“我弟弟搞来的烘笼子自然是给我的，你们想都别想！”

　　梁耀心安理得的从莫颖瞳手里接过一个烘笼子，放在了脚下踩着，还舒服的大声宣扬道：“真暖和，我的脚都快冻的没知觉了，这下舒坦了”。

　　坐在对面的青年，低头眯缝着眼瞅了半天梁耀脚下的烘笼子。突然朝外面院子里蹦跶着的小女孩喊开了：“梁开心！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哥！你把我们家的烘笼子给别人用就算了，你就不能顺道给你哥我也弄一个烤烤？你个没良心的，这么小眼里就只有帅哥了，小白眼狼！”

　　叫梁开心的小姑娘，对着她哥做了一个鬼脸，又对莫颖瞳羞赧的一笑，又跑开了。

　　青年摇了摇头感叹一句：“这年头当人哥哥有什么用？回家窝里斗，出门不认识！又没有权威又没有好处，我要有个姐姐多好！”

　　莫颖瞳意味深长的看了梁耀一眼，梁耀却满心思都在他的牌上。

　　熬到凌晨一点，青年们总算熬不住散伙了。

　　梁天赐把梁耀和莫颖瞳带回了自己家里，安排他们睡在自己的房间，他则跟他爷爷去睡了。梁天赐知道莫颖瞳爱干净，早就吩咐他妈妈把床上的被套、床单全换过了。

　　乡下的四周全是黑的，安静的吓人。如果让莫颖瞳独自一人睡在一个房间里，他肯定会害怕。但是，让他跟梁耀一起睡，他也会害怕，害怕自己会失控，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莫颖瞳跟梁耀躺进同一个被窝后，他紧张的保持一个姿势不敢动。梁耀却不知死活的紧挨着他不够，还把他搂紧了抱在自己怀里。

　　“你怎么都冻僵了？我给你暖和暖和！”梁耀真的是在帮莫颖瞳暖和身体，莫颖瞳却也是真的难熬，不一会就紧张的冒汗了，全身都暖和了起来。不过，这时候梁耀已经睡着了，搂着他的手也松开了。这时候，莫颖瞳才敢放肆一些，轻轻的伸手抓着梁耀的手腕，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嘴唇偷偷的碰了碰梁耀的锁骨。

　　这些轻微的小动作，就让莫颖瞳满足的带着幸福的笑，进入了睡梦之中。

　　第二天的婚宴跟前一晚上没什么不同，就是多了拜堂成亲的环节，跟影视剧里的古装戏很像，新人三拜过后礼就成了。

　　婚宴结束，梁耀带莫颖瞳去看了自己以前的家。亲眼看过之后，莫颖瞳才明白梁耀为什么会有那么深的门户之见，会那么希望有一个安乐的家。

　　因为他曾经住过的地方，贫穷的让人难以想象，三四间破瓦房，虽然已经破败的看不出原样了，但是根据周围的环境来看，里面应该是一无所有的。

　　仅有的几个家具，在房子倒塌的时候，梁天赐的妈妈替梁耀收了起来。梁耀在梁天赐家当着莫颖瞳的面，翻看了一遍那些东西，真的一样像样的东西都没有，全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和好些年不穿的旧衣服。

　　梁耀在翻出自己小时候的旧衣服时，一边比划着衣服的长短，一边好笑的说：“我那会是有多矮，这些衣服、裤子都那么小！”

　　莫颖瞳问了一句：“这些衣服都穿的没有颜色了，还不扔吗？”

　　“扔？这些衣服都是村里大点的孩子穿过不要的，哪还有扔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自然，却听的莫颖瞳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