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能载舟》一寸之鱼

49、第 49 章

　　左晔没有上大学。
　　联系寥寥的张楠突然在班级群里说。
　　她是听高中英语老师说的，左晔有遗传病，高三的时候退学治病去了。反正也活不长，读不读大学已经没关系了。
　　这些字很简单，构句也很容易，周骁骁看到后愣了许久。
　　已经很久没想到左晔了。
　　真的很难说清楚，早点看到人生的结局是残酷还是仁慈。她们曾经坐在同一个教室里，为同一个目标昼夜不分，成绩好不敢大笑，成绩失意不敢哭出声。现在这些日子已经很远了，说很远，也不过是五六年前。她们漫长的人生还有数十年去战战兢兢，那些曾经认为最辛苦、最难熬的日子将离周骁骁越来越远。
　　现在还觉得它们“最辛苦、最难熬”吗？未必，至少周骁骁愿意和宋子然承认，那是一段“最好的时光”。不是未来不会有更好的时光，而是在索然无味的故事之后，她真心的怀念。
　　已经很久没想到左晔，她在哪、她在做什么、这些年发生的变化，周骁骁不知道，也没有知道的必要。只要不知道这些旧人的消息，她就可以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们还是那一年的样子，左晔竹竿一样的手臂、棱角分明的手肘即使是夏天也不会晒黑分毫。
　　想起左晔的感觉已经变得陌生了。
　　该回复什么呢，周骁骁干脆没有回复。
　　大部分人都没有回复。

　　在所有的回忆里，晴空万里总是让人记忆深刻，寒风泠冽的味道倒是模糊了。
　　周骁骁的专业课多而杂，一直到大四还被课表压在课堂里，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来实习，和陈沛舟见面的机会少多了。
　　他虽然读研，时间却很多，还是在本科实习的地方工作，很受上司重用，还提出要把自己女儿介绍给他。
　　周末俩人吃饭他提起这件事，带着点邀功的味道：“我说我已经结婚了。”
　　噗嗤。周骁骁差点成为第一个被西湖藕呛死的人。陈沛舟又是递纸又是倒水，“有这么吓人吗？”
　　“你和谁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还能和谁？”
　　“你怎么满嘴净跑火车，你直接说自己有女朋友不行吗？”
　　“还是说结婚比较安全，实在是太受欢迎了。”陈沛舟把水杯推到周骁骁面前，抿着嘴，两只耳朵都红了。
　　虽然是事实，他很少说这种话。在周骁骁的笑声里，陈沛舟有点恼羞成怒，“你都不去找我。”
　　？？？
　　“我以为你会希望把私生活和工作分清楚。”这是实话，陈沛舟大多数时间是个非常公私分明的人，他的父母也不能干涉他的决定，不然他早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他们就是这么教育我的，怎么会自己违背自己的观点？”
　　事实上，言行不一是家长的惯常教育方式。
　　“这是一方面，同时我也希望你能更加关注我，我在哪里上班，我和什么样的人一起工作…很多事情你都不关心。”他说着都有一丝委屈。
　　“我很关心你，你这个人，其他的我觉得都是次要的。”周骁骁自己的脸也红了。
　　“那就搬来和我住。比学校离你公司近，我还可以接送你上下班。”
　　“学校还有课…”没等她把话说完，“有课我可以早上送你回学校，我再去上班。”
　　“我不觉得辛苦。”陈沛舟看她还要拒绝，又添上一句。
　　最后周骁骁还是严辞拒绝了男友的“好意”，感觉是陈沛舟在步步退让，实际她已经在糊涂中应下了在实习日回他家的许诺。
　　“今天和我回去？”
　　两个人吃完饭在街上闲逛，陈沛翎快过生日，他带着女朋友给姐姐挑礼物。
　　“不了，导师约了我明天下午去谈论文。”
　　“中午吃完饭送你回来？”
　　“我明早要看论文呀。”周骁骁瞪他一眼，松开手，施施然飘到前头，“我可是准备拿90分的人。”
　　陈沛舟笑了，“好，继承你男朋友的衣钵。”
　　他当时94，是系里最高分。
　　“我们可不是一个衣钵。”周骁骁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姐姐不会喜欢这里的东西。”
　　“我和她认识二十多年都不知道她喜欢些什么。”陈沛舟头疼地说，“反正买什么她都要挑点毛病，随便买吧。”
　　过了生日就29岁，陈沛翎天天被家里催去相亲，最近连弟弟的电话都不接了。
　　“那给姐姐介绍个男朋友怎么样？”
　　“那就不只是不接电话了。”估计以后都要对外声称自己是独生女，陈沛舟拍拍女朋友的头，“顺其自然吧。”

　　周骁骁的毕业礼，周爸爸和周妈妈第一次来她学校。
　　其实早就想来，只是周爸爸那边难以走开，这次也算是排除万难，不过比起来见证女儿重要的时刻这一原因，周骁骁觉得妈妈只是想来看看“女婿”。
　　年前回家时，周骁骁跟着陈沛舟去家里吃了一顿饭，对此周妈妈颇有怨言，她觉着总该自己先认可陈沛舟才行。
　　在二老眼里，陈沛舟不论是条件还是表现都没得挑剔，不过父亲这一关总是难过，第一次吃饭就把陈沛舟灌醉，周骁骁把他送回家，他又把头埋在她脖子里不肯让她走。
　　天哪，周骁骁的力气哪有他大，“我爸妈还在酒店等我呢。”
　　“那你打个电话。”陈沛舟的呼吸打在她锁骨处，痒极了，她自然舍不得对他下重手，只好勉力扶住他的下巴，把他有些惨白的脸抬起来。
　　别人喝醉都红脸，只有陈沛舟是惨白的，唯独眼睛里的红血丝根根分明。
　　“我真的要走了。”
　　“我提前半个月回来陪你？”
　　周骁骁的工作九月中旬才入职，毕业典礼后陪爸爸妈妈在京州旅游几天就要一起回老家，等九月再回来。
　　陈沛舟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那20天？”
　　“周骁骁，你买猪肉呢？”陈沛舟嘴里还有残存的酒气，她要避开又被捉回来，“我每天都想见你，你就不会想我？”
　　“当然会啦，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我想你我不就提前回来了，干嘛要说那么死。”
　　“那就是你什么时候回来就是想我了？你多久想我一次？”陈沛舟捉住她的手，一根一根在手中玩。
　　无语，看来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我总要在家里陪陪我爸妈吧，我答应你，尽量早点回来，嗯？”
　　“那你吻我。”
　　周骁骁还是第一次应对喝醉的陈沛舟，有些哭笑不得，轻轻在他唇上碰了一下，“盖章。”
　　“没盖清楚。”
　　人直接缠上来。

　　醉得糊涂了，自然也没心情多做什么，一吻完毕，都说不清陈沛舟是睡了过去还是晕了过去，周骁骁手忙脚乱地给他换了睡衣，擦了擦脸，空调也设置了定时，轻手轻脚地回了酒店。
　　这边周妈妈还是略有不满，怎么去了这么久？app上明明显示单程坐车不过18分钟！周骁骁去花了近两个小时！
　　周骁骁吐了吐舌头，轻飘飘地说“谁让老爸把他灌醉了，没发酒疯就算好的了”，又引来周母三联问，“沛舟平常喝酒吗？”“还会发酒疯？”“不会动手打你吧？”
　　周骁骁笑出声，“他不爱喝酒。你担心的这些都不会发生。”
　　觉得好笑，动动手给陈沛舟发消息，“我妈怀疑你酒后家暴。”
　　配图是一张自拍，被圈出来的是还泛着红的嘴唇。
　　陈沛舟醒来是半夜三点，醉酒又没洗澡，身上太不舒服，睡得并不安宁，洗了澡，解锁手机，直接忽略了其他消息，点开置顶的的骁骁，轻笑了一声。
　　周骁骁睡觉也没有关机或者静音的习惯，全靠运气，想想还是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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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