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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富察府 东院

      院子里,傅谦正领着福灵安玩耍,福灵安一看到阿玛额娘立刻冲了上去。

      傅恒扶住福灵安后,柔声道,“安儿,阿玛和额娘有话要说,你自己先去玩。”

      福灵安看着阿玛和额娘似乎和往常不大一样,有些不知所措,傅谦瞧出不对劲了,便抱起福灵安哄着他走开,傅恒看着傅谦的背影,若有所思,在他印象中,傅谦性情孤僻,少言寡语,鲜少见他主动开口说话,可上次在凉亭傅恒看到他对尔晴露出极尽温柔的深情神色,心中的郁意又多了几分。

      回到里屋,尔晴坐下后便一言不发。

      “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傅恒站在她面前严阵以待。

      尔晴抿着嘴,不肯作声。

      “你们竟然敢利用皇上,你们三个真的是胆大妄为啊!”傅恒想想都觉得脑仁发疼,“皇上何等聪明,你们可想过皇上醒过神来,怎么可能想不明白这里面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你其实是担心璎珞会被牵连。”尔晴面无表情地看着傅恒。

      傅恒一顿,他深呼吸口气,问道:“此事为何不告诉我?”

      “我怎么告诉你?傅恒,我是你妻子,你觉得我应该大度地去让你为另一个女人担心受怕,就像现在一样吗?”尔晴冷笑着。

      “所以你找了傅谦?”傅恒反问道。

      尔晴默然。

      “你总说我不信你,可你呢?你让傅谦去查这件事,你宁可相信他,也不愿意相信我。”傅恒苦笑道。

      “至少傅谦不会隐瞒我。”尔晴冷声道。

      “所以,你从未信过我,从未相信过我的承诺。”傅恒沉声道。

      尔晴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这一刻,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厌倦了试探。

      “富察·傅恒,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从始至终又何尝让我可以相信?没有,从来都没有,你知道吗?我恨透了这种不安,这种不确定。”尔晴红了眼眶,取下头上那支让她一直在自欺欺人的簪子,奋力往地上一砸,一声脆响,金簪上的珠子断裂开来。

      看着地上的簪子,傅恒蓦然闭上眼深呼吸口气,可怒火在胸腔里翻滚让他难以压抑,他握紧拳头,强忍着冲动,道:“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聊。”傅恒转身就走,他怕自己此时的情绪会伤害到尔晴,正因他不曾回头,所以没有看到尔晴的神色变得灰暗苍白。

      尔晴的怒叱声传到屋外,院子里陪着福灵安玩耍的傅谦听得清清楚,紧接着他看到傅恒阴沉着脸色走出来,傅谦心中一急,冲了上去拉住傅恒。

      “三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嫂为何发这么大脾气?”

      傅恒一脸铁青地看着傅谦,一字一顿道:“傅谦,她是你三嫂,你要记住你们的关系。”

      傅谦脸色一变,傅恒愤然而去。

      傅恒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他分不清自己是在生什么气,是怪尔晴的隐瞒还是怪她们的自作主张,或者根本是在气尔晴对傅谦的信任都远过自己。

      “富察·傅恒,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从始至终又何尝让我可以相信?没有,从来都没有。”

      他不知道尔晴心里有那么多不安,他真的已经放下过往,哪怕是现在知道璎珞入宫的理由,他确实也有过担忧,可是他更担心的是尔晴牵扯之后皇上会不会想得更多,皇上素来忌讳结党营私,更忌讳前朝与后宫勾结,尔晴与璎珞过于亲近,甚至这一次针对纯贵妃,在皇上看来可能会更复杂,富察氏从来只效忠于皇上,所以才能一直以不败之势立于朝廷之中,璎珞对姐姐有多看重他是知道的,所以璎珞回宫的理由他早就猜到,但是他生气的是尔晴真的一瞒到底,气她与傅谦毫无避讳,气她看不穿傅谦对她存了不伦情愫,气她可以为傅谦说话而指责他,傅恒闭上眼靠着椅背深深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外面传来激烈的敲门声,砰砰砰,管家心急如焚地在门外喊道:“少爷,不好了,少夫人早产了。”

      傅恒倏然站起身,屋内没有点灯,站在书房外面的管家似乎听到房里有什么被撞到了,紧接着傅恒砰一声打开门,“怎么回事?”

      “少夫人今天一下午都从房里没出来,四少爷不放心,进去的时候发现少夫人晕倒在床边,羊水已经破了,少夫人才七个多月,如今稳婆都没在府里,现已经让人去找了,少爷你快去看看吧!”管家匆匆回道。

      傅恒一下子慌了,吩咐管家让人带着他的牌子入宫去请太医。

      傅恒到的时候看到傅谦也在院子里等着,他此时顾不上说什么就快步进了产房,躺在床上的尔晴已经是疼到无力,脸上毫无血色,连□□都是小小声的喘着气,头上的发髻已经凌乱,浸湿的发丝贴在脸上,略显狼狈却惹人怜,傅恒心疼万分,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抹去她额头和脸上的汗渍,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尔晴,尔晴。”

      稳婆到了之后,看到傅恒在屋里,连忙请他出去:“大人,您还是在外面等吧。”

      傅恒在院子里坐地不安,来回踱步,心中无比懊恼,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惹她生气,她现在才七个多月,傅恒不敢想象。

      傅谦站在一边看着傅恒,脸色晦涩不明。

      “现在知道着急了?”

      傅恒回头看着他,傅谦冷笑道:“三哥,若不是我方才进去了,你可想过后果吗?你明知道她怀孕七个多月,你还与她争吵?”

      傅恒心里本已经很自责,听了傅谦的话又想到了他与尔晴争吵的原由,眸光一暗,沉声道:“傅谦,我希望你永远记住她是你三嫂,永远都是。”

      “三哥,正因为我一直都记得她是三嫂,否则。”傅谦没有说下去,只是眼神已经把他想说的话表露无遗,他从小就不如三哥,论出身,论天资,论能力,他什么都比不得,他一开始对尔晴只是欣赏,他们之间并无过多交流,她一直都并不明显地疏离他,他以为他的心思只可能永远埋藏在心里,直到有一天她找他帮忙,他们之间的关系才有了一点改变,但是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三哥,而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也从来没有妄想过什么,如果有希望,他绝不会甘心只成为一个守护者,只可惜她从来都不曾给过他希望。

      院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这时候,杜鹃从屋里跑出来,着急道:“少爷,不好了,少夫人难产,稳婆说只能保一个,问少爷保大还是保小。”

      傅恒眼前一黑,他咬破了舌尖定了定神。

      “少爷,您不能进去,产房污秽。”管家见傅恒要进产房连忙拦住。

      “让开。”

      傅恒呵斥一声,完全不顾阻拦,快步冲进产房,丫鬟们手中捧着的盆里面的血水,刺痛了傅恒的眼,他从来没有觉得血原来是这么红的,哪怕是在战场上,血溅到他脸上,也没有这么炙热,热得心慌,鲜艳得让人绝望,傅恒不知所措,未知的不安预感让他忍不住手脚冰冷。

      傅恒蹲在床边,不停地安抚已然疲惫不堪的尔晴道:“尔晴,别怕,没事的,我在这,一定没事的。”他不知道这话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尔晴。

      尔晴的嘴动了动,傅恒没有听清她说什么,等凑近她嘴边,只听到细微的一句话:“傅恒,我好疼。”

      傅恒眼眶中的泪水差点就落下,他紧握着尔晴的手,亲吻着,不停地轻抚着尔晴的脸,可是手止不住地在颤抖,傅恒重复的念叨着:“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尔晴,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再坚持一下,我求求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傅恒慌了神,在战场上被刀几乎刺穿胸膛都没有这么痛,仿佛是中了毒,得了绝症一般,痛感蔓延到全身。

      尔晴费力地想睁大眼睛看清傅恒,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只能扯了扯嘴角,喘着气道:“傅恒,若我不在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一直都在等你,可是现在,我不想等了。”

      闻言傅恒心乱如麻,还没等他说什么,尔晴忽然咬紧牙奋力使劲,她的手指紧紧扣住傅恒的手背,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傅恒却已没了知觉。

      随着一声啼哭,孩子血淋淋被稳婆抱起,杜鹃连忙用被子将他裹上,傅恒还没听进去是男孩还是女孩,只听见稳婆一声惊叫:“血崩了。”

      傅恒看过去,只觉眼前一片血红,不,不会的,她怎么能?怎么能在他习惯了以后又撒手而去,他不允许,他决不允许。

      尔晴已经陷入昏迷,无论傅恒怎么在她耳边说话都没有得到回应。

      “你不想等了,没关系,我等你,我等你好不好,只要你醒来,你说什么都可以。”傅恒紧紧握着尔晴的手,却觉得在慢慢变凉,连忙搓揉起来,仿佛要留住手上的温度,可是两人的手越来越明显的温差让他的心一点点地下坠。

      这时候外面的管家喊道:“叶太医来了。”

      叶天士来得还算及时,他施针帮尔晴止住了血,可是尔晴的身体也亏损得厉害,叶天士说,五年内怕是不能再生育,如今傅恒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能不能生育他都已经不在意了,虽然孩子七个多月出事,但叶天士说尔晴原先的胎养得不错,孩子除了早产身体孱弱并无其他问题,以后好好养着便与其他孩子无异,傅恒庆幸之余更加愧疚。

      而让傅恒更着急的是,尔晴醒来之后,再也没有与他说过半句话。

      可是傅恒却还是每天不厌其烦与她说话,喂她吃药,哪怕得不到半点回应,甚至不看傅恒一眼,尔晴并没有表现出抗拒傅恒的亲近,只有漠视。

      傅谦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从那天在院子里听到的话,也能猜出一二,于是找上了尔晴:“我向三哥承认了我确实对你存了一份难以言明的情愫。”

      尔晴很诧异,她并没有看出来。

      傅谦苦笑的说道,“或许你自己没有察觉,你对我一直都疏离,起初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思,后来才发现是我多虑了,你找我帮忙的时候,我其实很矛盾,我很高兴你想到了我,却又害怕我克制不住自己的心,如今说开了,我反而轻松了许多,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我是三哥的弟弟,三哥一直很沉着稳重,那天你生产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失控了,他可以不顾阻拦冲进产房,而我只能在外面等着,这就是区别。”

      尔晴垂下眼睑,沉默着。

      “话说,我也很高兴让三哥觉得我对他是有威胁的。”傅谦忽然挑眉得意道。

      尔晴抬起头看着他,不自禁笑了。

      傅谦走的时候,尔晴忽然叫住了他,“傅谦,天下好女子很多,等你以后遇到了,就懂了,千万不要执着失去的,要多想想得到的。”

      傅谦回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点头后离开,但是他知道,或许他心里会永远记住这个女人,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天他去正院请安,正好碰到她站在垂花门边,偏头与杜鹃不知说些什么,巧笑倩兮,温婉似水,那一幕,就这样刻在了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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