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蝶印解封九莲子[二更] ...
-
上古神阵的星环之波，浮现在沧海之底，亦浮现在沧海与蚀海之上，银亮的圆环恰似衔尾的凤，长亮的尾羽散落下星尘似的光点，缓缓消散。
三荒境之中，刀龙双壁守生之术后方，墨翠身前斜立着刀龙的大刀，默默地望向消散的星环，狂起的暴风已趋于柔和。
──是凤曜。
当祁常天抬起脸庞时，狱雪明白他已不是曾经那个对于切磋武艺上心，端整却哪里有些迷糊的齐天陵少主了。
他周身的气息已全然地转变，一张染着污渍的柔美脸庞上，左眼落下透明的泪水，右眼流下了鲜红的血滴。
凤曜将左手上的罗织无命放了开来，像是沉睡了许久似地，眨了眨眼眸，问道：“……‘靖和君’，喊出吾名讳之人，是你么？”
“祁常天”梦境里不断不断洒落的白樱，在“凤曜”的记忆里获得了解答，他想要微微弯起唇角，奈何却牵不动这些年间深埋的喜怒怨恨。
苍翠的绿眸中神魂归位，波光荡漾得让一切刺目无比──而此刻，凤曜终于明白，自己却是被所有人留下的那个人。
“宝剑·九莲太初”一直都封印在凤曜的内府之中，如今他在神识之中便能听见太初剑鸣，一如从前不变的清悦。
凤曜从地上捡起邪剑“罗织无命”──这把杀了自己宗族所有人的邪剑，他还记得自己曾起过誓言……绝对不会让这把剑之主独活于世。
此仇必报，哪怕将使阿奢莲凤氏一族消亡，凤曜也决意必将要与其同归于烬。
凤曜紧握着罗织无命的剑柄，内府势海之中不知何时起又见白樱飘散着──那是个多么强大的仇人？而自己，又怎有正面击杀他的可能？
他心中忆起了想以死术灭杀巫常天的那晚，却是只能淋满鲜血，抱着他的奉献给天魔封禁枷锁的尸身哭泣。
真是可笑至极，他想着。
当时巫常天拿自己当作封印天魔的第一把锁，了断性命，而没死成的凤曜活了下来，记忆与剑就此深锁封印，拿起罗织无命之剑以仇人的名字，浑浑噩噩地过了几百年。
封印着记忆，沉眠，复苏，进入短暂的轮回。
怎么能……如此可笑，凤曜的喉头抖动着，轻启的双唇间，溢出了干涩得宛如呜咽的笑声。
凤曜展开双手以意念御剑，让浮空而起的罗织无命出鞘，刀尖转向自己，转瞬间刃锋一闪，血痕划破他的长袍，破开的衣袍间露出了他前颈至下腹的九朵莲花纹路……
慢了一剎那破开的肌肤，鲜血霎时狂涌而出，溅地七尺不停。
“……祁常天！！你！！”狱雪想冲上前去，却是牵动内伤咳出鲜血，情势转变得太快，罗织无命一剑斩下的瞬间，便已无以阻止。
朗漉拉住狱雪，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吾的名讳为凤曜，乃是天门中人执掌‘九莲太初’的九莲子。”
凤曜一双绿眸中波光莹莹，随着他柔和的嗓音喊出九莲太初，胸腹间喷涌而出的鲜血凝滞了，他周身的时空就此停滞在这一瞬，喷溅的血流停在他的身前，血珠也停在了落地的前一瞬。
金色的波光以凤曜为中心成环，九朵异色莲花的花苞幻现，以凤曜的鲜血为基底的，莲花延展生成，转眼间便已至盛开绽放……
紫、赤、朱、黄、青、蓝、黑、白、无。
九色莲花绽放，化为光点飞向凤曜两手并拢的掌心。
罗织无命剑入回鞘，落在了地上，凤曜身上的血迹消失了，而伤口也仿佛从未存在过，若不是尚有一丝铁锈味弥漫在鼻尖，以及衣袍上的血迹，那切开胸腹的剑伤，仿佛仅是幻觉。
“九莲太初……”
凤曜一身染血的破开长袍，早已破烂不堪，遮不住满布他前身的九莲刺青，完好的九朵彩莲之上没有一丝血迹，而凝聚的光点在他身前露出的真貌。
──那是一把白穗飘扬，正气凛然的银白长剑，比起细剑罗织无命略宽的剑身之上，流动的银纹轻缓地发出阵阵光芒。
剑身之上九朵莲花的银芒，倒映在凤曜的绿眸之中。
“倘若忘了，那些是是非非的面目……”凤曜抿唇轻笑，透绿的双目皎洁如琉璃宝玉，轻声道：“又还能，怎么恨？”
──千万恨在天涯，而天涯不过在心尖上那微小的一簇黄沙，细碎得零落在那越行越远的记忆里，而遗忘的风千刀万剐亦不曾薄待了他。
“吾好似只是个空洞的傀儡，木然地模仿着自己……又谁的似是而非，今天就给您喊得清醒过来了……明白自己还一直活在死去的昨日。”凤曜将另一手上的手套亦脱去，执着九莲太初，指尖温柔地轻拂过剑身。
──“万万不可，还是别了吧。”
──“就凭我也无法断你的罪，你这不可见光，深渊般肮脏的东西。”
……想起在阿奢莲殿前，那是他最后向巫啸说过的话语。
凤曜缓缓地敛启眼眸，他心中曾经荣耀的阿奢莲凤氏，原是要将自己天门九莲子之身进献给天魔，以换得入魔境之籍。
一族之首凤潇以及宗族的末路，一切的兴灭却是始于自身，终于自身……而凤曜恨着的人，却是他曾心悦着的，拯救了他的人。
──“就连我……也无法断我的罪。”
──“我才是真正不可见光，深渊般肮脏的东西。”
凤曜望向墨翠，问道：“……可是您，留下了他的魂魄？”
“天封为重，我本不为任何人留取私心……”墨翠抱着双臂的手，掌心拂过发丝，开口言道：“当时，罗织无命的剑灵将成，是其愿以将成不灭之魄尽碎，换取其主……一缕残魂于世。”
“那也得是您允准了。”凤曜低下头，恭敬地道：“若您之意，为要吾等取走性命……”
墨翠一弹指尖，道：“无须言谢，尽管放手杀来。”刀龙双壁霎时将眸光望向凤曜，两把大刀，以刃相向。
凤曜抬起手，灿金的发丝随风而动，空中剎那间浮现出上千兵刃：“天门九莲子执掌万之灵兵，一人号令……当即千军万马。”
昔日封界之争中，天门最先锋的样貌，重现在三荒境中，满天兵刃寒光相映，墨翠颔首道：“……动手吧。”
作者有话说第94章 蝶印解封九莲子[二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