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只想捂紧马甲[仙侠]》藻白珩

92、狂傲刀龙双守生

　　──“……师尊？”

　　听闻狱雪小声的话语，朗漉面上不动声色，漆黑的眼睫却轻颤一瞬。

　　此刻，西玉门楼阁中人──“靖和君”墨翠的身前，乍现的两个身影，在风沙消散后，彻底露出了容貌与身姿。

　　“那可是……‘不血刀圣’ ？！”

　　祁常天忆起陷在幻象之中所见，有关阿奢莲氏的一切，至今还理不清的回忆，错乱地浮现于脑海，与现实交错而过，他心口一震，不知所措地紧握住罗织无命。

　　……不好。

　　一滴冷汗滑过狱雪的下颚。

　　灵力所化的赤紫凤蝶，环绕在白纱银缎袖飘扬的太叔梦手边，赤绳高绑在脑后的雪白发丝徐徐地飘动着，凤蝶光点闪烁间，化做一把水晶般透明的长刀，末端坠着龙纹兰紫长缨的刀柄上，缠卷着藤紫鲛皮，长刀晶透的锋刃边缘氤氲着流雾……

　　那是一把令人无从看清锋刃的大长刀，光是刀身即有着近乎与太叔梦身长相当的长度，笔直的刀身仅带着些微的弧度，为缥缈虚无之刃。

　　──大刀之铭“蝶烟落”。

　　──又名“不血之刃”。

　　只见不血刀圣一旋腕子，白袖翻飞，身姿行云流丽地将无鞘大长刀负在身后。

　　一张雪白得近乎透明，艳丽绝美的脸庞上，前额描绘着赤红月纹，一双瞳眸中带着龙血赤痕的竖瞳，妖月似的莹紫眼眸里弯着笑，他微侧过头，轻启的齿间咬住了飘至颊边的发绳……

　　浑身血气，藏匿不住的锐利。

　　这确实是不血刀圣──却并非是狱雪所认识的，病体柔弱，沉静地收敛起性子的太叔梦，不是他所熟悉的师尊。

　　而是他曾在罗织无命的回忆之中意外所见──狂傲不羁的“不刃峰之主”。

　　另一侧，仿若流光的青蝶飞舞而起，一缕荧光似地环绕上墨翠身前，另一身姿高挑的黑发之人。

　　那人的身长比起太叔梦高出整整一颗头有余，穿着一身满绣暗纹的华美玄黑衣袍，敞开的前襟，露出结实匀称的胸腹肌肉线条，一头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狂野凌乱的前发间，依稀能够看见一双邪魅逼人的眼瞳……

　　深渊似地墨黑，与太叔梦相同带着龙血的特征。

　　右腕边蝶光霎时散去，化为了男子手中持着的长刀，刀削似的轮廓俊美而凌厉，深邃的眉眼间挟着邪魅之气，一身气质凛冽肃杀，即便是在艳绝三界的太叔梦一旁，容颜也丝毫不落于下风。

　　狱雪望着这与太叔梦并肩而立的男子。

　　……这是？

　　望着男子的脸庞，狱雪蓦地想起，他曾经见过此人……模糊的记忆片段，是幼时于不命医圣之处剥去神魂，变造灵纹之际，痛极难忍时，狱雪曾见过此人……。

　　朗漉蹙着眉，面色凝重地说道：“……‘刀龙双壁’──‘青蝶歌，紫蝶梦’。”

　　──歌，蔺子歌。

　　……为什么先前没有发觉过？

　　狱雪望着那眸中带着龙血银痕的蔺子歌，难以置信地说道：“……原来，不命医圣……竟就是‘刀龙双壁’……另一人么？”原来他往来所见的蔺子歌，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白净模样，不过就是个方便行走于世的伪装？

　　祁常天一愣地问道：“……刀龙双壁？封界之争的刀龙双壁？”

　　狱雪颔首，他紧咬着齿根望向墨翠，这恐怕是昔日全盛时期的刀龙双壁，费尽心思，以仙器宝器所驻留存在的护身之术。

　　──为了保住西玉门墨翠的性命。

　　方才己方三人为解除魔骨骰子，所发动的联合攻击，贯穿其心脏的瞬间，显然已是触发了此护身之术……

　　蔺子歌手中的长刀并未出鞘，拇指摩娑着长刀的护手，他仰首半敛起眼眸，双耳上缀着的砂金流苏细闪着亮芒，赤/裸的双足上缠覆着缀着珊瑚珠玉的足链，慵懒的举手投足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睥睨着眼前众人。

　　一者白发，魅骨艳极。

　　一者黑发，妖邪冷俊。

　　“刀龙双壁”──为大刀之道的顶峰，是众刃之首“不刃峰”历代间最极致的存在，是无可踰越的高壁，是最崇高的巅峰……哪怕在封界之争前，仙魔动荡的时代里，敢与其为敌者──有本事奈何其者，又能有几人？

　　──血海浮沉破晓刀，屠尽天魔双龙刃。

　　在彼时天魔暴虐无道，仙魔缠斗的恶鬼罗剎之世中，众族之间与天魔的斗争，即是以此二人为首而起，留下传说无数。

　　墨翠一双灰眸望向狱雪等人，开口缓缓说道：“昔日‘苍穹神劫大封’敕下之前，众族原可修炼至‘无穷十三境天’，渡过天雷之劫，尔后飞升仙阶……而在天封敕下往后，再也无从触及仙阶，并且……一切留存于世之仙者，尽皆堕去仙阶──改称谓之‘先代数者’。”

　　刀龙双壁仍静静地伫立在墨翠之前，仿佛只待敌者踏越过雷池一步，即当一刃斩下。

　　“虽曾为仙者，然而如今实力仍不过……受限在从前的十三境天之中，差之甚远。”

　　着实是，差得太远、太远了……墨翠敛下目光，轻手拽好被刀刃划开染了血的衣袍，遮掩住裸/露未愈的伤口，而后语气平静地说道：

　　“……封界之争两败俱伤，多少英魂泯灭，才得以铸成了天封？……为了让这脆弱的世界，为了让众族的性命尽量得以延续，敕下天封的今世，却早已无异于是自断臂膀。”

　　望着眼前刀龙双壁状似随兴，却是毫无一丝破绽的身姿，狱雪的指尖竟是克制不住地发寒，他紧绷着面容，开口问道：“……为什么，是选择我们？”

　　墨翠的神色依然淡薄无情，待在刀龙双壁的守护之后，语气轻缓地回问道：“你想说什么？单只是连刀都没动过，就已是觉着……敌不过了么？”

　　偏头将目光稍稍移向一旁的负着大长刀的太叔梦，墨翠复又开口道：“原来你的师尊，不过就是……这般教导你的么？”

　　……开什么玩笑。

　　狱雪咬紧齿关，额前暴起一丝青筋，一双浓紫色的眼眸中，瞳孔凝缩为竖瞳，雪螳蛇血逐渐沸腾而起，战栗的血液麻木了发寒的指尖。

　　“……这就是，您必须死于此地的缘由？”朗漉拦住了狱雪，狭长的浅金眼眸中带着犹疑之色。

　　墨翠轻轻地眨了下眼眸，垂眸道：“没有时间了。”在他话音落下之际，刀龙双壁的气息转变，剎那间，残影不及望见，刃击已然欺身而上。

　　狱雪持着雪霄焉架住不血刀圣的大长刀，刀锋滑过，锐利的鸣响刮过耳膜，战栗鼓动着心脏，周身血液凝滞，霎时四周，三荒境，墨翠……

　　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于狱雪的感知之中。

　　唯有刀。

　　仅剩下刀。

　　灵魂血肉悬于一线，所有感知仅存在双方刀刃相触之境。

　　太叔梦长即足踝的雪白发丝，即便高绑而起，还是对招的瞬间轻易地扫过了狱雪的手背，又轻轻拢向他的颊畔，一个呼吸不及的剎那，却长得仿佛一个时辰，甚至更久。

　　相同的刀式迎击而上，一为斩击，一为卸力……刀式消融于太极，一如雪见于阳，又化于水。

　　狱雪竖瞳的浓紫眼眸中映着刀光，倒映出太叔梦微微抿起的唇角，勾勒着红墨的凤眸眼尾浅扬，艳艳一笑间，化于水的刀式凝锋成冰，化为霜，化为雪，化为雾。

　　──“刀即万象。一锋当如无穷。”。

　　狱雪心中响起了太叔梦的教诲，最终却只勘紧握住刀柄，不让兵器脱手而出……

　　似乎从很远的地方，墨翠的嗓音传入了耳中：

　　“残忍无道的天魔之世，不过隔在天封之外，未曾根绝，如今之世……怕是已不存有……再与其一战之力。”

　　浅浅的紫色，翩翩的羽翅。

　　蝴蝶飞舞过眼前，狱雪的四肢百骸却已然丧失知觉，长缨飘过，望着师尊滴血不沾的脸庞，他却明白──自己已是浑身刀伤。

　　一刀即败。

　　哪怕狱雪是太叔梦亲手交出的徒弟，也挨不过不血刀圣的一刀。

　　斩击的余波中，狱雪被扫至半空之中，复又在袭来的刀压下，重重摔落在地，霎时动弹不得，唯有紧扣着刀柄的指节让他知晓──他并未让雪霄焉脱手而出。

　　流云的鳞刃若蝶，漂浮在不血刀圣的大长刀锋刃边缘，雪白鳞光时而幻蝶，映亮着太叔梦雪白的脸庞，高绑着的长发在身后左右晃动着，他举步走向狱雪……

　　──这并非师尊的本尊。

　　应当还有机会反击，狱雪的指间抽动着，视线涣散。

　　一个身影挡在了狱雪面前，在他身前持剑而立，淡淡地说道：“若这就是‘靖和君’的答案……我亦只能舍命奉陪了。”

　　……是朗漉。

　　狱雪模糊的视线渐渐恢复过来，觉知在呼吸间重新回到体内，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另一边，朗漉正与祁常天联合牵制住蔺子歌，却是分出不哪边是朗漉的分/身，哪边又是本尊？

　　一身疼痛间，他凝聚目光望向朗漉……但无论如何，面对刀龙双壁，这都太过于胡来。

　　狱雪挣扎着试图从地上爬了起身，却是眼前一黑：“……朗漉。”

　　他想开口说道……

　　──不可以。

　　──快走。

　　心跳的声音，鼓动，慢了下来……。

　　无法确认话是否有说出口，狱雪挣扎间以刀尖拄着地，手中的感触忽然从掌心消失，灼热的刺痛从后颈攀了上来。

　　他的耳边听见了蛇信丝丝的声响，冰冷地从他的势海中穿行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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