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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十三修罗殿前战4 ...


  •   修罗门之前。

      窍泣飞羽弦刨开的地道中,深黑的藤蔓向着天空窜了出来,舒展而开的枝叶之间,一朵朵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开绽。

      承光君瞇细黑眸观望着地面上的形势,双臂上成串的银环忽地发出鸣响。

      他双翼一拢,右手结印,骨骼“喀拉”作响,裸/露着的后背肌肤上冒出黑羽,第二对羽翼展了开来……

      狱雪松开长刀雪霄焉,离手的长刃在他身边盘旋着,他将手中红穗的发簪之上的机关打开,十指指尖飞快地解开封印。

      “就稍微较真些吧。”承光君如瀑的黑发被风扬起,他轻拂过薄唇而笑,眨眼间四翼瞬发之术法,如大山之势,凌厉地往地面冒出藤蔓的缺口压下。

      旭月剑清鸣一响,朗漉狭长的浅金双眸中闪过一丝绯色,他浅蹙着眉,将旭月剑刺入地面之中,霎时暴起的金月之痕,与承光君的术法抗衡着,互不相让。

      朗漉淡淡地说道:“没事的。”

      快要没有时间了,狱雪眸光扫向藤蔓,简短地应道:“嗯。”

      地面缺口冒出的藤蔓之上,含带着奇毒的黑花将要绽放,乃是百里毒花之秘技,是唯有穆一芳接近死亡之际,才会繁开百里的毒花。

      ──百里毒花。百里尽诛。

      深邃漆黑之花,绽遍百里,杀人无形,亦为其称号之由来。

      狱雪倒出了发簪之中隐藏着的赤珠,樱桃般鲜红的小珠滚落在手心上,丹砂似地鲜艳,一缕黑烟流转其上。

      修罗门上乌伽咧嘴一笑,道:“你要较真是吧?行啊,我奉陪……”飞羽弦很快地纠缠上一展四翼高高飞起的承光君,打断了他的压制之术。

      阻挡的目标消去,旭月之月痕水波似地散开在修罗门之前。

      狱雪飞快地吞下一颗赤珠,咽入喉中,转头喊道:“朗漉,张嘴……快吞下去!”

      朗漉疑惑地回过头地瞬间,狱雪的指尖拿着解毒的赤珠,不由分说地拨开他的双唇,撬开牙关,强硬地将赤珠放入了他的口中。

      望着狱雪一双担忧地紫眸,朗漉将赤珠吞入,问道:“……这是?”

      狱雪右手五指握上长刀,身边飘散出冰寒之气,解释道:“一半是毒,以毒攻毒,别无他法……”

      朗漉望向不断沿着阶梯,从缺口爬向地面蔓生而开的黑藤,道:“……那是‘百里毒花’?”

      “是。”狱雪点了点头,犹豫地道:“你……”

      朗漉颔首道:“走吧。”

      。

      尉迟炎岳的意识在水中涣散,挣扎的手脚停歇,将要失去意识之际,折磨着他的符阵发动,又水从肺中抽出,再强灌入空气,胸腔炸裂似的疼痛,迫使他清醒过来。

      反反复复地,折磨着他的心神。

      清醒时,他一次又一次地,不断试图破解开牢笼之上的束缚之术,身为近代界境御者中,天赋最高的天才,尉迟炎岳不信自己竟无法破除这该死的牢笼。

      ……不过是个牢笼上刻画着的符令罢了!

      然而日复一日地尝试里,尉迟炎岳逐渐品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为什么?解不开?

      ──不可能……

      ──为什么?

      不……可能……

      他是界境御者之首──“南湘君”莫可霏,亲自带大,手把手交出来的,甚至能够在知悉莫可霏惯性的情况下,反咬他的一口,先占上风……

      尉迟炎岳不明白,这个世界之中,又有谁能够彻底凌驾在他之上?

      冰冷的玄铁牢笼里,他鹿目似的圆润双眸,紧盯着这看似简单,却是使得他彻底无力挣脱的一道符令之纹。

      “甘拜下风”这个词,从来不在尉迟炎岳的心中,然而,一个面对未知之深的恐惧,却攫获了他,在他的心中逐渐扩大。

      界境御者眼里看见的世界,和常人所见的世界,是不同的。

      世界的裂隙、缺口、不安定……以及,这个世界由着多少支柱支撑着,多少天地之间的大阵往复循环着,维持住了世界。

      ──这一切都逃不开他的双眼。

      甚至所谓参不透的“苍穹神劫大封”,他也能瞧见模糊的轮廓,他能清楚地看见,远超乎其他修习于大道之人。

      境界越高的界境御者,所受到的束缚便是越大的,而他生来,就走在这条道路之上,却使得人畏惧、忌妒、顾忌、陷害。

      尉迟炎岳咬破的双唇流出鲜血,逸散在淹没他的水牢之中,不堪折磨的身躯,鼻间与双耳,乃至于双目亦流出血丝。

      ……是谁?

      ……这个符令创造者是谁?

      尉迟炎岳的瞳眸之中,倒映着符令,脑海之中一次次地进行着拆解着构筑,却只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差距太过于巨大,犹如鸿沟。

      他分不清是寒冷还是灼热,连自己是在颤抖还是没有动静,也逐渐分不出来。

      沉重的尸体。

      他想起,他曾经试图搬动过。

      一处荒山野岭间的行商被盗匪所屠,那乃是家财万贯不止的幽州富商世家,包含运镖的一众高手全数身亡,那一年,被委托前来查探死案的南湘君,一眼看破了尸体中布成暗阵……

      一个浑身沾满血污的幼童,毫发无伤地藏身在尸体堆之中,逃过死劫。

      浑然天成的阵法,将孩童的活人之气彻底隐藏,前来者若非是南湘君,而是其他界境御者,甚至可能一不小心便会给他瞒骗过去。

      ──“来,别怕。”莫可扉将手伸向幼小的尉迟炎岳,从他尸体染血臂的弯中抱了出来。

      那是尉迟炎岳所有记忆的开端。

      而除了他身上的锁片所印上的“尉迟”二字,竟是查不出其身分与出生,他宛如就是个──在尸体堆里诞生的孩子。

      案件终末至今未解,在尉迟炎岳幼小的时日,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不曾少过,偶有离开弦鸦山的日子,他更是受尽了嘲讽,话里话外暗示着:他再如何天才,也不过是个嗜血的狂犬,就是悬案的杀人凶手,真不知向来决断英明的南湘君,又是怎么回事了?难道当年那悬案……

      ──“……凶手是么?我今日就让你见识看看!”

      尉迟炎岳差点杀了那些人,他的眼里那些人的性命,比草芥还不如。

      若不是南湘君赶到,及时扯住了他,他差点就将要下手。重伤而逃的一干人等之中,不乏名门子弟,自此使得尉迟炎岳坐实了嗜血狂犬流言。

      他的名声从那天起,只有更坏更糟,没有再转好过。

      ──“他们侮辱我就罢了,可他们竟敢……”

      那一天,南湘君的眸子里透出的忧伤,使得尉迟炎岳失去了辩驳的气力。

      ──可他们……污辱了您。

      尉迟炎岳将说不出的未竟之言,吞入腹中。

      慢慢地阖起的双目中,滚烫的泪珠混合着血,从眼眶中边缘脱出,溶开在幽暗的水牢里。

      ……。

      “尉迟!”

      …………?

      “……尉迟……醒醒!!”

      “……尉迟炎岳!!!”

      ……什…么?

      尉迟炎岳感觉到柔软的触感压上双唇,一股温热的气流稳定地从口中渡入,一次又一次地,不知多久,他指尖一抖终于有力气能睁开眼眸。

      皇甫律仪秀丽的脸庞上带着擦伤,水蓝的眼眸静静地闭起,一手勾着滑落的深蓝发丝,俯首贴上尉迟炎岳的双唇。

      ……这是……怎么回事?

      双唇蓦地被用力地吻住,尉迟炎岳淡绛红色的瞳眸渐渐圆睁,不禁倒吸了一口气,皇甫律仪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察觉到尉迟炎岳恢复意识,他抬起头松了口气似地露出虚弱的微笑……

      “我来了……”皇甫律仪皱着眉,苦笑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尉迟炎岳一张秀气的脸庞上,愣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断断续续地道:“……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嗯?……你发给我求救信物啊!”皇甫律仪摸了摸,将小木片雕成的狗崽从怀里掏了出来。

      尉迟炎岳摇了摇头:“……不可能。”他早就不知道将那彩漆木片丢到哪儿去了,更是不知道自己何时曾经突破过牢笼之中的符令,发出过什么求救符信。

      皇甫律仪叹了口气,道:“什么不可能?我这不就收到了么?”

      “那家伙醒来了么?”牢门之外,莫晓吟的嗓音传了进来:“戚珣不知道能撑多久,还能动就快点!”

      尉迟炎岳愣愣地道:“…莫…晓吟……?”

      “是啊,你还能动么?知不知道这儿是哪?……没时间多说了,先走吧。”皇甫律仪将尉迟炎岳搀了起来。

      尉迟炎岳站不稳地半倚靠在皇甫律仪的身上,低声道:“你为什么……要来……”

      “我答应过你了……”皇甫律仪顿了顿,弯唇一笑道:“而且……我想起来了。”

      ──“炎岳?你怎么那么怕水啊?不要怕啊……如果你掉到水里,我就去救你啊!不会有事的!”

      童年时光,弦鸦山中的炎炎夏日里,阳光灿烂极了,年幼的皇甫律仪曾经想找尉迟炎岳,一起到后山游湖消暑。

      却不知尉迟炎岳竟是水性不好,怕水至极了的。

      那时皇甫律仪曾经再三承诺过会去救他,还认真地盯着,自幼便是个众所皆知符术天才的尉迟炎岳,做好了个求救信物才肯放过他。

      虽然最终,尉迟炎岳依旧是不肯接近湖水。

      ……脑中浮现出过往的回忆,尉迟炎岳咬着唇瓣,半晌,才松口逞强道:“……呵……那点……小事,我才不放在心上……”你来,或不来都一样……我才不在意。

      “那时候你不是故意的。”皇甫律仪的话打断了尉迟炎岳的后半句话语,续道:“那一年,我从山壁上落下,后来发了高烧,忘了那天的事……但我收到信物时便想起来了……”

      尉迟炎岳咬着牙,皱眉道:“……你…住口。”

      皇甫律仪搀扶着尉迟炎岳的手收紧了些,道:“我落下的地方,下方正好是那个大湖对吧?你那时曾经向我伸出过手,是因为看见了湖水,才怕得收回去的……我……”

      “……够了。”尉迟炎岳低垂着头颅。

      皇甫律仪蹙着眉,说道:“不够,我还要说!……你没有推我,为何不说?为什么要让那些无关的人,说那些话来污蔑你?”

      “…………。”

      尉迟炎岳沉默着。

      见状,皇甫律仪霎时在心中责怪起自己,为何偏要在尉迟炎岳负伤之际,刺激他的情绪?赶紧连忙问道:“……炎岳?抱歉,我应该之后再提的……你还好么?哪里很难受么?”

      尉迟炎岳努力地站直身躯,拒绝了皇甫律仪的搀扶,道:“……推没推又如何?那些自以为出生高人一等的人,从来只想听见他们想听的。”

      “所以?你就如了他们的意?……这么多年跑到苍州去,刻意疏远着我?”皇甫律仪停下脚步,想起了尉迟炎岳总是被流言蜚语缠身的处境,他竟是无法反驳……。

      “你是觉得……我不会相信你么?”皇甫律仪难受地别开水蓝的双眸。

      “……我就只是……受不了你这样模样。”尉迟炎岳的袖襬和衣襬上滴落着水,眼角余光中只见方才搀扶着他的皇甫律仪,一身长袍也染湿了大半。

  • 作者有话要说:  ☆花式求收藏,【作者专栏】求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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