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胧月茫茫来时路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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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雪的下半脸一片湿淋淋的，满是腥红，“滴答”一声，血珠又顺着下颚滑落。
他贪婪地俯身啜饮着血液，白皙颈子上喉结轻动，复又抬首，将满口的鲜血咽下喉头。
随着满月沉落，光华渐退，狱雪一双浓紫色的眼眸里，竖瞳细细的冷炎，才徐缓地消退，水漉漉饮血声响逐渐止歇，他微微地喘着气，探出的舌尖舔/拭过沾附双唇的血液。
艳红而黏腻。
依然是甜美得令人窒息。
狱雪感到身躯里充斥着从未体会的感触，伴随着沉沉的倦意，他餍/足地瞇起双眸，伸手揽住太叔梦的颈子，小兽似地躺卧在师尊怀里，倒头睡去。
然而饮下蛟龙之血，暴走而起的灵力，让他在深夜的睡梦中疼痛地痉挛，每一下心脏跳动着瞬间，都仿若将要撕裂身躯。
狱雪抽搐间缩成一团，吃痛地闷哼出声。
太叔梦伸手拨开狱雪被冷汗溽湿的前发，将手掌心贴合在他的前额上。
他尽可能小心翼翼地梳理狱雪的灵脉，仔细拉回狂浪般的灵流，让过强的灵力开始顺着灵脉运行。
狱雪睁开双眸，清醒过来之际，只觉异常疲软。
哪怕是受尽予寒关折腾之际，也未必有如此疲惫，手脚酸软得几乎使不上力。
狱雪发觉自己倒卧在一人微温的怀中，脸颊贴在那人的胸膛之上，他霎时坐起身，彻底惊醒过来，不知是谁的掌心从他前额滑下。
浓重得几乎使人丧失嗅觉的血腥气味，充斥着呼吸，只见周围房室之中一切门窗紧闭，封印的结界隔绝了外界。
狱雪倒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颤抖着，举目所见之血迹，怵目惊心。
那还能是谁？
……昨夜里？
……我？
他瞠大的紫色瞳眸中，映照出师尊太叔梦躺卧在血泊之中的身影，及踝的雪白长发披散在地上，绸缎似光滑的发丝，处处都是血渍。
太叔梦衣袍破损，凌乱而狼狈不堪，裸露的苍白皮肤上艳红地涂抹了一片，一眼望去分不清究竟是尽皆伤口，抑或是沾上血液？
狱雪连忙从师尊身上退了开来，退得太远了，泪水朦胧的双目看不清太叔梦的神色，他又赶紧爬了回去。
“……是……我……？”狱雪难以置信地摇头。
狱雪捂住双唇，仿佛想压下无声的哀号，却发觉触感异常黏腻，目光向下，一见自己慢慢摊开的手心，果不其然，全是半干浓稠的暗红血液。
他怎敢……又怎么能……？
对于自身留有的雪螳大蛇一族血统，其中所隐含的危险，他并非完全不知晓，却是不料会是如此地无法预期，如此严重……如此……
狱雪的脑海中，无论怎么使劲地想，却还是想不起昨夜的记忆。
宛若梦境似的画面，所有的片段都光怪陆离，奇异而亢奋的情绪，模糊地浮上心头，他的思绪混乱着，唇齿之间浓烈的铁锈味，既是证明也是指责。
“……师……尊？”狱雪颤抖的指尖伸向太叔梦颈侧，已经止了血的伤口，皮肉翻开，撕咬的痕迹再明显不过，“……呜…呜……。”
望着太叔梦紧闭着双目的脸庞，狱雪双目赤红地跪在一旁，泪水夺眶而出。
无地自容。
懊悔情绪吞噬着他的心神。
心脏突地猛烈疼痛了起来，狱雪咬紧牙关，双手撑在地上，灵脉像是刀割似地剧痛着，豆大的冷汗冒了出来，他疼得简直想在地上打滚。
“别动。”
血泊之中，太叔梦缓缓睁开双眸，有些哑声地说道，一双妖月似的极浅莹紫凤眸中，赤红的竖瞳凝望着狱雪，他慢慢将指尖轻触上狱雪的前额。
“……凝神。”
太叔梦紧蹙着眉，勉强地将话说出口。单单只这两句话，颈子上的伤口抽痛得不象话，想必看上去血肉模糊的，不是多好看的模样。
狱雪倏地觉察，周身灵脉里灵力正不停猛烈地奔涌而出，简直要硬生生地超出负荷的极限，全身脉络生疼着，灵力难以调控地溢出。
见狱雪不再挣扎，太叔梦才敢再接续梳理他一身混乱的灵力。
太叔梦拉起凌乱的衣袍，见狱雪眼里噙着泪水望着自己，想了想又先伸手掩饰着颈侧的伤口。
经过了一夜，他总算缓过气来，能分出灵力修复些伤口，至少能让说话无大碍。
“……是为师……疏忽了。”
太叔梦将手伸向狱雪后脑，将他带到自己怀中。
狱雪感觉到师尊的掌心贴在他的前额上，奔走的灵力依循着指引，逐步回归到正轨之上，心脏的疼痛缓和了。
他能听见太叔梦的心跳声，就像是方才刚清醒之际听到的一样。
难道在这一夜里，师尊都是这样守着他的？
就在他……大逆不道地……将师尊咬伤至此之后？思及此，狱雪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热烫地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滚落在师尊太叔梦的锁骨上。
“师尊……”
等过了好一阵子，灵脉情况稳定之后，狱雪才敢小声地开口喊道。
“你师尊没有那般脆弱，用不着哭哭啼啼的……”太叔梦疲惫地说道，让狱雪扶他起身，嘱咐道：“记住……昨夜里，没有发生任何事。”
狱雪欲言又止地低下头，道：“可师尊……我……”
“雪儿，不听师尊的话了？”太叔梦的神色冷了下来，染了血的脸庞上，挑起一边的眉。
“不……徒儿不敢。”狱雪摇了摇头，眼眶又渐渐泛红。
“用不着……胡思乱想。”太叔梦淡淡地叹了口气，拉过狱雪的左手，指尖沾了点自己颈子边上的残血，在他的左手背上绘下符纹。
灵力幻化为雾，在太叔梦的指尖下，蝴蝶纤细的羽翼舒展而开，赤红的长尾凤蝶印记，印在了狱雪的手背上。
“但凡印记不变，你师尊便无有大碍。”语毕，太叔梦背过身，褪下染血的衣袍，回头道：“……少愣着，凡染了血的都烧掉。”
。
山泊鹊桥楼里，密门之后的暗室中。
应着狱雪在失去快要意识之前，留给灵鸢的指令，银鸢环中的灵兽鸢鸟在一定时间之后，发出鸣叫传入狱雪的势海，唤醒了睡梦中的主人。
狱雪睫毛无声无息地颤动着，而后睁开浓紫的双眸。
梦里头狱雪十五岁时渴血症发作的光景，袭击了师尊的过往，让他再一次意识到，绝不能纵容自己半血中的天性。
哪怕是用上更为激烈的手段……
后颈的灼痛消退，体温也正常许多，狱雪闭起双眼，又缓缓睁开，才将脸从薄被子里挪了出来，甫挪出了一双眼，就看见倚靠在床榻边的朗漉，一张宁静的睡颜就近在自己边上。
随意地枕在屈起的手臂上，朗漉竟是就这样睡过去了？
朗漉闭起的狭长双眸，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洒下浅淡的薄影，墨黑的前发落在高挺的鼻梁上，微微地弯起翘了起来，在狱雪眼里看上去，莫名地带了几分俏皮的孩子气。
……啊。
就像是以前，他随兴地在草皮上午睡的模样，狱雪在心中感叹道。
维持着刚钻出被子团的模样，他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朗漉，细想着，曾经宁静的午后，然后他会帮朗漉拿掉头发沾上的草根，再替他拍掉衣袍的草屑。
应当行动的时间，就快要到了。
然而狱雪却不想叫醒朗漉。
就在他裹在被子里犹豫的期间，才忽地发现细细的金链子正系在自己的腕子上，一股灵力轻柔缓和地渡了过来。
狱雪这才明白……难怪，能恢复得这般快速。
此时体温已经几乎恢复到了正常的范围，但在朗漉情况未明的状态下，狱雪并不希望他再无端消耗更多灵力。
没办法了。狱雪想了想，准备好要一个翻身，假装自己刚清醒似地掀开被子，如此朗漉应该就会清醒了……
却还是又犹豫了。
接下来就便是沧海一途……还有一点点时间，就再看一下子。
狱雪望着朗漉的脸庞，倏地那点缀着泪痣的眼眸，睫毛一颤地睁了开来，浓紫的瞳眸与浅金的瞳眸对视着。
还没来得及慌张偷看他睡脸的事，狱雪先感到一丝熟悉，对的，朗漉好像有某种在睡梦中察觉目光注视的奇异能力。
只要狱雪静静地看着他，朗漉不一会儿就会睁开双眸。
“感觉还好么？”朗漉揉了揉额角，悄无声息地隐去了金链，从边上取了杯水回来。
狱雪假装没有发觉似地，接过水杯抿了两口，往后靠在长枕上，道：“……我这一回要食言了。”
朗漉交叠着十指，一脸并不意外地说道：“那就下一回，路上的约定都还作数。”
狱雪道：“可我让你……走了这么一遭，这回眼下是真的，无法让你见上鬼主了，明白么？往后，怕是不知道何时……”
朗漉道：“明白。没关系。”
“……？”对于朗漉坦然地接受，狱雪有些疑惑地又喝了些水。
朗漉望着狱雪，缓缓开口道：“我猜你起先带我入鬼云，是否，还有别的希望我去的地方？”
“……咳、咳，咳。”闻言，狱雪顿时被入口的水给呛得说不出话，他的确是想让朗漉去几个地方试试，看是否能够让他的神魂更加稳定。
可狱雪从来只字未提过，朗漉又怎么……？
“你不回答，不明讲，也无所谓。”朗漉将下颚支在交叠的十指上，浅浅一笑，道：“但我们能够条件交换，如何？”
狱雪放下杯子，问道：“……什么条件？交换什么？”
朗漉道：“我可以去，你希望我去鬼云州里的地方。”
狱雪挑了挑眉：“然后？条件是什么？”
“但在你让我面见鬼主之前……”朗漉眨了眨浅金的狭长双眸，神色认真地道：“我不会离开你身边。”
狱雪蹙起眉头，冷声道：“宫主大人，您这可是在耍流氓！”他可没打算让朗漉知晓，关于他将要前往沧海之事。
朗漉云淡风轻地说道：“这样，总归你就不能再食言了。”
“别闹了！”狱雪站起身，便越过朗漉的身边，赤着一双脚走向密门，抛下一语地道：“你根本不知道我要去的……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在金链子细碎的碰撞声响起时，两人的手腕已被牢牢地系起，朗漉捉住狱雪的手，道：“……所以？你就非得要去个，我找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狱雪试图扯回自己的手，却反倒将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别闹了，快解开！”
密门之前的走道上，朗漉将狱雪拦在了门边，狭窄的空间里，两人靠得极近，吐息都能拂在彼此的面颊上。
“路上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由着你……”朗漉的黑发落在狱雪的颊边，他半敛起一双浅金的眼眸，说道：“唯独这件事，我不会退让，也不接受驳回。”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胧月茫茫来时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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