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只想捂紧马甲[仙侠]》藻白珩

61、沧海迷宫乱波起4 [二更]

　　──“百里毒花命灯仅剩半盏，‘西匣子’擅自脱离鬼云州，去向未明。”

　　“……。”玉符在狱雪手中落了个粉碎，斋粉簌簌地从指缝滑落。

　　一芳哥？命灯仅剩半盏。

　　穆一芳这已是命悬一线。

　　若非几乎遭受到致命的重伤，命灯的火炎是不可能动摇，更别提仅剩半盏地将熄未熄。

　　姬商，擅自脱离鬼云州？去向未明？

　　狱雪明白对于满族灭门的姬商而言，将他养大的穆一芳，宛如其兄其父，他自穆一芳手中承继“唳鹤玉械匣”，与“西匣子”的名号，亦被作为其接班人而培养。

　　即便狱雪有再怎么多，与姬商意见相左的时刻，却也不得不认同……

　　──姬商的确是个有手段，并且胆识远超于人者，继承西匣子，再正当不过。

　　姬商绝不会轻易为假情报所左右，他肯定另有证据可以左证此事，否则无法解释，他此番草率的行为。

　　但又为何，不先禀明鬼天阙，再行动？

　　就在狱雪思索间，蓦地，一阵细碎的笛音飘入神势的势海之中。

　　──是虫笛之音。

　　势海之中，狱雪的神魂穿着一身银白长袍，没有绑起的薄紫银白的长发，随意地落在肩畔与身后，他缓缓睁开半敛的双眸，望向掌心上流烟凝化而成的镜子。

　　黑旗蛇组进出鬼云州的瞬间，或满足特定条件的情况下，可透过湘骨笛传音，在一定的范围中，如兰汀城一战时传音入耳。

　　又或如此刻，传令化镜。几乎无有暗号被拦截的可能。

　　只见墨迹染上镜面，游走成字──“沧海修罗殿。非生即死。我去了。”

　　“姬商……”狱雪的神魂捏碎掌中的化镜，薄烟消散。

　　。

　　在南咲眼里看来，狱雪就像是迟疑似地，愣了一瞬。

　　狱雪睁开半敛的双眸，嘴唇轻启，道：“番号人……”呼应着杀意，蛇血骤起躁动，思绪混乱地交错着，狱雪的掌心不知何时沁上冷汗，他听见自己的嗓音微不可察地一颤。

　　洛十七的情报早了，时间点对不上。

　　这是姬商的误导策略，他人此刻才是真正踏出鬼云州，假使有追兵，眼看也是追不上他的。

　　南咲不敢抬眼看向狱雪，点头应道：“族长说不必担心，有他在便无大碍，您本来即不在本次紧急召令的行列。”

　　狱雪的喉咙有些干涩，敌方的目标是什么？为什么将这盛着发丝的盒子送到我手里？

　　又是如何，掌握到我的下落？

　　──我？

　　“我又……”难道又要……像是那时候……他一咬唇瓣，制止自己软弱的话语。

　　狱雪可还忘不了，也不可能忘却，多年前宰辅一案之际，乌翎离开鬼云州那一日的笑容，转身的背影，以及在若干年后才被寻到的下落。

　　如今在灵树之上，在那结满红绳的森林，翠晶枝叶间镶嵌着，乌翎冰冰冷冷的面容，紧闭着的双目，再也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

　　──一切都没有结果，毫无意义地……。不想再拖累谁。不想再牵连谁。

　　……不行，冷静。

　　指甲刺入掌心，狱雪调缓略为急促的呼吸，一张清丽妖异的容颜上，渐渐地更加趋于无有喜怒的模样，冷淡得宛如霜雪飘散，只剩寒意，仿佛一具空壳人偶似的。

　　判断。思索。推敲。

　　狱雪的后颈肌肤，在衣袍的遮蔽下，一朵深赤花纹悄悄地开绽，在他的意念操控下，展开了压抑情绪波动的术法。

　　六合七杀阵中，有了因神魂有损而失去意识的前例，加之出了樊境后，在敌袭中被敌人蛇血刺激，而激发好战之心的状况在后。

　　狱雪重拾了早些年为克制雪螳渴血燥动，而施加在自己身上，束缚情绪专用的术法。

　　相较于让蛇血引发内心的狂躁，一些术法的副作用，他已经不想放在心上。

　　但却也未想到，术法会在此刻派上用场。

　　狱雪的思考之中，渐渐剥去情绪的强大波动，喜 、怒 、忧 、惧 、爱 、憎 、欲，与七情相对的任何感触。

　　──敌方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狱雪不明白，自己仅是一介罪臣之子，还有什么可图的？不，不对，他的身份，是暗鬼阵牙的首席刺客，他早已是隐姓埋名。

　　这是为了向刺客黑琥珀寻仇？不……不是这么简单的目的。

　　重新。

　　重新回到事件的原点开始思考。

　　──穆一芳。乌伽。姬商。

　　暗鬼阵牙对外势力统合者──百里毒花──穆一芳。

　　鬼云州入口之黑云寺守门者──枭首客──乌伽。

　　被引诱而出的，百里毒花继任者──西匣子的姬商。

　　再加上甫在神州大地之上，大杀四方的刺邪锋刃──刺客黑琥珀。

　　狱雪舔掉不知何时咬破的唇角，尝到了一丝铁锈味，微弱的花香在鼻尖消散，脑海中思绪飞快地运转。

　　这是在针对鬼云州暗鬼阵牙。

　　无论是损失这些人之中的任何人，又或者沧海迷宫之下出了乱子，都将动摇鬼云州的根基，伤及暗鬼阵牙的元气──沧海迷宫，那乃是封印邪器的重地。

　　前些时日引发狂骨炎海躁动，神州大地上魔星动乱的邪器──“天邪不净之镜”，也已是由穆一芳与姬商，押往该地封印。

　　……一芳哥不会失手。

　　狱雪暗暗地想道。

　　除非敌方已经将探子深入到暗鬼阵牙之中，掌控到其弱点与机要情报，狱雪想到在此期间，与穆一芳的定期联络，并未出现过任何的异状。

　　这是没有人有办法彻底伪造的，除了百里毒花，穆一芳本人。

　　这意味着穆一芳是在无法排除内奸的情况下，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以极少的人数，不，甚至是单打独斗的情况下，亲自赴往了沧海迷宫查探情势。

　　……而后陷入了敌阵。

　　难道沧海迷宫的守卫死绝了？倒戈了？

　　沧海迷宫的守卫是由各组人马间，轮流混合进行的，一时之间要想排查出可疑之人，恐怕是无有可能，哪怕是错杀一百的作法，那也得牵扯上多少人？

　　暗鬼阵牙禁不起，这般大量的精锐损失。敌方都是预判好的，否则，穆一芳不可能，也不会犯险至此。

　　连环计，亦是计中计。

　　这是对于暗鬼阵牙内部了解到何种程度，才有办法策动的计谋？乌伽不得不离开黑云寺，已经是最大的证据。

　　一看风平浪静，谁料暗鬼阵牙，如今已是陷入被动的局面。

　　狱雪的心跳开始加速，术法的效力开始消退，但冷静与自持，并未从他的思绪中离开，只要熬过了最起初蛇血引发的混乱，就不必担心因为狂躁的血液而陷入冲动。

　　鬼主是明白的，姬商的擅自行动，绝非抗命。

　　试图骚动的血液，在狱雪的意志压抑下回归冷静，他阖起双眸，再次睁开，浓紫瞳眸已趋于平日，冷澈地回复平静。

　　洛十七收到的误导情报，是鬼主有意让姬商离开的意思。

　　此事，除了能够不被拦截接收到姬商虫音的狱雪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发现之人。

　　如今必须假定，敌人掌控到超乎己方预期的情报。

　　“南咲，我有事要交代你。”狱雪手中的玉符斋粉落尽，心中已有定夺。

　　南咲单膝跪地，道：“是，族长有令，请大人尽管吩咐。”

　　。

　　走过山泊鹊桥楼下，高高飞檐落下暗影，狱雪行走让廊柱给分隔的日光之间，小雪混杂地洒在身上，他有些恍惚地看向自己的掌心。

　　苍白的掌心上，指甲刺出的血印子红得有些刺目。

　　“像是诅咒似的……就不能让我好过些么？”

　　狱雪喃喃念道。

　　纤瘦的黑袍身影拾阶而上，靴底踏过阶梯的声音，悄悄闷闷的。他的脚步向来轻巧，在不需要隐匿踪迹的时候，也较一般人来得安静许多。

　　对于狱雪而言，体内一半的蛇血，带给他的一切影响，他就算是再怎么抗拒，也无法消去的。

　　──唯有受到蛇血的影响，而做出任何残暴，没有意识的行为，是他无法允许，无法原谅自己的。

　　这半身的雪螳蛇族之血，犹如他素未蒙面的母亲，在狱雪心中都只烙下了遍地无解的挣扎。

　　雪白的后颈上，赤红的花朵开始退去，随之而来的是灼烧似地疼痛着。

　　狱雪总算走到密门之前，他将额头贴上藤蔓覆盖的墙面，深呼吸着，使出术法解开暗门的机关，一踏进去便迎面撞在了朗漉怀里。

　　又是那淡淡的，似水般浅薄的蔷薇花香……

　　狱雪在朗漉的衣襟上阖起双眸，门外的小雪飘了进来，他伸手在身后带上门，将寒气阻挡在外，却还是不想抬起脸来。

　　“……言雪？”朗漉有些慌乱地扶住狱雪，将掌心覆上狱雪的前额，热烫的温度令他蹙起眉头，道：“你发烧了。”

　　狱雪缓缓地摇头，道：“……我没有，没有……发烧。”他伸手推开朗漉，试图让自己站直身躯，手却像是扶在了棉花上似的，什么也没有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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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日第二更！】
这是二更，还没看60章的读者小天使，请先回头，前往上一章（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