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只想捂紧马甲[仙侠]》藻白珩

55、携君悄声入鬼云1

　　黑袍在前，白袍在后，一前一后地走入酒楼。

　　只见黑袍之人带着的竹皮斗笠上围着黑纱，遮挡着面容。

　　而白袍之人黑发高绑，一张白玉般的容貌，端得是深邃俊美，绑发的雪绫与乌丝一并垂落在后背，清冷出尘得令人不敢多望上几眼。

　　厅堂里几路行商的人马，正是用餐的时刻，虽几人醉倒也未见人犯事，端着蒸笼的小厮在桌间行走着，气氛颇是热络。

　　掌柜是个样貌和气的男子，面上挂着金丝眼镜，正在后方打着算盘，清点账册。

　　黑袍之人绕开桌边，从怀里取出两枚锈青铜钱，弹指一抛，铜钱便稳稳地掌柜桌案上，没有发出响声，而后他脚步不停，向着往二楼上去的楼梯走去。

　　掌柜的从账簿上抬眼一看，便拂袖一扫收下铜钱，立马起身迎了过去，他眉眼不抬地，只得匆匆一瞥对方反手露出的令牌一眼

　　“……贵客，若有何需要，请您尽管吩咐小的便是。”掌柜低声说道，眉角微动抽动，心里好生吓了一大跳。

　　一伶俐的小厮，看见掌柜的招手，便脚步轻快利索地跑了过来。

　　这偏远地带的小据点，可算是鬼云州在神州大地上经营的外围组织，通常走得是捎递情报，与行商货品一类的活儿，大抵上不知晓上头真正掌事的是谁。

　　寻常里看来就是家小镇子里，生意兴旺的普通小酒楼。

　　这出示的令牌，级别过高，掌柜的可没有询问其来历的资格，他估计就是前任的掌柜，也没接待过这等“里头”干部层级的来者。

　　自是请入上房，好饭好菜地伺候了。

　　。

　　沐浴过后，狱雪走回房内，黑发半干不湿地垂在肩头上，拿着白巾按了按面颊。

　　在天海悬周遭查探许多回后，依然没有见到祁常天的身影，以刚被送至天海悬边上时，只有看见朗漉的情况看来，狱雪断定祁常天并未被传送至该地。

　　天海悬着实太远。

　　为了尽快回到鬼云州，狱雪不分昼夜地，一连几回以灵兽巨鸢在空中急速赶路，绕过制空结界，期间多次这般地，露宿在据点的酒楼客栈。

　　既然噬魂渊一事，已掌握其真实面貌，狱雪本想在来路上的据点送出情报，让组里另派人手参与阎门一会，再行调查。

　　不料取得的情报里，竟包含了阎门一会延后，将择期再开之事。这更加令狱雪坚信先前的调查方向，肯定是有能够影响局面之人，不克出席了。

　　此时入了夜后，他也感到几丝疲倦，饥肠辘辘。

　　狱雪无奈地抓了抓半干发丝，满桌的饭菜热汤，多得两人根本吃不完，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光米饭谷物面食，便有许多种。

　　但他也真的提不起劲和小厮多言些什么，一路上便尽是这模样，只得晚一些让饭菜全进了灵兽的肚子里。

　　倒是让狱雪意外地发现，自己这不离身的灵鸢，原来竟还是只吃货……。

　　正当狱雪放开擦干发丝的布巾，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碗筷之际，朗漉倏地开口问道：“是不是，我说了什么？在天海悬边上，我没有意识那时……”

　　一路上狱雪相当地沉默，周身有种凝重的气场，似乎是到了不大想开口说话的地步。

　　狱雪简短地应道：“没有。”

　　扒了口白饭，狱雪神色冷静地摇了摇头，心跳快了一拍，又缓了回来，他筷子尖一转，又夹了块炸得金黄酥脆的白肉鱼酥，沾点酸甜的佐料，放进嘴里。

　　朗漉欲言又止，见狱雪一口一个鱼酥或炸肉，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个不停，他帮狱雪盛了碗五彩蔬菜羹。

　　朗漉道：“吃慢些，别只惦记着吃肉，喝点热汤。”

　　狱雪蹙了蹙眉，本想说点什么，但腮帮子里全是鱼酥，开不了口，他低头一细看，这多种五彩蔬菜的羹汤中，也着实没有他厌弃的蔬菜，便默默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说了什么，不用放在心上。”朗漉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挑选肥瘦得宜的切片酱烧肉，卷在薄得透光的饼皮里，“不过是些梦魇呓语的老毛病罢了。”

　　总算吃好炸肉的狱雪，喝了口蔬菜羹，清甜清甜的蔬菜滋味，倒是解得了腻口，于是又连喝了几口。

　　放下羹汤的空碗，狱雪看向朗漉，淡淡一笑，问道：“宫主就这么忽然晕过去，也是老毛病么？”他顺手拿了块朗漉卷好的酱烧肉卷，放到嘴里。

　　朗漉浅浅一笑，伸筷夹了个菜饺，继续晚餐。

　　狱雪吃起了酱烧肉卷，倒也是不再追问。

　　两人用完晚餐后，狱雪取下颈子上的银鸢环，注入灵力，灵鸢便现出形来，扑腾扑腾着翅膀，飞到了饭桌上，雀跃地吃起饭菜。

　　起初只是有些不想浪费饭菜，狱雪当真不知道这家伙，还能吃得这样鸟嘴油光的模样，他微微叹了口气，又取出把灵石颗粒，放在空碗里。

　　毕竟吃这些饭菜，就算再多再开心，也是无法满足灵兽所需的消耗，还是得补充上灵石。

　　小小的灵鸢有着似乎有着无底的胃袋，一道菜换过一道菜，此刻专注地吃着酱烧肉，只瞥了灵石一眼，又将头转开。

　　狱雪伸手戳了戳灵鸢的后背，“你可别挑食，不吃灵石了，均衡明白么？这些都得吃掉……”他把盛着灵石的碗推了过去。

　　若这灵兽不肯吃灵石，狱雪可就麻烦了，这赶路的一路上，他还得留着时刻备战的灵力，可不是全让灵兽饱餐用的。

　　朗漉一听这话，忍不住莞尔一笑，挑食的人，劝说起别挑食还头头是道的。

　　狱雪察觉朗漉状似在偷笑，但一回过头，只见朗漉神色自在地抿了口热茶，哪里有什么偷笑的模样。

　　“接下来，还是继续赶路？”朗漉瞇起狭长的浅金色眼眸，帮狱雪倒了杯热茶。

　　从离开天海悬起，朗漉不曾问过狱雪要去何处，只是随着他乘上巨鸢，披星戴月地赶路，算算时间，他觉得狱雪也差不多该开口说些什么了。

　　“在樊境时，你不是说过么？想见鬼主一面。”狱雪喝完杯中茶，转了转指尖上茶盏，这茶是今年的新茶，沁了栀子的花片，浓红的茶汤香气馥郁袭人。

　　朗漉拢了拢袖襬，轻一点头。

　　狱雪望向朗漉，他并不知道，朗漉是否真的要见鬼主一面，但如今他却是觉得让他见上一面也无访。

　　烛火的光芒透过纸灯，映在狱雪的脸庞上，温暖地柔和了他美得有些冰冷的轮廓，狱雪放下茶盏，垂眸道：“我就当你说得是真的了……我带你回去。”

　　──我带你回鬼云州。

　　朗漉没有回话，狱雪抬眸，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墨黑羽睫投下淡影，朗漉浅金色泽的眼眸里，像是碎了把星子，流光似地，看得狱雪一慌，心跳快上几分。

　　。

　　“戚珣？戚珣？你终于醒了？”

　　少女的嗓音，让逐渐清醒的戚珣真的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看向四周熟悉的场景，是他在蓝煌殿分院的居所。

　　“大小姐，你先让让吧，大夫要来了。”倚在床柱边上的男子，有着和戚珣相似的浅褐皮肤以及黑发，与相同海蓝的双眸，为戚氏分家之人，戚珣的堂兄弟──戚练。

　　少女头上簪着青金的花簪，花簪上垂落着的细链上缀着多彩水晶珠，与乌亮黑发一起编做长辫，一身湛蓝的长裙，裙襬上尽是金丝银线绣成的成片花卉。

　　“戚练？我怎么回来的？”戚珣摀着头，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才发觉自己浑身缠满白绷带，四肢有些麻木。

　　“是我要戚练去找你的，早就过了你说会回来的时候了……”被无视的少女气得鼓起粉嫩脸颊，平齐的前发下，一双圆润可爱的浅水蓝眼眸眨了眨，她睁大双眸，用力地瞪了戚珣一眼。

　　“结果……结果……”少女名为荆邢儿，为蓝煌殿殿主之女，亦是戚珣名义上的上司，裙襬上的金银花纹波浪似地，随着她的步伐移动而细腻地折射着光芒。

　　一手扶在床柱上，戚练弯身看像戚珣，挤了挤眼睛，轻浮地嘲讽道：“结果没想到你会像是条快断气的死狗似的，让我给扛回来。”

　　“戚练！！”荆邢儿又气得鼓起脸颊，举起粉拳，追着戚练捶打。

　　“唉呦唉呦。”戚练闪闪躲躲的。

　　“让您担心了，是下属的失职，往后戚珣必会更加谨慎行事……”戚珣没有理会戚练，他尽量坐直身躯，认真地道：“……但大小姐还是……别擅自来分院为好。”

　　“……。”戚练张开嘴，陷入沉默。

　　“……戚珣！！”荆邢儿捏着裙襬，脸上一红地喊道：“本大小姐可是关心你才来的！”

　　戚练抓了抓肩膀，急忙向着屋外走去：“……我、我去看看大夫，怎么还没来。”

　　“戚、戚练，混账，你这混账，慢着！”戚珣伸长了手，急喊道，牵扯到伤处又嘶了口气。

　　戚练还来不及走出去，方才去通知殿内大夫的侍女，正好带着大夫走了回来：“小姐、小姐，大夫来了。”

　　戚珣道：“戚练，你慢着！”

　　戚练仿佛想起了什么急事似的，道：“咳，马……对了，我许久没带爱马去兜转了……今天天气真好啊！”便举步连忙走到屋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