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只想捂紧马甲[仙侠]》藻白珩

42、鬼面之影

　　困在小小芒兽的身躯之中，狱雪自浴池边上逃窜而走之际，倏地，感应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息，令他在意了起来。

　　一回过头，望见拿着布巾的朗漉跟了过来，他只好不再多想，拔腿先往那飘出奇异气息的房门冲去。

　　狱雪一个冲刺，顶开了房门……

　　宁静的房内中央之处，立着一道一人高的铜镜，与一道灿金长发的背影，同时映入眼帘。

　　长满点点锈斑的青铜镜之中，有一道身着兜帽人影，正是那噬魂渊的核心──尸者鬼面之影，他低垂着头沉默地坐着，颜面让宽大的兜帽阴影所覆，望去也看不清。

　　可那噬魂渊的核心，分明让狱雪封印在了樊境地底的鬼城，那这个又是什么？

　　芒兽的身躯先天对于鬼煞之物，无比敏锐，但狱雪全然感受不到丝毫的煞气，看上去亦无业火的痕迹，有着仅是纯然森冷的鬼气。

　　正当狱雪看傻眼之际，金发之人回过头望了过来。

　　齐天陵少主，祁常天？他在这里做什么？狱雪心中的纳闷一层又一层地堆起，一下子反应不及地，让随后跟上的朗漉一把从地上抄了起来。

　　狱雪裹在布巾之中让朗漉抱在怀里，隔着薄软的布巾，传来对方温暖的体温。

　　待在芒兽的身躯之中，芒兽足爪锐利，狱雪即便踢也不忍心用上多少力气，没多久便放弃了挣扎。

　　本来没想这么早过来此间，朗漉抱着芒兽，点头示意道：“如何，是否有想起什么？”

　　“我实在没有料到……宫主真能办成此事……”坐在铜镜之前的祁常天回过头，将怀中抱着的细剑罗织无命，自左边肩头，换到右边肩头，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是想不起来。”

　　房间一角的长桌之前，戚珣环抱着双手，道：“不能回去问问你家老头子么？”

　　祁常天面色一沉，道：“……不能，我记忆中有所缺损之处，估计陵主事知晓的，他既总以我幼时高烧以致失忆一说……他不肯言说此事，再显然不过。”

　　狱雪头被布巾蒙着，又让朗漉擦来揉去地，听到戚珣的声音，他更感觉像是幻听一般，为什么这三人会聚在一块儿？还仿佛挺相熟的？

　　狱雪蹭呀蹭地，终于从布巾之中钻出了个头，他看了眼铜镜之前的祁常天，又转头看向长桌边上的戚珣，再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朗漉。

　　……还是深深地不能理解。

　　祁常天半敛起宝石绿眼眸，道：“往后若有在下能效劳之处，还望二位可千万别客气了，届时自当全力以赴。”

　　戚珣摆了摆手：“我可没出多少力，你没欠我什么。”

　　“不……”祁常天苦笑道：“我真是近来欠下的人情愈来愈多了……”

　　戚珣咳了一下，抬手用指节敲了桌面几下，道：“朗明深，一只芒兽你是要洗多久？热腾腾的饭菜这不都凉了？”

　　朗漉站在门边，拿着布巾边擦干芒兽，边回道：“劳烦你张罗了。”

　　“你这回捎上的可是黑云寺的人。”戚珣放下汤勺，皱眉道：“左右也算是鬼云州的人，和那暗鬼阵牙可脱不了干系……你说你自有打算，那又是什么打算？”

　　“此事暂先不论。”

　　瞇细一双金眸，朗漉怀里抱着皮毛半干的芒兽，坐到桌边，径自盛了碗清粥，道：“你那边可有‘散天机’的下落了？”

　　“估计死是没死成，先前几个据点都让人掀了，这会儿不知道龟缩到哪儿去了。”

　　戚珣耸了耸肩，续道：“你说那鬼云州刺客的流言是他放出，煽动致使兰汀一战，可有根据？那邪器现世，那可不是由得了，散天机那帮耗子瞎扯的事。”

　　“别忘了密信一事。”将清粥饮下，朗漉缓缓说道：“这是桩借刀杀人的计谋，真凶不好说，但对方要的，恐怕是要这搀和进来的人，同归于烬。”

　　“人不是巫子杀的，在他下手前，那都已是死人，是此前没见过的操尸秘术。”祁常天抿了口热茶，将下颚放在交叠的十指之上，眼神一瞥铜镜道：

　　“若非，这镜中尸鬼从中作梗，这风波没法这般轻易揭过。”

　　尸鬼从中作梗？狱雪故作认真地，低头啃着朗漉放在盘里的烤肉，一面仔细听着在场众人的对话，心思飞快地转动着，不知不觉进食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兰汀那晚之后，狱雪与姬商对于地底的噬魂渊有过一番争论，但谁也没个结论，只先权当是那十二门派气运不佳，弄了个让邪器具现的仪式，却没能完成。

　　让他俩在千钧一发之际，抢先封印了天邪不净之镜。

　　狱雪此次出鬼云州，首要之务便是封印噬魂渊，并透过追查噬魂渊一事，探究初其幕后黑手──那最初挖掘出暗伏于神州中土的邪器之人。

　　狱雪头顶忽然感到一阵温暖，原来是朗漉见芒兽黎星吃得忽快忽慢，又疑惑地伸手轻抚它头顶的软毛。

　　难为情地一愣，芒兽狱雪转头轻啃了下朗漉的手指表达不满，又发出一阵小声地豹猫吼叫：“啧……我吃就是了。”

　　。

　　额角一抽一抽地发痛着，狱雪自床榻上支起身子，将额头靠在屈起的膝盖上。

　　入夜之后，狱雪东窜西窜地，死活缩在床底下，朗漉捞了一阵子芒兽之后，让戚珣给找出去说话。

　　狱雪趁此机会入眠，这回终于在芒兽识海中脱出，回到自己的身躯里。

　　向来让人不省心的部下乌逢花，指尖上染着或红或黑的墨渍，正歪头睡在房内拆散的傀儡部件之间，油灯之上燃着豆点大小的火苗，映着着他周围尚未绘成的傀咒纹。

　　一道黑墨，从不知何时打翻的墨水瓶子里流出，在地砖花纹上蜿蜒着。

　　狱雪无声地叹了口气，好一段时间未见，这乌逢花还是老样子丢三落四的。

　　清冷的夜风自没有掩紧的窗吹入，火光静谧地摇曳着。

　　蓦地，微弱的羽毛振翅声从漆黑的一角传来，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鸟从木柜上轻巧飞下，落在乌逢花的头顶，又顺着打着瞌睡的少年一顿一顿地点头，跃到油灯边上。

　　狱雪坐在床沿，扯过铺在被子上的浅翠外袍，披到肩上，蹙眉说道：“逢花，那黑鸦……”

　　“呵。”

　　黑鸦发出冷冷地呵笑，鸟嘴一张，吐出人言：“小崽子，我只是出来瞧瞧……用不上，那般防着我。”婉转而磁性的嗓音，平淡的语调，乌鸦的真实身份，果真是羽族仙君常羽。

　　“不是，没有要问我的话了么？”将垂落的黑发拂至身后，狱雪挑眉道：“仙君可真是好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