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只想捂紧马甲[仙侠]》藻白珩

34、墨羽乌翎

　　处于暗河的水流之中，狱雪用舌尖压下灵熄珠，一缕细小的气泡，自他轻启的唇畔飘出。

　　暗紫符炎静静地燃烧着，在他一双浓紫色的眼眸之中，水中残留的术法痕迹皆无从遁形，蓦地，神识之中细小的铃铛声音响起。

　　正是先前派出的奇甲蜥所留下的暗号。

　　此际，这分│身之术虽未尽善，但五感等感知上，并未与真身之躯体有太大的差异。

　　感受着水流淌过肌肤的知觉，狱雪在暗河之中一个回旋，头下脚上地观察着水底岩石上的刻痕。

　　预备着之后再将这刻痕的来历调查过，狱雪仔细地将这刻痕的形貌记在脑海里，巴若水交付的水晶坠子中也含有类似的刻痕。

　　起先狱雪只当作是某种花纹，除了试图解析地图之外，还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扯开缠绕的水草之际，不慎将勾到的发绳给一并扯开，狱雪只好甩了甩头，挥开遮掩视线的墨黑长发。

　　就在指尖摸上刻痕之时，狱雪倏地蹙起眉，又一个回身，动作迅速地游向另一侧岸边，苍白的手指脱出水面，狱雪捉住一边岩壁上突出的晶石柱，一个灵活的翻身便跃出了水面。

　　狱雪伸手抹下面颊上的水珠，在他向前踏出一步的瞬间，身上浸透的河水便全数落了下来，在他有意操纵之下，水珠皆让灵力构筑的分│身上，一阵灵力波动给拂去。

　　转身望向阴暗的石道与暗河接壤之地，狱雪抬手系起在水中散开的黑发，他瞇细一双紫眸，冰冷地说道：“你这是想跟到何时？要不，先给爷报上名来？”

　　登时，一个暗影在地面拉得斜长，石道一端静静步出一人。

　　那人影子的最边缘，一对羽翼的模样晃动着，依旧不发一语地对峙着，就在狱雪指尖一动夹住薄刃之时，在石道一端的人影终于开口发话道：

　　“名字？你这人族的小崽子，还真是……该如何说那？嗯……挺狂妄的么？”说话间，语尾轻轻地扬起，彷佛带着音调般，那人的嗓音清澈而婉转。

　　他笑着扬手抛起一朵燃起的青白灵炎，柔和光芒充斥在石道之中，照亮四周。

　　如此双方便看清了对方的容颜。

　　见状，狱雪皱了皱眉，看这样子，不是个好打发的，果然是那时在破道观的山壁上，监视野浦妖君的羽族男子。

　　“反正也不过是个称呼，便说与你也无碍……可……”羽族男子一双神色寡淡的暗灰眼眸，染上几分兴味，他抿起唇角：“小崽子，你和另一个小崽子，你们与魑魅野浦，是甚么关系？”

　　狱雪心中暗暗啧了声，小崽子和小崽子？勉强能跟野浦妖君归在一路的，难道是指自己跟朗漉？

　　“……？你们羽族，在樊境之巅上筑城，寻常不入地道的……尤其是这镇着鬼城的冥臭之地……”没有回应对方的问话，狱雪反问道：“你追着我下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是呀，既是看不见天空，又令人恼厌……目的么？”羽族男子抬手顺了顺宽大的深黑羽翼，坦然地说道：“若我，想将野浦留在樊境，你们会想阻止我吗？”

　　“你，说……什么？”

　　保持着警戒状态的狱雪愣了一瞬，迟疑地问道，倏地，一枝细小的绿芽从狱雪肩上的衣料冒出……发出的绿芒凝聚出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是野浦妖君的模样。

　　没有理会狱雪的目光，只有指头大小的野浦妖君，哼了哼，出声道：“你还在找‘墨羽’么？鸟人。”

　　在此之前完全没有察觉到野浦妖君的气息，狱雪心底一惊，望着站在自己肩头上小人，说道：“……慢着，您老这是什么时候？！”

　　“别瞎嚷嚷，怕什么？你又不会少块肉？”小小的野浦妖君在狱雪肩膀上垫起脚尖，伸长手，反手弹了弹狱雪的脸，才转头向羽族说道：

　　“早前问你时，死活不说话，这偷偷摸摸得找小辈问话做什么？”

　　见野浦妖君和羽族颇有一聊的架式，狱雪忍不住挑眉道：“您老人家也别只顾说叙旧……我还赶时间呢……”

　　“叙旧？谁要跟这鸟人叙旧？”不满说到一半的话受到影响，野浦妖君两手插着腰，说道：“哼，我说让朗漉小子再试一回，你个小子，跟着瞎搅和个什么劲？”

　　狱雪默了默，偏过头应道：“您想不想活，我确实管不着，但朗漉没想让您死，而我想帮的人是他，不是您，可别会错意了。”

　　“哼，算你说得是实话，随你们爱啥啥呗。”

　　语毕，野浦望向羽族的男子，说道：“其实是你吧？常羽？越活越倒退啦，留我有什么用？我不说的事儿，就是拔了我的舌头，我也不会说，你失心疯啦？”

　　闻言，还没弄懂野浦妖君是怎么跟上自己的狱雪，心底顿时又是一惊：“……常羽？羽族的仙君？”莫非是传闻中的预言仙君？

　　稚嫩孩童般的面容上神色冷漠，野浦妖君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点头道：“是啊，就是那鸟人，也没甚么了不起的。”

　　“是呀，野浦，你知道‘乌翎’他如今在哪？”伸手摸过纯黑发收拢着的俊美脸庞，常羽仙君并不在意身份被道破一事。

　　琉璃般浅蓝的眼瞳中没有笑意，野浦妖君嘲讽地笑道：“哈哈哈，你为什么，不自个儿问问姓鹭的人？”

　　常羽仙君回以状似亲切的一笑，叹道：“那是因为你不会说谎呀，野浦。”

　　空间狭小的石道之中，暗河水流声淙淙，但狱雪的耳际却彷佛传来冰层崩裂之声，指尖忽地冰冷一颤。

　　──墨羽？乌翎？

　　狱雪浓紫色的眼眸之中，瞳孔猛地收细如蛇目，又再吐息间恢复过来──当这二者的名凑在一起，便是再错不了的。

　　──乌翎，代号墨羽，为番号十七的番号人，别字溽羽，是继百里毒花穆一芳之后，黑琥珀狱雪之前，暗鬼阵牙暗杀组的首领人。

　　亦是对狱雪有指导之恩的的前辈。

　　在暗鬼阵牙中承继与乌翎相同的使命，是出于狱雪本愿，但此事对于狱雪而言，着实有着复杂而难解的缘由。

　　──乌翎死了。

　　是死在十二年前的嵚岩宰辅事件之中，他的死可说是鬼云州联合的布局，霎时兵败如山倒的关键，而即便那时叛徒早已被处决，也已无济于事。

　　当时在鬼云州的狱雪，接到乌翎可能失手丧命的消息时，距离知道狱氏末路的真相还有好些年。

　　多年后，在片面的情报连系上与自身的关系时，狱雪的心中有着挥之不去的负罪感，若说有多重缘由，致使今日的狱雪走上这条道路，乌翎之死亦是其一。

　　约莫十岁时，初到鬼云州的狱雪，在太叔梦的安排下，曾跟在墨羽乌翎与鬼二红离身边锻炼，共同旅行生活了好一段时日，行踪遍布鬼云州多地，渐渐地他才习惯离开宰辅府，在鬼云州开始的生活。

　　狱雪始终记得，在北天瑕，乌翎最后一回出任务之前，瞇起一双天蓝眼眸的浅笑，以及那黑发飘扬，一身天青色长袍的高挑背影……

　　暗杀组的首领墨羽乌翎，负着一匣六口的薄剑鸦云无境，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过。

　　对于眼前的事态，狱雪见解瞬间有了转变。

　　这并非单纯两个先代数层级者间的叙旧，不论接下来打是不打，终究是牵扯到乌翎──牵涉到鬼云州之事。

　　“你是忌讳朗漉那小子，又落不了那山上的地，此刻就觉着自己现在占了上风是吧？”野浦妖君不着痕迹地侧目望了狱雪一眼，正好见着那骤变的眼瞳变化，他一脸风凉地道：

　　“鸟人，你小心点，这小子可也不是吃白饭的。”

　　“是呀，这小崽子的真身藏得很好，寻常，我的确找不着，可他身上戴着的银鸢环，我说对么？那是我赠给乌翎的灵器。”

　　深邃的眉眼染上一层阴郁，常羽仙君抿了抿唇，缓声道：“野浦，你不说我只好问问这小崽子了，乌翎会将鸢环交给他，是什么意思，你会不懂？”

　　“小子，我分出来的妖力不多，约莫要散了，你好自为知，别给我丢脸让这鸟人抓到了。”头上的鹿角与踝上缠绕的藤蔓，相继发出浅绿莹光，野浦妖君的身影开始随着话声，渐渐地变淡。

　　“自然的。”望着野浦妖君的身影消去，狱雪将一双紫眸轻轻地敛起，复又睁开望向眼前的羽族，淡声说道：“要想抓住我，仙君怕是没那么容易如愿……”

　　常羽仙君？银鸢环原是他的？即使如此那又如何，狱雪可没听乌翎提起过。

　　在这赶时间的时刻，偏又碰上这桩不得不处理之事，加之触及心中的伤痕，狱雪心中起了一层又一层烦躁的浪花。

　　然而，无论如何的情绪，皆在他周身凝起冰寒之气的瞬间，给凝冻冷澈了起来。

　　“……找乌翎，是想做什么？这倒还望您能交待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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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些短小，但我会尽量日更～隔日更的！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