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只想捂紧马甲[仙侠]》藻白珩

29、幽水栈道

　　景物霎时朦胧幻变，当水晶再次落回掌心之际，眼前尽是一片湖水翠绿，水中长草晃荡着，轻拍着狱雪的面颊。

　　周边没有看见鳞花卫与兵毒池氏的人。

　　狱雪闭起一口气，还未撤除护身结界因而周身瞬间结起薄冰，随着划水的动作碎开飘起，他赶紧散去周身的冰霜结界，收起链鞭，看准水面上的光亮处，便迅速地游了过去。

　　当水珠从面庞上滑落，狱雪刚离开水面的呼吸之际，一支手便从他头顶压了下来，直接将他按回水中。

　　……这是？

　　在对方接近时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息，使得狱雪心底一惊，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他瞇起紫眸，探手捉住对方手腕，一扯一跩，抓准对方反应不及的角度，狱雪打定主意要将对方拉进水中，自己翻上水面，一举逆转形势。

　　却没料到，对方丝毫没有想要抵抗的意思，在被抓住的瞬间，便自己跃到了水中，还反手回握住狱雪的捉住自己的手。

　　如此究竟算是谁抓着谁？狱雪蹙起眉头，这下倒是显得莫名奇妙了起来。

　　对方的黑发在水中散开露出了面容，纤长的睫毛衬着一双狭长浅金双眸，右边的眼尾缀着泪痣，朗漉睁开原先还半敛着的眼眸，望向狱雪。

　　慌乱中狱雪吐出一串气泡，又连忙闭气，他松开了手，急着想退开，然而另一边朗漉却没放开他的手。

　　没有回应狱雪质疑的目光，朗漉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取出灵熄珠递给狱雪，便径自拉着他的手，开始潜入水中。

　　狱雪将灵熄珠压在舌底，在幽幽水波的光影中，跟着朗漉潜到一处岩壁边上。

　　只见朗漉抬手拨开水草，没想到成片的附着在岩壁上的水草间，竟有着一道窄长的岩缝，一侧的岩石上还刻着奇异的文字，他回头看了狱雪一眼，示意要进入岩缝。

　　狱雪有些疑惑地一颔首，跟着游了进去。

　　随着在岩缝中逐渐前进，周围的空间越来越狭小，并且越趋漆黑，终于到了一处可以离水之地，狱雪甫一出水面，便吐出灵熄珠，正想开口发问，却没想让对方的提问给堵了回来……

　　“……你……为何会在这里？”朗漉面无表情地问道，边伸手拉了狱雪一把，将他带到岸上。

　　面对朗漉略带怒火的目光，狱雪有些迟疑地回应道：“……我……这说来话长。”

　　朗漉看上去欲言又止。

　　在地道中后退一步的狱雪后背抵在了墙上，他看着朗漉，不知为何一时之间，心里不禁有种立场反转的古怪感觉

　　靠在墙边，狱雪抹了把脸上的水，道：“方才水面上的是什么？危险么？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稍早前在被朗漉按回水中的前一瞬，狱雪的视线中只来得及看见一闪而过的景色，貌似是在一个岩洞之中，四周有些发出莹莹亮光的矿石，乍看之下宛如点点萤火，亮度却也不低，足以照亮水中好些范围。

　　加之此时所处之地亦不见天日，狱雪约莫可以判断出是在地下湖或河道的地形之中。从来到此处之后，水晶亦没有再发生过任何共鸣与反应，没有更多的线索。

　　狱雪眨了眨眼眸，可朗漉还是没有发话。

　　一面思索着该如何跟朗漉提及自己来到这边的经过，狱雪虽还未想好说词，但望着对方一脸不打算回应的模样，心中古怪的情绪，愈发攀升了起来──朗漉不太对劲。

　　狱雪直觉上是这样感觉的，没有什么根据，但狱雪就是感觉不寻常，不是朗漉似乎有些生气这件事，而是另有不寻常之处……

　　“你方才……在上面发生了什么事？”话说到一半，狱雪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沉默了片刻，朗漉瞇起一双浅金的眼眸，半绑的黑发滴落着水滴，他缓缓说道：“……言雪，你身上那么多秘密，我有开口问过你哪样了么？”

　　“……抱歉，我唐突了。”狱雪抿了抿唇，盘起双手，将头向后仰别靠到岩壁上，转而避开了朗漉的目光。

　　朗漉的眼眸中神色复杂，他松开紧握的手心，叹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不该出现在这儿，你不该淌这浑水的。

　　将下半句话咽在喉头，朗漉再度沉默了起来，他感觉额角有些抽痛，一想到方才在水边见到狱雪的瞬间，他便感到指尖发冷，血液像是逆流一般，寒毛都竖了起来。

　　而他眼中的这分复杂，却又让低下头偷望他一眼的狱雪看在眼里……

　　“稍早前我人在长湘城……恰好碰上一人被追杀。”

　　狱雪一把拨开还贴在额前黑发，他叹了口气，走近朗漉，开口解释道：“我正要午饭，他正好撞入了客栈里，本想不管的，谁想那人是……罢了，反正我顺手帮了他一把，离开前卷入传送阵才到这儿的。”

　　“不是刻意来这儿的，好了，我说完了……不管这是什么鬼地方，总之你知道离开的路么？我不会问你为何在这儿，又要做什么，反正我会尽快离开的。”

　　一脸轻描淡写地自顾自的说完，狱雪耸了耸肩。

　　听见狱雪率先解释了一通，朗漉用指节轻按了几下眉心，倏地感觉有些无奈，他苦笑道：“这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你应该发现了，这地底之下的空间有古怪……”

　　从水晶展开的传送阵法同源的禁制力场，同样在这地底的范围作用着，禁制有二，无法使用空间穿梭等传送术，亦无法御空而行，即便解放巨鸢，灵鸢也腾不了空。

　　说是古怪，其实也并非是足以绊住狱雪脚步的古怪。

　　狱雪心底一角微微一动，要自己探出一条离开的道路，理应不是一件难事，他问着自己为什么不立刻离开此地？

　　况且若是离开朗漉，也能更加不碍手碍脚地施展术法，在六合七杀阵中时，朗漉已经明白自己是鬼云州的人……。

　　然而却是一时之间，想不出答案，也挪不动脚步，狱雪静静地环起双手，指尖在手臂上轻点着，岩壁上的矿石散发着的光芒，星星点点，映在俩人湿润的皮肤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星光。

　　朗漉更不是什么须要自己保护的柔弱之人，狱雪想起适才那双略带怒意眼眸，心中更加肯定自己是打扰了对方，然而开口的寻问又让他给堵了回来，这不上不下的感觉，让惯于速战速决的狱雪莫名焦躁。

　　明明已经决定要离朗漉远远的了，狱雪的心头一团乱，为何偏又如此毫无预警地碰面了？神州这么大，这到底是个什么运气？

　　有活物从水下接近的气息，就在这时水面忽地一阵翻搅，朗漉在狱雪透露杀气的瞬间，抬手阻止了他：“慢着。”

　　“……噗。”一颗雪白绒毛湿透的豹头浮出水面，与两人相望着，圆润润的碧绿眼珠看了看朗漉，又转头看向狱雪，猛地疵牙地吼了起来：“喵哈──哈！”

　　只见带着点点黑般的小白豹，身躯还泡在水中，上半身在水面上扑腾着，奋力地发出吓阻似地吼声，湿答答的毛随着它发出的金雷稍稍竖起，皮毛上冒出一层金白相间的亮光。

　　比起猫也不过大上一点的块头的小白豹，这一点威严也无的恐吓状，还格外努力毫不放弃的模样，逗得狱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噗哈哈……真可怕，好了，小家伙你吓坏我了行吧？”

　　狱雪一挑眉，松开盘着的双手，凑近水边蹲着，开始跟这小白豹推手了起来，避开露出的尖爪，一推它柔软的掌心，又趁机摸上几把绒毛。

　　这小白豹的金雷称不上多有杀伤力，摸上去刺刺麻麻的，湿透的毛触感软糯，足上覆着一层青绿鳞片，不时挥出水面的尾巴亦是带着绿鳞的蛇尾，有着相当明显的灵兽特征。

　　“小芒兽？你这是在寻什么，要用上它？”小白豹被狱雪给逗上了岸，开始跳着想咬几把狱雪的手，却总在快得逞之际让他勘勘避开。

　　狱雪正想捞起这逗人的小家伙，忽地回神发现……

　　哎，不好，一不小心又问了问题，他皱起眉，想捞起芒兽的手不意地一缓，顿时那小白豹的眼里像是发出光芒一般，后腿一蹲，一个豹跃拉长身子，张大了嘴就要咬上去……

　　怎知狱雪掌心一翻，躲过小豹满嘴的利牙，又一矮下身，流畅地一滚便将小白豹给抱在了怀里：“中计了吧。”

　　望着狱雪跟芒兽的打闹的模样，朗漉眉角渐渐柔和，心中板着的一点脾气忽然也提不上来了：“跟我走，我寻个路先让你出去……”

　　闻言，狱雪松开捉着小芒兽的手，它立时甩了甩豹头，溅得狱雪一脸水珠，然后便屁颠屁颠地逃回主人身边，看来这回它是知道自己遇上对手了。好豹不吃眼前亏，小芒兽呜呜地跳到了朗漉怀里。

　　起身跟上朗漉往地道里走的脚步，狱雪瞇起紫眸，在心中嘀咕着，果然还是不肯回答我的提问么？

　　两人在忽高忽矮的地道中穿行，朗漉貌似对这地下的形貌与路线很熟悉，途经各种岔路也没见他犹豫或是探测过。

　　拐过一转角，倏地一阵狂风迎面卷来，地道至此而止，视线忽地开阔。地道的出口在一处天堑之下的一侧，位置半高不矮，时不时吹起一阵回旋的风。

　　两边直上而下的悬崖映入眼帘，崖壁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荧光晶簇，满满当当地丛生着，有如暗黑巨兽身上发着光芒的鳞片。

　　细如一线的天空，隐约可以看见光亮，然而微弱的日光还落不下天堑底，照亮周围的依然是或深或浅的绿晶矿石。

　　狱雪将脑中关于地形地貌的情报搜罗了一遍，却还是判断不出此地究竟是何处，倏地令他想起水晶中的地图……同样是无法核对上神州中土上的任一处。

　　眼下自己与鬼云州的联系并未断去，并不似在上古神阵中无以感应的状态，可以藉此判断出此处确实是神州的地域无误。

　　狱雪顺着朗漉的目光，从地道口探头往左侧的崖壁望去，看见了一排长竹与木板拼凑的栈道，在风中轻轻晃动着，而栈道通往高处的另一端，貌似可以隐隐见着一处飞檐。

　　应该是在天堑中嵌入山壁的建筑，规模看上去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