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冤状》南聿

20、第二十章

　　小孩是被桌上的酒菜给吸引了，瞪着圆鼓鼓的双眼发亮地盯着桌上的菜品，肉嘟嘟的小手忍不住地去拿花生米去吃。

　　“啪”地一声，小孩的手缩得极快，左手捂着右手委屈巴巴地盯着鬼娘，两撇嘴角下拉的着实让人心生怜悯。

　　“孩子就是想吃个花生米，当娘的打这么重，当爹的也不管管？”旁边另一桌吃饭的年轻人嘀咕道。

　　从狄安良跨栏跳楼开始，这年轻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们这一桌，因为三男带着一个戴面具的女子，后来又跑来一个小孩加上行为举止又非常怪异 ，不注意才怪。

　　狄安良余光一横，吓得那年轻人赶紧低头吃饭。

　　苏信北一声不吭，虽然这年轻人是在无依据地批评他们，但他很有眼光——当爹的，当娘的，称呼不错啊。

　　“你赶紧把人孩子还回去，孩子出事人家当爹妈的得多着急，再说了小孩阴气本来就重，再被你附身，会生病得。”

　　经过这一场场闹腾惹来不少目光后，鬼娘总算把说话的声音给压低不少。

　　小孩紧皱着五官，点点头表示鬼娘说的很有道理，鬼娘还以为这家伙懂事了，可他小.嘴一撅哇地一声就哭出来：“娘，秋儿不是娘亲生的，娘也不能不让秋儿吃啊，秋儿都好几天没吃上东西，呜呜呜……”

　　酒馆一阵喧闹，一个两个不顾所以然地指着狄安良又开始议论。

　　其实还是有人认识狄安良的，也对王爷休妻一事有所耳闻，现在他们总算明白为什么王爷要休妻了，人长得丑就算了，关键良心还没有！

　　“……”

　　狄安良半张笑容僵硬，猛然间杀气腾腾！真是几天不打，上房揭瓦！

　　想着，她抬手就要捏紧孩子的后颈将他体内的小鬼给提溜出来，可她的手才一动，脖子上就有冰冷锋利的感觉。

　　一把剑直接架在她脖子上，眼皮一挑，是邻桌的那个年轻人。

　　现在，酒楼二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们的身上，看戏的也看不懂——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

　　小二见状不对，小腿蹬蹬地跑下楼去找掌，反倒是当事的几个人异常的冷静。

　　鬼娘瞅了眼利剑，啧了一声，非常的无所谓。

　　实际上鬼娘是没有良心的，所以就算年轻人真得一剑抹了狄安良的脖子，鬼娘也无所谓，而且这一剑把狄安良的七魄给抹散，那就更妙了，她可以摆脱噬魂钉重获自由。

　　小鬼秋儿也就是开个玩笑，结果闹这么大，他怔得发慌。

　　一直在喝酒的苏信北依旧从容，就像此刻发生的事情与他完全无关。

　　“我说年轻人，做事别这么毛躁。”鬼娘不紧不慢地劝道，镇定自若地坐盘腿坐下，也不怕年轻人手上的剑给她割破喉咙。

　　年轻人的手果然抖了抖，那架在她脖子上的剑就随着鬼娘的动作上下左右地移动，根本不敢弄伤鬼娘。

　　苏信北瞥见后不由一笑：“刚出来走江湖啊，是不是还没杀过人？”

　　从头到尾没说话的男人突然对自己说话，年轻人颤了下看向苏信北，“你，别胡说！”

　　“别怕，剑刃再向皮肉处进两公分，手腕轻轻一拉她就死了。”苏信北抬起头望向年轻人，“很简单的。”

　　鬼娘舔着门牙不可置信地转过脑袋对着苏信北，真是够狠的。

　　然而年轻人一听，手反而抖得更厉害，“你，你杀过人？”

　　“我七岁那年杀了第一个人，八岁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杀了两个，后来越杀越多，十六岁的时候总共杀了四十六个。”

　　他说杀人的时候就跟踩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愉快，搞得其他人特别是这个手上还拿着剑的年轻人分外胆怯。

　　苏信北握住酒盏，眼眉向上一挑：“不过我十六岁之后就不再杀人了。”

　　年轻人的脚站不住，往后退了下离桌子对面的苏信北更远一点才问：“为，为什么？”

　　靖北王轻笑，声音清冷好听：“杀人太多，没人敢惹我。”

　　说话的人很不在意自己说什么，听话的就不一样了，背后凉飕飕的。

　　年轻人咽了下喉咙，紧张得张望四周确认没有人在他背后搞偷袭，才又壮胆说：“我，我就是路见不平，这孩子说你们不给他饭吃，我，我必须替这孩子讨个公道。”

　　众看官都指着那年轻人笑出来，心说被人这么一吓就哆嗦，说话都结巴的还妄想当什么大英雄，怕不是要笑死个人。

　　“小兄弟，就你这胆子，怎么走江湖啊？”苏信北只手端起酒盏笑说。

　　年轻人脖子一梗：“胆子练练就大了嘛。”

　　鬼娘扁嘴，见他俩聊这么开心也不想插嘴，小鬼秋儿挠了挠脑袋，很抱歉地对年轻人解释道：“大哥哥，其实我吃花生米会起痘痘，我娘才不让我吃的……”

　　真鬼话连篇。

　　“啊？”那年轻人望着小孩，一下不能接受。

　　秋儿垂首揉着衣角，那张肉嘟嘟脸蛋更加可爱，“对不起啊大哥哥，我撒谎了。”

　　年轻人闻言，紧忙收回手中的剑，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立刻通红，不安地看了眼狄安良和苏信北才躬身道歉：“抱歉了。”许是太过尴尬，说完三个字就逃也似得跑了。

　　才上楼的掌柜见事已经解决，松了口气，可一瞥见年轻人吃过的一桌菜，才记起他还没付钱。

　　“诶诶！”掌柜跑去追人。

　　“记本王账上。”苏信北开口拦住。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慌而跪高呼千岁，不敢再有口舌议论，苏信北起身带着鬼娘和秋儿一同离开酒楼。

　　鬼娘一手拎着秋儿的耳朵跟在他身后，秋儿时不时白眼鬼娘，然后鬼娘就拧得更紧。

　　“你不是说，还要等人吗？”鬼娘问他。

　　“他有事不来了。”苏信北回答。

　　鬼娘狐疑眯眼，他怎么知道对方有事来不了的？

　　对了，他会束魂符咒，肯定就会通灵邪术。

　　三个家伙各怀心思回到王府，秋儿向鬼娘求饶，答应亲自把孩子送回他亲娘身边才作罢，一个时辰后，平舆带人回到王府，说是已经抓到成何荣。

　　成何荣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由狄安良亲自审问，苏信北在旁监审，然而他显然已经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痴痴呆呆地就看着地，口齿不清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几番审问之后成何荣依旧如此，没有半点进展，鬼娘一时束手无措。

　　平舆把成何荣带下去关押起来，鬼娘无人唠叨，就对苏信北抱怨：“是不是你的人把他打傻了？”

　　苏信北起身抚袖，闻言一愣，佯装不悦：“本王替你追上这成何荣，你不道一声谢谢，反倒是怪责起本王了？”

　　鬼娘站不住理自然不再出声，苏信北乌黑的眼珠子一转便道：“再者说，他是真傻假傻你也不知道，当然审不出来。”

　　“怎么，你有办法？”

　　苏信北嗯了一声，得意地侧身，骄傲地把头抬得老高：“你求本王，本王也许愿意指点一二。”

　　鬼娘双手环胸，鄙夷地哼了一声，她才不要求这种人，苏信北能想到的办法她一定也能想到。

　　正在思虑间，叶昭炀突然撞开拦他的常安，大步跑到前厅门口，“啪”地一声撑着门柱上，上气不接下气，紧张兮兮道：“不，不好了，蔡远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