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冤状》南聿

13、第十三章

　　那日鬼娘和侍卫聊完后也没在意，该丢的东西丢，该找到的东西也都找到了，他心里也犯嘀咕心说要真是有什么鬼只要不伤人那也没什么。

　　昨天是他岳父大人的忌日，两天前的一早娘子留下纸条说是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两村相隔不远，按理说昨天办完事就该回来了，但娘子一直没出现，他还以为是娘子想在娘家多住两天也没多想。

　　哪里知道今天一大早的，大舅子就赶来问说为啥燕儿没回家。

　　“我跟大舅子对了话，才知道我娘子压根没回去。”侍卫眼睛通红，双拳紧握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求人。

　　鬼娘听完觉得奇怪，“人丢了，也不定是鬼做的，更有可能是你娘子被人给绑了。”

　　人心可比鬼心更险恶。

　　“不，不是！”侍卫急忙否认鬼娘的猜测，语气笃定道，“隔壁婆婆说这两天她在晒鱼干一直在外头看着，根本没见着我娘子出家门。”

　　鬼娘闻言愣了下才笑出声：“你隔壁家这个婆婆，多大年纪了，该不是眼花吧？”她还是不信盗铃鬼会伤人，“也有可能是婆婆一时没注意呢？”

　　“可……”侍卫没想到鬼娘竟然会不相信他说的话吧，已经失望了。

　　叶昭炀五官一皱哎呀一声，对鬼娘道：“这事儿，还是去看看吧，你到了现场就能知道是不是鬼作案吧，鬼娘大人，算我叶昭炀欠你一个人情好吧。”

　　鬼娘闻声看向站在她旁边的叶昭炀。

　　叶昭炀看出鬼娘的疑惑：“愿意来阴律司的真的少，他虽然是大理寺的一个小侍卫，但一直以来都愿意替我们阴律司跑腿，我不想这个时候对兄弟不管不顾。”

　　鬼娘重重叹了一声，的确，阴律司的阴气很重而且常常要和鬼物打交道，一般人见着阴律司的人都跑的远远的，也正因为如此阴律司人丁稀少。

　　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好。”鬼娘点头答应，眸光随即定在那侍卫的脸上，“我去给你看看，如果不是鬼作案，你就去京兆府报案，如果是鬼作孽，我来替你解决，但是……”

　　侍卫才刚舒了一口气，又听见转折吓得脸色又是一顿。

　　鬼娘瞟了一眼叶昭炀继续看着侍卫道，“但是你不能把我的身份告知其他人，谁都不能说。”

　　“好！一定，我肯定不说的！”侍卫郑重应允。

　　叶昭炀闻言摸了摸鼻子心虚地躲开狄安良的眼睛。

　　人命关天，鬼娘暂且先放下人皮案，跟着侍卫去到他家里，叶昭炀则继续和手下去打听关于这个媒婆的事情。

　　凤京城很大，从大理寺出来往这侍卫家里赶路也是骑着马去的，侍卫名唤成何荣，三十有余，家境一般，不过他娘子比较喜欢清平一点的生活，就搬到城外的村里去住。

　　但其实就算是凤京城外的小村庄，也是比其他地方的村庄要富余的多。

　　两人快马加鞭回到侍卫家里后，鬼娘细细搜索一番，这家里的确有盗铃鬼留下来的踪迹，但并没有看见其他大鬼来过的痕迹。

　　鬼娘想起成何荣说起的那个婆婆，走了一圈后去了隔壁敲门，几下都没人应还以为没有人在家里，刚准备回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低矮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佝偻着背比狄安良要矮上半截，黑不溜秋的脸上布满皱纹，一道一道像是被刀割开的痕迹，那嵌在额上的一双眼睛开始发白，但仍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冷漠警惕和锋利。

　　鬼娘见到她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而她看见鬼娘时那一闪而过的惊讶也是无所遁掩。

　　“婆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问。

　　那婆婆平静而冷淡地瞧着对面比她年轻几十年的小姑娘，嘴角勾起一丝嫉妒：“你指的是你的皮囊还是你的灵魂？”

　　“……”

　　鬼娘一惊瞳孔瞬间放大——这个婆婆已经看出藏在狄安良身体里的自己了？

　　未等鬼娘回答，婆婆又自顾自地说：“有事就问，没事就走，老婆子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忙得很。”

　　鬼娘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眼前的婆婆分外的尊敬又害怕，就如儿时读私塾时会用戒尺打她手掌的先生，那种从骨子里的敬畏……

　　“哦，我想问问婆婆，这几日是否见到过隔壁燕儿姑娘和她儿子？”

　　鬼娘不敢去多想细想，只能把视线转到正题上来。

　　她给自己说，大概是生前见过的人吧，兴许这婆婆是个巫婆，也可能是道姑呢。

　　劝慰自己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背过身往院子里走的婆婆声音洪亮道：“没见着呢，几天都没见着，两天前的一早倒是听到燕儿在骂孩子，可骂着骂着就没声音了。”

　　鬼娘一边听着一边已经走进院子，院子不大，左边有个盖顶的草棚，里头堆着杂七杂八的枯枝应该是用来烧火用的，草棚和屋子中间拉着两条长绳，上面挂着已经晒得差不多得鱼干和熏鸭，而右手边是婆婆做饭的地方。

　　她一只手背过去，一只手拿着锅勺在锅里打转：“还有事吗？”

　　正看婆婆熬汤入神的鬼娘被提回神志，哦了一声继续问：“您真得都没看见燕儿从屋里出来？”

　　老婆婆突然目光冷厉阴鹜地望向狄安良，很不满她这样的怀疑。

　　“对，对不起，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

　　“算了，老婆子不跟后辈计较。”婆婆将锅勺拎出来荡了荡，将锅勺放在一边，用木质的锅盖盖上铁锅。

　　如果说鬼娘怕谁，下面的像七爷八爷这样的大哥她都怕；如果是上面的，她还真就没这么敬怕过谁。

　　这老婆婆是第一个。

　　鬼娘咽了咽喉咙继续问：“所以……”

　　“这鱼干，老婆子的宝贝孙女特别喜欢吃，老婆子一刻也不敢放松，一直盯着。”她道，“没出来就是没出来，老婆子用性命担保。”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婆婆。”鬼娘瞬间怂了，“谢谢婆婆抽空，那我就先走了。”

　　鬼娘觉得跟这婆婆多呆一会儿她肯定要再经历一次窒息死亡，保命要紧。

　　刚走到院门口，婆婆洪亮而有些尖锐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响起：“姑娘，世上千万琐事，你管的过来吗？”

　　鬼娘闻言不解地看向身后——老婆婆的深陷的眼窝越发恐怖，就像乌鸦的眼睛带着不详的窥探。

　　“管不过来，但有些事我们这种人不管就真得没人会管了，您说是吧，婆婆。”

　　鬼娘立在那里半会儿等着婆婆回话，可婆婆像是根本没有问过她话也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

　　末了她回身离开的时候才听到婆婆说了一句：天要下雨咯。

　　她抬头望了望天，阳光正好，暖意团绕，秋风爽朗，寒意微渺，哪里是要下雨的样子啊。

　　回到成何荣家中，将婆婆的话原本告知，她心里虽仍旧不信是鬼魂作案，可眼下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嘱咐成何荣先去京兆府报案，把家里彻底搜索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人为的线索，她再去撞撞小鬼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总之，人和鬼都有可能作案，两边都不能放松。

　　成何荣和鬼娘一同回到城内，成何荣先去了京兆府，鬼娘就往阴律司赶，经过兰陵坊看见常安站在云月楼外一脸你欠我银子的表情，像块木头站着。

　　旁边的风月姑娘也有，但好像都挺了解他是什么人的知道缠着他也没用，离他远远的，各自招呼其他客人。

　　常安，不是一早和靖北王去宫里办事？

　　贴身侍卫吧，莫不是这靖北王也在云月楼？

　　嘿哟，苏信北，让你把我钉在狄安良身体里，看我这次不把你风花雪月闹腾得满城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