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月下霜》慕念乔

15、尘世篇：只愿君心似我心（一）

　　月下霜尘世篇：只愿君心似我心

　　成德十年霜降，梁国第七代国君的君后诞下了梁国这一代唯一一位帝姬。

　　帝姬诞生之日，正值霜降，却是细雨绵绵，微风和煦，一时间整个国都百花盛开。如此天生异象，实乃祥瑞，梁国国君大喜，封安宁帝姬，赐名锦觅。

　　这安宁帝姬虽然长在深宫内苑，民间却都知道这帝姬容貌无双，才华横溢，当得梁国第一美人。只是，这些都是后话。如今的安宁帝姬只是一个调皮的小姑娘，很是让国君和君后头疼。

　　不过，今日调皮的帝姬遇上了她的克星。原来是国君请了当朝国师为她授课，教导她琴棋书画。

　　国师名唤润玉，从来一身白衣，端的是君子如玉，温润清冷。他自幼无父无母，为上一代国师所救，便拜入国师门下，做了他的关门弟子。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医卜星象，无所不知。只是，甚少有人见过国师真容，只因国师平日里只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从不在外摘下。

　　锦觅正是小孩儿心性，好奇的紧。所以，这一日，她早早就来到了书房，就想看看这个神秘的国师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锦觅今天穿了一身金色绣纹的白色衣裙，更是用精致的金环缠着她的双丫髻，一双绣花鞋上更是嵌着龙眼大的明珠。

　　她本就没有什么耐心，国师还未到，她开始让侍女给她送来了各种点心小食。锦觅坐在椅子上荡着一双小脚，嘴里咬着一块鲜花饼，眼睛还在四处乱瞄，一点都不安分。

　　就在这时，无双帝姬期待已久的国师大人来了。

　　一道出尘身影逆光而来，锦觅恍惚以为见到了仙人，一袭银线勾勒奇异花朵的白衣，宽大的云袖中一双手似白玉雕琢一般，墨发飘逸，银冠束发，玉带横腰。只是这仙人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见一双温柔的悲悯苍生却清冷无波的眼眸。

　　锦觅满心惊叹，嘴里的鲜花饼都忍不住掉下来了。一阵手忙脚乱，锦觅整理好自己站在那人的面前。

　　那人抬手间都是风流写意，锦觅觉得看着眼前的这个国师大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和熟悉之感，不知不觉间就老实的站在他的面前。

　　“公主殿下。”润玉的声音温柔的声音一出来，锦觅心里就觉得很是欢喜，虽然她也不知是何原因。

　　“国师大人不用叫我殿下，叫锦觅就好啦！不知国师的名讳是何？”锦觅连连摆手，表现出一副很是乖巧的样子，带着些许小期待的问他。

　　“臣表字润玉。”润玉看着眼前可爱乖巧的小姑娘并不觉得她如国君所说那般调皮，简单直接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我能叫你润玉吗？”锦觅小公主还是很开心的，因为这个国师并没有因为自己还小就敷衍她，她也想和他平等的交谈。

　　一旁的宫女白芷连忙拉了拉公主的袖子，示意她不能如此直呼国师名讳，这样有违尊师重道之意。

　　锦觅才不管宫女的话呢，她就这么执着的看着润玉，等待着他的回答，她觉得她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若公主愿意，润玉自无不可。”国师大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他并不拘泥于这些俗礼，他只是为了教导公主而来。

　　锦觅听到润玉的回答，很是满意，脸上立刻就笑开了花。只是，下一秒她就找不出来了，因为国师大人要开始上课了。

　　锦觅本就不乐意学习，不然也不至于成天上蹿下跳的，气跑了多位太傅。这国君无奈之下，才找到了国师大人。只是国师常年不于人前露面，但他身上沉静温和的气质总让人能够听从他的建议。

　　“不知锦觅今日想学些什么？”润玉语气温和平淡，独锦觅二字似乎别有一番味道。

　　锦觅听了润玉的话，也不支声，只是小脸立刻耷拉下来，一个也不想学啊。

　　润玉没有得到锦觅的回答，他却一点也不恼，顺手指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温声道：“不若今天就先学练字吧？”

　　虽然润玉是疑问的语气，但他的眼神却是温柔又不容置疑的。

　　锦觅觉得被那双眼那么温柔的看着，她是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的。无奈之下，锦觅一步一步挪到了书桌旁，一脸惨淡的看着桌上的东西。

　　虽然，锦觅觉得自己挺喜欢国师的，但是练字这个麻烦事还是早日摆脱的好。锦觅眼珠子一转，心里就盘算好了。

　　润玉让她练字，锦觅就故意把字写的东倒西歪或者是缺胳膊少腿的，不一会儿一张纸便被她画满了字。

　　锦觅以为润玉肯定会不高兴，或者训斥她或者直接甩袖子走人，毕竟她的之前的太傅就是这样的。

　　可是，她却是算错了润玉这个人。润玉带着面具，没有人看的见他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神还是温柔包容的，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取出一张新的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字。

　　润玉指着他刚刚写了字的纸，让锦觅照着练习。锦觅看这一计不成，看着润玉纤尘不染的白衣，顿时又心生一计。

　　锦觅执笔练字，一个不留神就甩了几滴墨汁出去，正好沾到了润玉白衣的衣袖上。锦觅觉得这次他总该生气了吧，该说她朽木不可雕了吧。

　　只是，她又失算了。润玉并不在意锦觅甩到他身上的墨汁，沉静的眼眸似乎早已洞察了锦觅的意图。

　　“失礼了。”润玉握着锦觅的小手，耐心的手把手教导她怎样执笔运笔，一点儿都不在意刚刚锦觅的作为。

　　就这么一会儿，锦觅又走神了。

　　“锦觅，专心。”耳边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让锦觅有点心虚，还生出了小小的内疚之感。

　　润玉的手握着锦觅的手，带着她写出了她有生以来第一个称得上好看的字。锦觅看着纸上这个他们共同写下的字，忽然觉得好好写字还是不错的，这个字看着可真好看。

　　润玉松开了手，让锦觅自己接着练习。锦觅因着刚刚的想法，倒是好好的练了一回字。

　　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就在锦觅的练字中渡过了。

　　锦觅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腕，还没来得及埋怨，就有一双温柔的手帮她揉着手腕。那手似乎还带着一股暖流，一会儿锦觅就感觉不到酸疼了。

　　锦觅抬头看着润玉，他还是那么温柔的注视着她，这倒让她生不出什么不满了。

　　“今日的课程便到这里，我看锦觅似乎不喜欢练字。那么明日我们便换一个课程吧，锦觅可以好好想想喜欢学什么。你喜欢什么，我们明天就学什么。”润玉说了他今天最长的一句话，锦觅虽然不喜欢学习，但是她觉得润玉这样真是太贴心了。

　　中午，君后问锦觅今日学习的如何，这国师教的怎么样。锦觅一想到上午那人那么温柔耐心，就产生了一种如果是他来教她，那怎么都好的感觉。

　　于是，锦觅告诉君后润玉教的十分好，她很喜欢他。君后听了，脸上流露出了一种果不其然的神色。据说，再厌学的学生到了国师面前就没有不好好学习的。

　　向来调皮不肯安静下来的安宁公主，今日破天荒的在自己宫里练了两篇字。虽然只是两篇字，却让国君和君后开心不已，果然让国师来教她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第二日，锦觅不用学写字了，因为她跟润玉说她喜欢琴声。这日，他们就改学琴了。

　　润玉还是一身白衣，端坐在案前，案上是一把古朴的瑶琴。一段悠扬舒缓的琴音自他指尖流淌而出，仿若山间潺潺的溪流，清泠泠的十分好听。

　　锦觅捧着头，一脸的陶醉的听着润玉的琴声，一会儿琴声停止了，锦觅就陶醉不下去了。因为马上轮到她去学习瑶琴了，这可真是个令人苦恼的事。

　　锦觅坐在瑶琴的后面，看着那几根琴弦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有点花，这都是干什么的呀？

　　就在锦觅有点晕乎的时候，她听见了润玉温柔的讲解声。她侧头看去，润玉正坐在她身旁，手指抚着琴弦，一点一点的说给她听。

　　阳光映着润玉脸上的面具，让锦觅看着有些眩晕，润玉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好的人呢！

　　锦觅尝试着用润玉教的来弹出第一个琴音，只可惜，她弹的声音并不如润玉弹的那样空灵轻透，这让她有些沮丧。

　　“莫要灰心，你做的很好。来，跟着我学。”润玉很有耐心，温柔的安慰着锦觅，他的眼里带着鼓励，他将手指放在琴弦上做了一个弹的手势。

　　锦觅看着润玉这样的有耐心，也按下性子学着他的手势在琴弦上弹奏着。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练习，锦觅都有些不耐烦的停下了。可润玉还是很有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弹拨着琴弦，没有停下来。他看着她的眼，眼神还是那么温柔。

　　锦觅被他温柔的看着，又见他一直在弹着琴，指尖都有些泛红了，也不停下来。锦觅有些生气又有些内疚，猛得站起来，她一把抓过他的手：“润玉，你这是干什么？我都不练了。”

　　“我也是在自己练习呀，小锦觅。”润玉的眼弯了弯，她看不见他的脸，却也能猜出他在温柔的的笑着：“不管做什么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熟能生巧啊！”

　　看着这样的润玉，锦觅提着的一口气还是泄了下来。真是被他逼到没脾气了，她无奈的又坐回瑶琴后，重新的练了起来。

　　今日的瑶琴学习结束了，润玉笑着摸了摸锦觅的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呢！润玉从袖中拿出一个东西递到锦觅的面前，白玉般的掌心里是一颗糖果：“锦觅今天学的很好，明天想学什么呀？”

　　锦觅看着润玉有些泛红的指尖，内疚却又有些小委屈，一把夺过润玉手心的糖，偏过头带着鼻音说道：“明天想学的自然是明天才能告诉你的。”

　　润玉看着眼前有些别扭的小公主，不自觉的想笑，他用更轻柔的声音回答她：“好啊，那锦觅好好想，明天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