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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慈惠宫

      太后苍老的脸上盛满了阴郁,水一样溢满了每一条皱纹,这个浸泡在深宫中时日最长久的女人平日里都慈眉善目,极少训斥人,但这会子,逼仄的整个慈惠宫都鸦雀无声。

      “老七长本事了。”太后幽幽的说,她因生着病,嗓音沙沙的,搔刮着人的耳膜,浑浊的目光聚在半空中看不见的一个点上,似乎想将其盯穿。

      “是的,他前脚出慈惠宫,后脚就去了含凉殿。”地上跪着一个小太监低声道。

      “他是真当哀家老了,可以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太后徐徐摇头道:“这件事皇帝不帮衬着哀家,小辈儿又紧赶着同哀家作对,这是逼着哀家釜底抽薪哪!”

      那小太监颔首会意,行了一礼就准备退出去,走到门边上遇上了皇后,忙跪下行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笑吟吟道:“哟,这大清早的就急着帮母后办事儿哪!”

      那小太监没多少表情道:“皇后娘娘说笑了,做奴才的自然要勤勤恳恳才是。”

      皇后挑了挑画的精致的柳叶眉,莞尔道:“先别急着走,看你勤快,本宫正好带了些小厨房做的点心,孝敬完太后指不定还能赏你些。”

      那小太监面色一僵,不好推辞,讪讪道:“奴才谢恩。”

      皇后婷婷袅袅的走进去,看见太后病恹恹斜倚在床头,忙上前去扶着,口中关切道:“母后,脸色怎么这般差,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气着您了?”

      太后哼了一声道:“除了那个老七,还能有谁?”

      皇后惊讶道:“昨日七殿下侍奉的不好吗?”顿了顿她微笑着吩咐婢女打开食盒,从中端出一碗稠稠的藕粉燕窝,用勺子搅动开,递到太后跟前:“老七那孩子没人教管,野大的,做事自然不比行湛他们有分寸,粗手粗脚必定叫母后不舒服了,这是臣妾亲手熬得藕粉燕窝,养胃又养人,母后吃一些,也莫要与那小辈生气,伤了凤体。”

      太后吊起眼睛看了一眼巧言令色的皇后,偏过脸去,漫不经心道:“皇后,你这个中宫做的一直十分自由,哀家也从来没说过你一句不是,可如今,哀家是不得不说了。”

      皇后的笑容一滞。

      太后道:“左一句那孩子又一句那孩子,你身为中宫国母,后宫里的哪一个不是你的孩子?你亲疏分的竟然这般明晰?”

      皇后不明所以,不由得退开些,将那碗汤羹搁在桌上,撩起衣摆跪下:“母后......”

      “老七叛逆孤僻,你做嫡母的一点责任都没有吗?”太后冷冷道:“你若对他好些,凭你的身份,凭荣王胤王的身份,他不会不亲近巴结你们?会去和那含凉殿里的残废老五成一丘之貉?”

      皇后脑袋里“嗡”了一声,一股委屈愤懑涌上心头,直逼上咽喉处,却被她生生的咽回去,勉强笑道:“臣妾.......忙于六宫之事,难免疏忽.......”

      “疏忽。”太后嗤道:“是力有不逮吧?”

      皇后秀面紫涨,她默了半晌,才壮起胆子分辩道:“母后,与吞云国外交一事,您完全不必担心,一个是残废又不受宠的庶出皇子,一个是您活泼可爱又身份贵重的长公主,皇上英明神武,绝不会——”

      “哀家说这件事了吗?”太后猛地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如箭:“后宫不得干政!”

      皇后一阵语塞,她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一般道:“臣妾知道太后谨遵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宗令法,因而郁结于心,宁愿自己伤心病痛也不提一句,可臣妾不忍啊!”

      太后斜觑了她一眼,面色稍霁,随后对着空气叹惋了一声道:“皇帝是个念旧的人啊.....”

      一句话似乎是触着皇后的痛楚,她秀丽端庄的面孔不易察觉的扭曲了一下,低声道:“母后,再念旧,区区一个老七也是不值得您费心思的。”

      “老七可是这后宫之中善于兴风作浪的佼佼者。”太后说:“皇后,你的眼睛不够亮啊。”

      皇后颦眉,后又笑道:“母后,今儿这里没外人,臣妾与您交交心,有些事做了伤阴鸷,母后实在不必沾染,这件事不若交给臣妾,保给您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

      太后不动声色的回看她一眼,许久才泛起一个笑容道:“那就辛苦皇后了。”说罢,她接过了皇后端来的藕粉燕窝,一勺勺吃了,这才允了皇后离去。

      皇后踏出慈惠宫,脸色“刷”的白下去,唇线紧抿,她已年近四十,皮肤保养还算得当,这会儿面色青白,衬的嘴角令纹坠坠,格外的刻薄。

      “娘娘。”跟了她多年的陪嫁婢女丹绣道:“您何必去讨这个不痛快呢?太后处置一个妃子,于您而言,有益无害啊。”

      “你懂什么?”皇后冷冷道:“皇上智慧又念旧,本宫比谁都清楚,太后她老人家处置了阮妃可以撇得干干净,可皇上一旦生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本宫。”她呼吸急促,咬牙道:“保不准皇上对当年之事还耿耿于怀。”

      丹绣道:“是了,太后娘娘一心只顾着自己,一味把错处怪到娘娘头上,太后自己个儿也没把先帝爷的儿子都视如己出,还不是一个个的。。。。。。”她没说下去,撇嘴道:“如今倒来扮菩萨了,娘娘才委屈呢!那娘娘准备怎么办?”

      皇后道:“还是得帮她把此事办成了才好。毕竟皇上也在为此事烦忧,被朝臣吵得连着几日都头疼。至于老七,呵。”她讥诮:“他若真有翻天之能,早就翻了天了,还能等到今日?不过色厉内荏罢了。”

      ***

      顾盈将轮椅转至前庭,他膝上一直盖着一方绒毯,有些旧了,上头绣着的折枝花的图案被洗的微微褪色——那是阮妃离开前连夜绣了留给他的。

      雪松苍翠坚韧的树冠轻轻抖动了一下,传来“吱”一声,一个棕黄色的影子飞快的蹿下来,跳至他的膝头,毛茸茸的爪子一把揪住了薄毯,狠狠一拉扯,后脚灵活的蹬地,瞬间越过了高高的围墙,没了踪影。

      顾盈豁然瞪大了眼,每一根睫毛都在颤抖,他惊道:“来人!”下意识的一撑扶手想要站起身去追,却一动也动弹不得。

      含凉殿里常年清寂,一时半会儿叫不来人,顾盈僵在原地,膝上的凉意蔓延到全身,几乎渗到了骨子里。

      这几年,活的真是半点人样也无,他恍恍惚惚的望了一会儿呆,忽而扬起头,连声大笑起来。

      他笑的癫狂沙哑,惊起一片雀鸟,逃离似的扑棱而去,顾盈苍白着脸,眼眶微红,喃喃道:“都走吧,统统都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忽而,有人扣响了门。

      宫中尊贵之人到访都有人前呼后拥,少不得先声夺人的喊驾到,敲门?这举止实在是接地气。

      顾盈森然回眸,他想不到除了顾歧还有谁会不带着一丝恶意的来这含凉殿。

      “顾,顾——”门口的少女局促的拽了一下鹅黄色的裙摆,她像是很穿不惯这样反复拖沓的宫装一般,隔着一个门槛小心却又专注的望着顾盈,憋了半天还是没想到合适的措辞,干脆改口道:“请问这是你的吗?”

      顾盈微微一愣。

      那少女举手提起一只金丝猴儿,金丝猴儿手里攥着一条绒毯,猴儿的脸上隐约有巴掌印,那蔫头耷脑生无可恋的小表情与少女的笑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盈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只觉得她眼熟,茫然道:“你是问猴儿,还是.......”

      “这猴儿顽劣,想来不是五殿下的。”那少女脆生道:“折枝花的毯子上,却有顾盈哥哥的味道。”

      她突如其来的剖白,令顾盈猛然一怔,少女如花的容颜悄然收拢成未开包的青雉花蕾,在脑海里浮现出对应的模样来。

      “子楚?”顾盈道:“你是.......义勇公府的白子楚?”他有些难以置信道:“居然,居然长成大姑娘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顾歧:听说你们觉得我翻不了天。
    白子楚:我是顾盈哥哥的小迷妹o(*////▽////*)q。
    下午蹭蹭掉收,心里拔凉拔凉,但是看到了羽毛球er的评论,顿时满血复活了!继续求收藏求评论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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