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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哀伤 ...


  •   “牛蛋,今天母鸡下蛋没?”

      牛蛋娘扛着锄头,一进院就问起这话,却见门敞开,屋里的马灯没亮。

      牛蛋娘去看了眼母鸡,喂了把菜叶子,就厨房准备做饭,喊了声牛蛋烧锅,牛蛋没应声,牛蛋娘一下子火气来了。

      “嘿,牛蛋你个小兔崽子,让你烧锅你还装聋作哑。”

      牛蛋娘亮起了马灯,来到卧房,揭开炕头上牛蛋的被子,就见这孩子浑身发抖打摆子。

      “不是发烧了吧。”牛蛋娘摸了下牛蛋的额头,温度也正常,就两下将牛蛋从被窝里扯出来,“给老娘烧锅,没看到你娘我累得要死啊,你倒好都睡上觉了。”

      牛蛋被牛蛋娘揪着耳朵,来到厨房烧锅,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牛蛋爹和牛蛋大哥,二哥回来的动静。

      “砰咚”一声,就听到牛蛋爹几人放下锄头和簸箕,行色匆匆地又跑了出去,牛蛋娘摘着苦麻菜,连忙喊住,“都快吃饭了,你们一条两条往外跑,家里蹲不住你们啊。”

      牛蛋大哥回了句,“不是,娘,是水生不见了,水生爹急得将村子都找遍了,都没找到,大队长通知我们大家帮忙找,你说这水生一个五岁的娃能去哪?”

      “哎哟,这造孽哦,莫不是玩水滚到堰塘里没人看见哦。”牛蛋娘连连叹息着摇头,吩咐牛蛋大哥二哥,“去村子里那几个深点的堰塘看看。”

      “等等。”牛蛋娘赶紧从屋里拿出来两只马灯,递给两个儿子,“给你们爹送一个去,他老眼昏花的,别找不到人,自己给摔哪了。”

      牛蛋大哥接了马灯,牛蛋二哥望了眼冒烟的厨房,砸吧嘴道:“娘,晚上的面条给我留点啊,中午我都没吃饱,下午干活人都是虚的。”

      “知道了,快去找人吧。”牛蛋娘瞪了他一眼,然后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厨房,揭开锅盖,水煮开了,又舀到了几个小水壶里,重新舀水下面。

      “牛蛋,你们今天放牛有没看到水生啊?”
      “那孩子又听话,应该不会乱跑啊,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牛蛋娘无意地问了牛蛋一句,却见牛蛋坐在灶头前,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问你话呢。”
      “你抖什么抖。”
      “没一点出息。”

      牛蛋娘瞪了牛蛋一眼,没有看出牛蛋的异样,从缸里取出一把面条,就开始打理面条里的长出的虫子。

      这面条一年才压一回,每年压得几斤面条,都舍不得吃,留到了年末不吃就坏了。

      牛蛋娘正抖着虫子,就听到牛蛋站起来,突然道:“娘,我下午看到水生去了狗蛋儿家,你说会不会是狗蛋儿家的狼吃了水生啊。”

      “你也知道那是狼,会吃人的,狗蛋儿还养在家里,如今水生找不到人,不正是被那狼给吃了么。”

      “这话可不能乱说。”牛蛋娘唬了牛蛋一眼,“你说水生去了狗蛋儿家?”

      牛蛋点头道:“我们下午一起放牛,然后走另一条回来的,路过狗蛋儿的家,但是我早就回家了,不知道水生在狗蛋儿家回来了没有。”

      “你去看看你哥他们找到人没,没找到就告诉他,去狗蛋儿家看眼,要真是那只狼吃了人,那还了得。”

      牛蛋猛地点头,冲头就往外跑,一路狂奔,找到了大哥和二哥,还有一群村里的大人,正提着马灯,拿着竹竿在村子里的堰塘里和河里找。

      堰塘里的水草多,有时候小孩子没注意滚进去,就出不来了,这几个堰塘,至少淹死了好几个孩子,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在水里泡上一夜,等第二天,尸体都肿得看不清模样了,所以村子里的人才连夜找人,就怕出事。

      但还好,捞了许久,没在堰塘里捞到人,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牛蛋看着堰塘边上站着的水生的爹和娘,吓得心头一抖,悄悄来到大哥的旁边。

      “哥,我今天看到水生去。”

      “什么?你看到水生了。”牛蛋大哥一惊喜,朝着不死心在堰塘里翻找的水生爹大喊道:“小王叔,牛蛋今天看到水生了。”

      水生爹和大牛爹是一家人,一个老王,一个小王,这会子王家人都出来找人。

      水生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死死地抓住牛蛋的手臂道:“你看到水生了?他在哪?”

      “我。”牛蛋看到水生爹猩红的眼,就看到林子里的那一幕,吓得浑身发抖。

      水生娘走过来,眼眶通红,吼了水生爹一句。

      “你小声点,吓着孩子了。”
      “水生他从来不会乱跑,牛蛋啊,你告诉婶子,放牛回来,你看到他又去哪了?”

      牛蛋紧张道:“我……我听他说想吃狗蛋儿家的猪肉,后来我就回家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去了狗蛋儿家。”

      “狗蛋儿?”
      “难道是狗蛋儿家的狼吃了水生?”
      “这可能吗?”

      村里几人窃窃私语。

      村里的光棍,大刘冷笑道:“哼,怎么不可能?狗蛋儿都敢让那只狼将他亲二娘咬成了残废,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生产队队长唐风吼道:“别吵了,去狗蛋家看看,这一切都还没查个水落实出,别污蔑人家孩子。”

      “哼,唐队长说的是,死的又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急。”大刘这人就是搅屎棍,自家没儿没女没媳妇,村里一出事,比谁都爱搞事,恨不得弄个天翻地覆。

      这话一说完,水生爹一拳头朝着大刘砸了过来,凶神恶煞的模样,没有人敢靠近。

      “我儿子活得好好的,你少给老子瞎几把乱说。”

      大刘被狠狠地打了一拳,鼻血都喷了出来,也不敢再说话了。

      有好心来帮忙找人的妇女道:“是啊,这水生一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一行人匆匆地来到狗蛋儿家,淌过河,朝着院子里走去。

      灰狼警觉地嗷呜一声,就见那大刘拿起一块大石头,朝着灰狼砸去。

      “老子砸死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野东西。”

      灰狼自然没被砸到,但是林书怕灰狼咬到人,平日里都是将灰狼给拴住了,此刻麻绳拴住灰狼的脖子,根本无法挣脱,就见大刘抽出一根棍子,朝着灰狼狠狠地打了下去,直接将灰狼的腿给打弯了。

      “嗷呜。”
      灰狼凶狠地盯着大刘,疯狂地蹦上跳,却又被麻绳束缚。

      屋里林书和黑娃几人睡得早,这会子听到狼叫声,还以为是贼人来了,急忙拿起棍子打开门,却见院坝里站了好些人,都提着马灯。

      “唐叔,你们这么多人来我家做什么?”

      唐队长脸色也不太好,正要开口问林书,就见林书快步朝着茅棚走去。

      拴住的灰狼躺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却又双腿不稳地跪倒在地上,马灯投射出来的光,依稀可以看见丝丝血迹从灰狼双腿溢出。

      林书看到灰狼的模样,猛地看向正举着棍子的大刘,大刘眼底露出阴笑,低咒着要吃了灰狼的肉。

      “狗蛋儿,我们来找你是问水生的事。”唐队长的话传来。

      林书没回应,目光森冷地盯着大刘。身后从屋里出来的黑娃突然看到了受伤的灰狼,焦急地喊道。

      “灰灰。”
      黑娃猩红的双眼骤然瞪着举着棍子的大刘,灵活地跳上去,抱住大刘的手臂就猛地咬住了大刘的手。

      大刘尖叫一声,手里的棍子脱落,疼得想要抓走黑娃,电光火石间,黑娃却不为他所动,硬生生地将大刘的一根手指头给咬断了。

      周围的人鸦雀无声,这几岁的孩子,像只野狼般凶狠,长着一对吃人的獠牙似的,竟然生生咬断了人的骨头,顿时一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气穿透了脑门。

      黑娃松开了大刘,跳到地上,吐出一口血水,一根染了血的手指头吐在地上,溅起了灰尘。
      “啊。”

      瞬间,身后响起大刘声嘶力竭的尖叫声。

      黑娃才不管这些人,而是心疼地抱住灰狼。

      林书猛地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下灰狼的伤口,这大刘竟然生生地打断了灰狼的腿骨。

      大刘疼得发疯,跑到唐队长面前。

      “唐队长,你看狗蛋儿家都是什么妖魔鬼怪,这哪里是孩子,这是魔鬼啊,竟然连我的手都咬断了,我要他赔给我,我的手啊好疼啊,我的娘老子耶。”

      唐队长瞪了眼大刘,没有搭理,而是来到狗蛋儿面前。

      “狗蛋儿,我们来找你……”唐队长继续道。

      林书没有抬头,稚嫩的声音道:“唐叔,你们是来找人的吧?”

      “你知道水生在哪?”唐队长惊喜道。

      “肯定是叫这野狼给吃了。”那大刘又插话道,“反正今年肉少,还不如将这只狼杀了当狗肉吃。”

      林书眯眼看向大刘,直接松开了灰狼的绳子,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灰狼一跃而起,朝着大刘扑去,顷刻间,只听到尖锐的尖叫声,看到血液飞溅的画面。

      有人看不下去这恐怖的场面,拿起棍子朝着灰狼打去,林书突然道:“还想不想找人了。”

      那人便松了手,不忍再看。

      等一切平静,灰狼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林书掏出干净的帕子,温柔地擦了擦灰狼的嘴,才看向水生爹,走了过去。

      “我今天回来就听到彩凤说水生来过,这大晚上来找我家找人,小王叔叔莫不是以为是我家狼吃了水生?”狗蛋儿单纯地抬头看着水生爹,又看向唐队长,稚嫩的声音道,“唐叔叔,你是外人,你评个理,我和水生无缘无仇,我做什么要我家狼吃了水生,要是你们不信,大可以在我家找找,要真是小狼不乖吃了人,总能找到吧,我一回家就给弟弟妹妹做饭,可没有时间藏起来啊。”

      这孩子真可怕。

      众人看向狗蛋儿,一个七岁的孩子,眼底竟然这般冷静。

      水生爹怒吼:“咬死我的孩子,我打死你的狼。”

      唐队长按捺住水生爹,朝着林书问道:“狗蛋儿,那你说水生去了哪里?水生放了牛可就来过你这?”

      “这话谁说的?”
      “牛蛋。”

      林书看向人群中的牛蛋,牛蛋猛地抬头,一双牛大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林书。

      林书突然想起回来时彩凤说起水生问他有关野猪是哪里来的,这孩子不会是听说在后山可以捉到野猪,就一个人跑去后山了吧。

      “我想水生可能去了后山。”林书道。

      水生爹道:“不可能,水生很听话,我们不许他去后山,他绝不会一人去了后山。”

      “谁说是一个人?”林书冷笑。

      众人不解其意,林书突然走向牛蛋,扯过牛蛋头发里的一只小蜘蛛,然后丢在地上。

      “这是一种有毒的蜘蛛,我只在深山老林子见过,牛蛋你们今天放牛走得可真远啊。”

      牛蛋心头猛地发了慌,见林书一脚踩死那蜘蛛,心头就像陡然被踩了下,当众人看过来时,支支吾吾道:“我和水生一起去后山放了牛。”

      牛蛋大哥一巴掌拍来,担心道:“你们没事去后山放什么牛,你王叔那自留地后面的坡上,还有些稻草,以后别到处乱跑。”

      牛蛋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难道水生那小子真去了后山?”一人猜测,“水生最是嘴馋,真说不定是听说后山可以捉到野猪,自己跑到后山去了。”

      一人安慰道:“狗蛋儿被狼拖走都能回来,水生应该没事吧。”

      唐队长焦急道:“我们大家快进后山去找人。”

      但有人却退缩了。

      “这大晚上的,后山不知道有什么,谁敢往山上跑,还是明天白天再去找吧。”

      这时。
      牛蛋见大家都要离开狗蛋儿家,突然指着林书,畏惧地看着抱在林书身上的黑娃,抖着脖子来了句。

      “你们就这么相信他说的话,说不定就是那只狼吃了水生,然后就他将尸体给扔到了后山找不到了。”

      狗蛋儿莫名其妙地看向牛蛋,这人怎么对他有股子敌意,这小孩子家家的,就有心机,长大了还得了。

      牛蛋大哥呵斥道:“牛蛋,别胡说。”

      “我没有。”牛蛋吼道。

      林书觉得这牛蛋的语气也太笃定了,就跟他确定找不到水生,就可以随意污蔑他一样。

      “唐叔叔,照这样看来,水生最后一面确实是来过我家,但不代表是我家的狼吃了水生,彩凤可以作证,当然你们也不会信彩凤的话,既然这样,赶紧找到人吧。”

      “你们应该也在村里找过了,小王叔跟我去后山,其余的人在村子里找。”

      唐队长道:“我也来。”

      几个不怕野兽的壮年跟着林书,其余人又在村子里接着找。

      牛蛋跟着大哥二哥,找了一圈,意料之中没找到人,催着他们先回家吃饭。

      这人是找不到的。

      牛蛋突然心底生出一丝念头,猛地惊吓到了。

      他不想找到水生,要是水生找到了,供出是他带水生去的后山,那水生爹会不会打死他。

      水生爹那么疼水生,一定会打死他的。

      牛蛋心头陡然陷入恐惧,连平日最期待吃的鸡蛋苦菜面,都味如嚼蜡。

      “牛蛋,快吃啊,面都糊了。”牛蛋大哥筷子在牛蛋碗上敲了下,转头和牛蛋二哥说起今天地里赚的工分。

      一整夜,牛蛋都在做噩梦。

      梦到水生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整张脸全是豹子舔出来的凹槽,根本看不出个人样,却心底认定那人就是水生。

      水生跟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后,像是赶了好久好久的夜路,久到水生的鞋子都磨破了,脚上全是沾满血迹的黑泥。

      他们走到了自家院子门口,他家的狗疯狂地叫了起来,牛蛋从梦中惊醒,梦里糊涂地去开了门,就看到水生站在院子门外朝着他笑,旁边的男人陷入黑暗,只看到人影,看不到人脸。

      牛蛋恍若不知这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着,呆怔地走到了门口,问水生。

      “你这么晚来我家做什么?”
      水生笑:“牛蛋,我要走了,来看看你。”

      “你走就走,看我做什么?”牛蛋很是生气,但水生还是笑。

      他说:“牛蛋,你看我的脚,都叫豹子给咬烂了,我没有鞋穿,家里也没有新鞋,你给我一双新鞋穿吧?”

      牛蛋恍若想起了什么,浑身陷入惊惧,冷汗骤然直冒,惊恐地不敢作声。

      他去看旁边的人影,却怎么也看不清,只觉得浑身森然入骨,连忙看向水生。

      水生还是笑:“牛蛋,我还要走好久好久的路,叔叔要带我走了,你记得给我一双鞋啊。”

      “我凭什么给你鞋穿。”牛蛋突然冷哼。

      “因为你欠我的啊。”水生笑。

      “我去给你拿。”牛蛋猛地屋里跑,翻箱倒柜地找鞋,却怎么也找不到,等他终于找到了鞋子,抱住了鞋子,就听到他娘的吼声传入耳膜。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睡。”

      “鞋。”牛蛋骤然惊醒,才见他抱着的是他娘的手。

      牛蛋娘一鞋拔子朝着牛蛋的头丢来,吼道:“鞋你个头,给你大哥二哥和你爹做了新鞋,你穿你二哥那双,起来吃饭了!”

      牛蛋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了怒气,敢和他娘顶嘴。

      “我为什么不能有新鞋,为什么每次你都给大哥二哥做鞋,不给我做,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吗?”

      牛蛋娘傻了半秒,然后插着腰看着牛蛋。

      “嘿,我生了个祖宗是吧,你大哥二哥要赚工分,那鞋子在地里穿几天就磨破了,你个吃懒饭的还要穿新鞋子?”

      牛蛋不吭声了,撅着嘴,不高兴。

      牛蛋爹端着碗走进来,递给牛蛋碗和筷子,瞪了眼牛蛋娘,“你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以后不准这么对儿子说话。”

      牛蛋娘被吼得莫名其妙,“我怎么了我?”

      牛蛋爹叹息道:“你看小王家,那水生多可爱,一眨眼都没了,还好牛蛋放牛就回来,没往后山跑。”

      牛蛋娘听到后,也是一阵后怕,专门叮嘱了牛蛋几句,“以后放牛就在家门口放,小孩子别到处乱跑,听到没?”

      两人又说着悄悄话走了,牛蛋下床,端着碗,却头皮发麻,耳朵里一直回荡着他爹的那句话。

      “一眨眼就没了。”
      “水生没了。”
      “那昨晚的梦……”

      牛蛋摸了摸额头,一整夜的冷汗就没干,虚弱地正准备喝上几口粥,就听到他娘在院子外道:

      “奇怪了,我今早起来看柴门打开了,孩他爹是不是你起来蹲茅坑没关门?”
      “不是我。”牛蛋爹道。

      “不是你那还有鬼了呢。”牛蛋娘道,“我昨晚就听到这狗叫个不停,不会是遭贼了吧。”
      牛蛋爹顿时叮嘱牛蛋娘道:“那可要注意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有些小偷就想要来村子里蹦跶,晚上记得关好门。”

      “还用你说。”牛蛋娘瞪了眼牛蛋爹,就见牛蛋急匆匆地跑出来。

      “娘,你给二哥做的新鞋在哪?”

      “在柜子里放着。”牛蛋娘愣了下,又喊道:“唉,你要鞋做什么?”

      牛蛋娘眨眼就见牛蛋抱着鞋子匆匆跑了出去。

      当他来到水生家,就看到屋里挂起了丧幡,一具黑漆棺材摆在堂屋,这棺材太大,明显就是走的太意外,没有准备棺材,还是用的老人的棺材。

      水生的尸体昨晚在一个山洞找到了,听人说只剩下几块骨头,骨头上连块肉都没有,连骨头缝里的肉都被舔干净了,一看就是被什么豹子野狼给吃了,骨头都是断成一截儿一截儿,手指头这些纤细的骨头都吃得渣都不剩。

      太惨了。

      昨晚去后山找人的几个村里人,都没敢回忆这一幕。

      水生爹捧着水生的骨头回来,水生娘直接哭疯了,倒头晕了过去,这会都没醒来。

      水生爹给水生净身体,用清水洗干净骨头,水生大哥去村里找个缝尸匠,缝尸匠老头,点着煤油灯,在灯下给水生捏了个身体。

      这人来一遭,虽带不走什么,却也要走得体面。

      用老人的话说,不得全尸,是不得超生的。

      缝尸匠老头缝合了身体,水生二哥又去挨家挨户借了新布,水生二嫂连夜给水生缝制了一套寿衣。

      穿上寿衣,水生便能完整地走了。

      就是这鞋,一时半会找不到新鞋,正在水生二嫂一筹莫展时,牛蛋的新鞋送来了,水生二嫂便连连感激一番,要给牛蛋抓把花生,牛蛋没接,就跑了出去。

      水生二嫂拿着鞋回来,水生二哥道:“这鞋哪来的?”

      “牛蛋给的。”
      “这孩子还是个好的,要谢谢人家牛蛋。”
      “我是知道的,先把弟弟的鞋给弟弟穿上吧。”

      这几日村里都沉浸在水生去世的沉闷中,一个小孩的夭折,总会让人无限惋惜,村长得知后,几次开会,禁止小孩到后山,连大人进后山都不能单独行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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