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官二代》闺中待自

27、长爱故人心似月，回首一别已百年

　　冯芷走过了一条青白色的甬道，却还是回到了前世母亲珠帘秀的居所。

　　万贞儿气得胸脯起伏不定，珠帘秀则笑靥如花起来，道：“你要想告诉班主或者是什么人呢，就只管告诉他们去。我倒想看看你这入门三年一无所出的人，在汉卿心中多少分量。”

　　这是我平时看的“母亲”吗？她不是从来对谁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吗？

　　珠帘秀还画着浓墨重彩的舞台妆，身着赵飞燕的戏服，更显得姿容婉约，惹人怜爱。但是话里句句都是刀子：“我本看你下嫁汉卿，放弃了千金小姐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也是个可怜人，本不想告诉你的，但你既然有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那我少不得只能成全你了。”

　　万贞儿：我腹中已有汉卿的孩子，我父亲母亲派人诊断过，十有八九是男孩儿了，你倒是说说，汉卿他会站在哪一边

　　珠帘秀：你胡说，汉卿说你这些日子都是在娘家，怎么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你......

　　冯芷的整颗心都被提起。

　　万贞儿：哼，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珠帘秀：也罢。

　　万贞儿：你别忘了，这个家如今做主的终究是我。你不过是个连门都没进的戏子！更不必说还有祖宗礼法在呢，只要我将你未婚先孕，无媒苟且的丑事宣扬出去，你就立等着被沉塘罢！

　　珠帘秀：姐姐，姐姐。千万别，我的脸面你自是不在乎，但是汉卿……现在他已是梨园的翘楚，可不能身败名裂啊姐姐。

　　万贞儿：哼，我岂要你来说！我要是不顾及相公的颜面，你早已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你始终记得一点！这辈子别指望进关家大门！

　　珠帘秀等万贞儿走之后，派徐妈去了趟医馆，冯芷听不清她们的耳语，但最后，珠帘秀说了句：“如果是个男孩，那一定不能让她生下来！”

　　她们……她们疯了！

　　冯芷想要大声呼喊，但这时候被一阵风给吹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的陈设，像是男人的房间，冯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她需要将自己心中纠结的问题打开来，突然间，她像是又增加了几分力气，走到了门口，悄然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她的屋子外是间小厅，小厅的那边应该是后院家眷所睡的房子。

　　冯芷一脚跨进小厅，却恰好有—人从另一扇门中走了进来，她一抬头，晨光虽微熹，但就只一眼，她已认出这人是谁来。

　　这人就是白青溪，就是那被她恨过千百次，她爱过千百次的人，即使此处没有一丝光线，她只要看到他一丝影子，就能认出他，即使影子都没有，她也能感觉出他。

　　在她晕迷的时候，仍在她芳心中萦绕的白青溪的影子，那可爱、又可恨，令她沉醉、又令她痛苦的影子，就随着日光投向她心上，也正像日光那样的不可抗拒。

　　刹那间，她心中情潮翻涌，不能自禁。

　　白青溪：查清楚了吗？她果真是珠帘秀的孩子？

　　小厮：少爷，关四儿却不是万贞儿所生，她唤关大老爷爹，这是小人和少爷都听得真真切切的啊。

　　白青溪：那她娘是……

　　小厮：梨园唱戏的珠帘秀。

　　白青溪：这可怎么是好，我白家本就风雨飘摇，此时如果被娘误会我眠花宿柳，那我……

　　小厮：纳四儿姑娘为妻倒是不能了，但……

　　白青溪：但什么？

　　小厮：少爷不如寻一个别苑，先让四儿姑娘安置，之后等老爷归家了，再请示过？

　　白青溪：可这样未免委屈了四儿，再说了这样就算日后爹爹同意，四儿也只能当妾室。

　　小厮：七娼八儒九丐，当然小人没有误会四儿姑娘的清白出身的意思，只是这……珠帘秀是妓籍，四儿姑娘若是报了户籍，和少爷您成亲，是万万不能的。若是四儿姑娘还没有报上户籍，那么您也不能明媒正娶四儿姑娘。

　　白青溪：可四儿的爹毕竟是关老爷啊。

　　小厮：噗—— 少爷，你有所不知，关老爷的妻子万贞儿从未许可珠帘秀进门，这四儿姑娘是压根不可能入籍的。若是入了籍，定是母亲那边的。

　　白青溪的脸上变成另一种表情，却是任何人也解释不出的，像是自责，像是怜惜，像是不安，像是无情，却又像是有情：“我乃官门之后，虽然家中大不如前，但这身份就挡在我和四儿之间。四儿她自小见过富贵烟花之地，见过黄金万两白银满箱是什么景况，她都不恋，你说，这样的好姑娘，我该如何对她？”

　　冯芷看了心如刀绞，原来青溪已经决定迎娶自己进门。

　　她想起在戏台，和白青溪的初遇，暖室中的浅酌，湖畔边的温情，这一连串温馨而美丽的回忆，已牢牢地编织在她的心里。

　　但她也不能忘记自己被摒于门外时的凄凉、失望、深入骨髓的痛苦，甚至这险些使她形销骨立的病，都不也是为着他吗？

　　于是这一分爱和这一分恨，这两种绝对不同，可却有时又奇妙地发生着关连的情感，便在她心里激烈的争战着，是爱呢？是恨呢？纠缠难解，连她自己也无法分解得开。

　　这时候她看到眼前一黑，紧接着是田婇媚的声音：“冯芷，你写东西写到睡着了？诶，写了两三千个字了，不错嘛。”

　　冯芷一看，果真如此，屏幕上多了好多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