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羡宇幸

63、选择

　　大雨，倾盆地下。

　　冲洗着带血的泥土。

　　也洗刷着这群人身上的罪与怒。

　　那些杀手最终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最后，尸体残肢被打扫战场的人捡起来，扔进了大火堆里。

　　烈火熊熊地燃烧。

　　热量烘烤湿润的周围。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气味。

　　被解救出来的张老和他徒弟阿布惊魂未定。

　　左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之后，在齐洛的帮助下，亲手埋葬了仲晟。

　　用的，是张老常年锁在后院杂物屋里的一副薄棺木。

　　他把自己的一缕长发放在了仲晟的掌心里，并在那个简易的木制墓碑上刻下了他和仲晟的名字。

　　就当作是真正的左霁与仲晟的同穴合葬。

　　陪同的李熹看他此举，对他：“你这样……”

　　“不关你的事。”

　　李熹微怔。

　　惊诧、无措、失落。

　　那一瞬间，李熹竟很受打击，不知如何自处。

　　他最终选择走开了。

　　左霁的眼眶里满含着泪。

　　转过眸来，默默盯着李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心情如湿透的棉花那般，异常沉重。

　　“为什么不趁机告诉他？”

　　身后传来了白马焱的声音。

　　左霁收回视线，语气很差：“你又想怎么的？”

　　白马焱猜，他应该已经想到，李熹之所以突然带人赶来，其真正目的为何。

　　“怎么？他救了你的性命，你反而恨他？”白马焱问：“还是说，你天真地以为，你现在才来跟他撇清关系，他就还能置身事外？”

　　迟了。

　　李熹现在是武昱的眼中钉，也成了二皇子的肉中刺，左霁若是放手，他便成了“孤儿”，这样的话，离死也就不远了。

　　“他哥哥是厉珝身边的大红人。”左霁不满：“你劝我，无非是想利用他来牵制李迁，好让他们俩兄弟相残。”

　　白马焱的嘴角翘了起来。

　　他没有否认，而是说：“又或许，你就不管他，让他成为‘孤儿’，你应该知道，无论是圣上还是厉珝都不会放过他。”

　　厉珝不是大度的人。

　　就算看在李迁的面子上，表面上就这么算了，但是他敢断言，厉珝不仅会杀李熹，还会把罪名安到左霁身上。

　　因为这么做的话，仇恨会令李家的人更忠心。

　　武昱乐见其成，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左霁，就因为“不负责任”而成为李家一派的仇人。

　　“你我心里都清楚，李熹是个人才，你不用，就浪费掉了，而且你对他有义，总不想看着他出事吧？选择权在你，或许你应该认真地为他考虑一下。”

　　左霁心情更加沉重。

　　这又是一个给出了标准答案的选择题。

　　他心不甘、情不愿，末了，看到打伞走来的墨佳，紧张他：“你怎么出来了？”

　　墨佳身上的伤很严重，虽然经过处理，但是会被感染的几率极高，外面正在下雨，万一被雨淋到可怎么好。

　　因忍受巨痛一直紧蹙着眉头的脸上，一双眸子很不平静。

　　白马焱刚才的话他听到了。

　　白马焱引导左霁，要他用感情绑住李熹，这令他不齿。

　　在私，他是肯定不愿看到的。

　　但，在公，他知道这对左霁是最好的。

　　墨佳不就这件事发表意见，而是问他：“可以把圣上交出来了吗？”

　　提到武昱，左霁的眼神立刻就变。

　　“急什么？”左霁心里恼火，瞪他：“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

　　墨佳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原本因为李熹这事，还想顾一下他感受的左霁心里不快极了。

　　左霁什么都不再说，而是绕过他，走了去。

　　白马焱知道墨佳心里不好受，却没有安慰他。

　　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对墨佳来说也是最好的。

　　最起码，武昱将来要针对的不是墨佳，不是么？

　　“走吧。”

　　白马焱对他说。

　　墨佳瞅他一眼，转身与他往左霁离开的方向走了去。

　　回到药庐前，墨佳脚步一刹。

　　他眼睁睁地看着，左霁拉过李熹，并一把抱上了他。

　　李熹一下甚是惊诧。

　　左霁紧紧地贴在他怀里，他一时失措，末了，无措回抱他，说：“你怎么……”

　　“别说话。”左霁把下巴搁在李熹的肩膀上，抬起眸来，也眼睁睁地盯着不远处的墨佳，说：“……安慰我就对了。”

　　李熹哑然失笑。

　　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惊喜啊。

　　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将失去他了。

　　他紧紧地回抱左霁。

　　那失而复得的庆幸与欣喜，和墨佳此刻这张冷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墨佳的手渐渐成拳。

　　白马焱察觉，低唤了他一声。

　　“我知道，我没资格。”

　　墨佳垂下了眼帘，掩饰失落，走了去。

　　而他的表现，令左霁的心里更难受。

　　左霁看着他离开，泪水不自觉在眼眶里打转。

　　他最终低下头，把脸深埋在李熹肩膀上。

　　他在想。

　　身不由己，不都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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