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羡宇幸

6、没想到吧？

　　入夜。

　　他们一同赴宴。

　　没想到这顿饭不是在沁南轩吃的，一路上，左霁的心十分忐忑。

　　到了地方，下了马车，仰头看看头顶那块金漆大匾，李府两个大字锵锵有力，想到李熹挨的那记耳光他开始后悔了。

　　这一百两不好赚呐。

　　他试探问李熹：“你母亲没打过你们家以外的人吧？”

　　李熹听闻挑眉，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不禁笑了。

　　“怕？”

　　“那当然！”他可是见识过李老夫人的厉害的。

　　他先声明：“老实说啊，我超怕疼的，所以挨打挨骂你上，我可不帮你扛啊。”

　　“放心吧。”李熹凑到他面前：“我怎么舍得。”

　　这话听得左霁心怦怦。

　　明明没那份心思，嘴巴却越发爱撩，他没好气白李熹一眼，手忽然被牵上，顿是一怔。

　　“干嘛呢？”

　　他想收回手，却被李熹握紧了。

　　出迎的人上前来。

　　老仆一见左霁就蹙眉。

　　末了，他向李熹恭敬：“三爷，老夫人在里头等您很久了。”

　　“今天晚上都有谁？”

　　“就只有路大人和他的小女儿。”老仆对李熹：“大家可都等您一人了。”

　　这话里有话啊。

　　连左霁都听出来了。

　　就等他一个人，意思是叫他别带他进去呗。

　　李熹淡淡瞅老仆一眼，对左霁说：“我们进去吧。”

　　李熹没听劝阻，老仆急啊。

　　但，想拦又不敢拦，只能在后头跟着。

　　这一路往里，到了客厅，两人一踏进去李老夫人脸色就变了。

　　不过这只是一瞬。

　　很快她便恢复了常态，甚至还挂起了亲切的笑容。

　　“怎么这么晚？客人们都久等了。”

　　李熹恭敬作揖，答：“遇到点小事耽搁了。”

　　李老夫人不信。

　　可她不傻，自然不会追问是什么事。

　　她一笑，说：“来，快见过你路叔叔。”

　　“晚辈李熹见过路叔叔。”李熹对老爷子行礼。

　　路老爷子看他出落得一表人才、温文有礼，甚是满意，笑出了鱼尾纹，点头：“好，好。”

　　李老夫人继续介绍，道：“这是你路妹妹，她小时候曾与你们兄弟几人一同玩耍，你可还有印象？”

　　这女子一见李熹，眼下立刻飞起了两片红霞。

　　这双眼睛，水灵灵的，桃花带怯，看得一旁的左霁忍不住“哟~”了一声。

　　李熹瞥他一眼。

　　末了，李熹朝她颔首：“路小姐。”

　　女子赶忙起身对他回礼：“李公子。”

　　李老夫人乐了。

　　她说：“直接叫熹哥哥得了。”

　　路韵婷一听脸更红了。

　　含羞答答地犹豫了半晌，她乖巧地对李熹喊了一声：“熹哥哥。”

　　左霁一听也笑。

　　引得李熹又再瞥他。

　　他对李熹单眼wink了一个：不错噢~

　　被他电了这么一下，李熹微怔，末了，宠溺一笑。

　　左霁是真心觉得小姑娘可爱，调侃李熹呢，忽然被李熹这笑容回电了一下，也微一怔，霎地有点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赶紧挪开视线，对大家打招呼：“各位好啊。”

　　看在座各位的表情，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够讲究，立马学起来，拱手对她们分别作揖，道：“夫人好，叔叔好，妹子好。”

　　说罢，他心虚抬眸，见老夫人那隐忍不发的愠气，讪讪一笑，识相退了一步。

　　然后呢？

　　李熹看他。

　　然后？

　　左霁对他蹙眉。

　　两人挤眉弄眼的，引来了路老爷子困惑。

　　路老爷子瞧着觉得左霁举止轻佻，人却长得有点眼熟，一时间没能想起来，他老眼一眯，好奇：“这位公子是……”

　　“挚友！”

　　李老夫人刚要答便被左霁抢了话。

　　左霁抓住这个机会，声音沙哑但不失一脸认真，强调：“很挚的那种！”

　　他胳膊碰李熹一记：“对吧？”

　　他这茬李熹都不知道怎么接。

　　李熹无奈看他。

　　左霁瞧他这眼神，眉又一蹙。

　　又错了？

　　这话倒是遂了老夫人的意。

　　老夫人顺着这话对路老爷子解释：“是，他是我一个金兰姐妹的儿子，从小就跟老三交好，近段时间吧，他闹离家出走，暂住在沁南轩。昨晚上就因为他贪玩，被人扣在了男欢院，老三带钱去赎他，却闹得满城风雨，被人以讹传讹，传成了笑话。”

　　“哦……”

　　老爷子听罢，没就这件事表态。

　　他是真的觉得左霁眼熟，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

　　他的疑惑李熹也看出来了。

　　李熹因此开始担心。

　　老爷子还想要细问左霁，老夫人怕问多了露馅，没给他这个机会，说：“既然人齐了，美酒菜肴也都好了，我们上桌，边吃边聊吧。”

　　这一打断，老爷子没能问出口，只好先作罢，对她点头：“好。”

　　大家移步内里，来到餐桌前。

　　左霁摸着凳子就想坐下，遂不防被李熹拉了一把，撞到了路韵婷。

　　原本被老夫人授意坐李熹身边的路韵婷被小撞了一下，顿时很失措。

　　左霁尴尬，不忘自己是来拆CP的，讪笑招呼路韵婷：“路妹子坐，坐。”

　　左霁长得很是俊美，笑起来的柔情绰态更是令人怦然心动。

　　路韵婷的目光被他吸引，随他的招呼坐下，脸又红了。

　　性格挺好的嘛。

　　小白花，多纯良呀。

　　也不知道李熹脑回路哪里不正常，这么嫌弃人家。

　　左霁越瞧越喜欢，很自觉地坐到了路韵婷身边，这一来，倒遂了李熹的愿，把路韵婷和李熹隔开了。

　　左霁的积极主动被路老爷子和老夫人看在了眼里，两老面面相觑。

　　老妇人颇尴尬，暗暗瞪这不识体统的人一眼。

　　但，左霁不在乎。

　　“路妹子喜欢吃什么，我帮你夹？”

　　左霁看看这满桌好菜，积极示好，惹得路韵婷羞怯一笑。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李熹：“坐过来。”

　　路韵婷微怔。

　　左霁转过头来看他，他说：“别烦着路妹妹。”

　　路妹子有嫌他烦吗？

　　他求证般看向路韵婷。

　　路韵婷见李熹这样，挺失措的。

　　她想说不烦，可是李熹坚持：“坐过来。”

　　他是认真的。

　　眼里甚至还带了那么点警告。

　　左霁“啧”的一下，只好挪开了。

　　椅子挪近到李熹身边，他不满：“行了吧？”

　　说看不上又看上了？

　　还乱吃飞醋。

　　左霁不满嘀咕。

　　路韵婷看着，着实是不知所措，想开口，就见李熹端起酒杯对她父亲：“路叔叔，李熹敬你。”

　　刚才的老爷子都看在眼里。

　　他看不懂。

　　若说李熹喜欢他女儿吧，又故意使人坐中间，若说不喜欢吧，他又不许左霁与她亲近。

　　看看李熹朝他恭敬捧起的酒杯，再看看自己女儿，老爷子想罢一笑，也举起了酒杯。

　　男人间，一杯酒下肚，刚才的尴尬便都烟消云散了。

　　互相招呼起筷，老夫人和路韵婷聊起了家长里短，老爷子和李熹也聊了不少，只有左霁在饭桌上勤勤恳恳，全心全意喂饱自己。

　　酒过三巡之后路老爷子又对左霁的身份起了兴趣。

　　他是真心觉得这人眼熟，问：“年轻人，你叫什么？”

　　正尽情大快朵颐的左霁闻声抬眸，把嘴里的鸡腿放下，答：“左霁。”

　　他说话完全不用敬语，令人侧目。

　　但老爷子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

　　“姓左？”他眉头更紧，继续追问：“那你父亲可是……”

　　“他没有父母，是个孤儿。”

　　李熹的警惕心骤起，立刻帮他代答。

　　胡说什么呢。

　　左霁瞥李熹。

　　他什么时候跟他说过他家的事了？

　　“哦……”

　　老头子点点头。

　　但，一双老眼紧盯着左霁，满眼的怀疑。

　　老爷子这样，左霁再傻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他声音低低，问李熹：“他是不是把我认作谁了？”

　　李熹看他一眼，末了，微淡一笑。

　　是他的错。

　　原本想着公器私用，带左霁回来吃个饭，挡挡桃花，却没想到老爷子原来见过左霁。

　　瞧老爷子看左霁的眼神，应该是已经认出他是谁了。

　　但看左霁，还没怀疑，智商明显不在线啊。

　　不能再继续坐下去了。

　　不然要出事。

　　李熹端起酒，轻啜了一口。

　　盘算罢，转眸看左霁，他柔柔一笑，出拇指轻轻地帮他拭去嘴边蹭到的鸡油，说：“每回吃东西都吃得那么邋遢。”

　　这忽来的暧昧举动令左霁颇意外。

　　左霁心虚看大家，发现大家都盯着他俩。

　　这干嘛呢？

　　喝大了？

　　他眉一蹙，刚想问，李熹凑近来几分，声音低低对他提醒，道：“一百两。”

　　左霁微怔。

　　开始了是吗？

　　李熹说完，抬眸看着他。

　　这眼神，分明是想瞧瞧他有什么本事能砸了这场子。

　　不信他能办到是吧？

　　嘴角狡黠一扬，他突然引颈，在李熹脸上啵了一记。

　　路韵婷的筷子掉了。

　　李熹被他这一出整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