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环成长记》小余不是鱼

37、救人

　　腊月初一漫天大雪，已经下了足足七天。漫天风雪，三尺之外人畜不分，六尺之外人鬼不见。众人都被风雪阻隔在屋里，贾环每日除了画画，就是写字。好在陈富鬼点子多，画累了作战图，画些别的肖像图。黄樱身先士卒给贾环做了画画的榜样，坐在那里半天不动，好在贾环肯用心回了他一副水墨画。在陈富的阻拦下，没有把黄樱脸上的雀斑加上去，还画大了眼睛，缩小嘴唇。黄樱喜得不得了，恨不得抱着画儿睡。贾环也就咽咽口水，没再说要把雀斑加上去这事儿。

　　往日在府里，将将腊月，府上便要开始准备年事了。但如今到了这里，临近年关除了人们年上喜庆些别的也不急。倒是吃食上栗子、白薯、中果、南糖、萨齐玛、芙蓉糕、冰糖壶卢、温朴、核桃、柿饼、干枣能看出到了节下了。

　　到了腊八，用黄米、白米、碧粳米、胭脂米、菱角米、栗子、红江豆、黄豆、去皮枣干等，合水煮熟，洒些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做点缀。贾环吃着吃着又想起家里，自己送了信回去，现在也没个消息，气的饭都少吃了一碗。

　　这边吃粥，还要配些辣白菜、腌豇豆、济雪菜之类爽口小菜搭配。众人都吃不惯咸甜搭配，唯有薇儿是本地人吃了个痛快。

　　雪小时，乌金无事驾着马车带着贾环、陈富、干净的白玉郎也去左湾屯看看菜发的怎么样了，顺便散荡散荡。

　　谁知在快要到达庄子时遇着着个人躺在路中间，还好乌金眼尖要不就压上去了。

　　乌金下车一看，人还醒着，只是有些冻糊涂了。和陈富两个赶紧把人架上马车，带到庄子里。傻狗看到人就是一顿猛舔，贾环把狗赶过去。看这人身材高大，穿着单薄，根本不是冬天出门的人该穿的样子。脸色冻得发青，嘴上两撇胡子也是精心修过的。这人看着不像穷困之人，贾环道：“该不会是遇着打劫的了吧。”

　　乌金赶紧赶车进了庄子，把人带到庄头家里。庄头把人安放到自家炕上，又厚被子给他盖上，灌了点鸡汤，这人才慢慢回暖。庄头问这是谁，怎么冬日里冻成这样。

　　贾环也疑惑，这人不是庄子里的，怎么会昏倒在庄外。

　　乌金也说，附近的庄子都没见过这人，或许是城里谁家的，出门被风雪迷住了。到底是谁，要等人醒了再说。

　　庄子里有贾环的屋子，乌进忠早就收拾出来了。只是冬日里不放心贾环单住，才住到柏树庄。平日里门锁着，炕也是冷的，好在东西齐全。乌金把人交给庄头，自己回去生火暖屋子。

　　贾环几个便先在庄头家里歇着，庄头端上干果，好酒好菜供贾环吃喝，陪着说话。两人商量着明年的土地该怎么收拾。

　　陈富看着那人面像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白玉郎围着贾环桌子打转，看贾环不给它吃的，就又过来围着这人打转。对着人扬起前蹄，一阵猛踩。陈富慌忙把白玉郎抱下来，怕贾环骂狗。谁知这人慢慢回暖，被狗一顿踩，嘴里冒出一句：卡几嘛~~~。

　　陈富一阵脊背发凉：！！！卡什么？？陈富俯下耳朵去听，真真切切这人嘴里冒出的是卡几嘛~~~，语气之荡漾，令人恶心。

　　陈富脑袋一瞬间炸满烟花：这是谁？从哪来？韩国人？怎么在这里？穿来的？神呀，你到底是谁？？？

　　那人似乎醒了，嘴里吧唧一番，又说了些话。陈富虽然听不懂，但是真真切切确确实实，这就是韩语。额头升起一阵冷汗，这人是个间谍？

　　可是看看这人，睡着了都挡不住的荡漾脸，实在不像呀。

　　乌金进来，说屋里已经点好火了，贾环告辞回去。至于那个人现在不便搬运，等他醒来再说。陈富忙抱着拼命够着桌子的白玉郎跟着一起回去。

　　到了屋里，陈富才对贾环说起怀疑那人是个间谍，呸，细作。贾环听说是个朝鲜人也是一愣，不过后来一想便觉着不太可能。细作不都是一脸老实像，哪有这个人这样出格的，大冬天穿着单衣。

　　陈富不信：“不是细作，这里哪来的朝鲜人。这里跟朝鲜隔着，隔着多远来着？”

　　贾环道，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冬日里，粮食备齐，车马架好。半个月就能从会宁到达伯都纳。

　　“会宁？”陈富不解。

　　贾环道：“会宁是我朝与朝鲜三大互市点之一。”

　　原来当初，太祖开国后封禁北地，大批人口随太祖南下。北地人烟稀少，土地荒芜，生产之力大减。太宗登基后希望两国互开市场，互通有无，但李朝不同意。太宗便两次举兵朝鲜，迫使李朝与我朝签订“城下之盟”，李朝至此称臣，答应开会宁、庆源两市。每年举办两次，大约在八九月，每次交易时期定为各十五天。由宁古塔、吉林乌喇两处人，持户部票文前去交易。

　　世祖志顺十六年，我朝将会宁市改于十二月，庆源市改于一月，大约就在这时了。

　　朝鲜咸镜道边民用本地物品耕牛、犁铧、食盐、铁锅等来换取我朝的布匹、毛皮、毛缎、石镜、剪刀、针等。后来从神京北京、盛京来的官员、商人也携带各种商品，前来交易。

　　陈富奇怪：“咱们还打过朝鲜？”

　　“对呀”贾环道：“太宗命朝鲜将昭显世子与其弟凤林大君送来做质子，直到志顺元年，摄政王才将昭显世子放回，后来昭显世子回国后不出两月就病故了，其弟凤林大君才被放回。”

　　陈富一顿道：“还有这回事儿？那这个朝鲜人出现在这里摆明就有问题呀。”

　　贾环也不知道情由，只好等人醒了再说。要是个普通人一切好说，要真是个细作，就交给陈副都统。

　　贾环三人等了半天，这人都没醒。因为身份可疑，贾环也不放心把人丢在庄头家里，怕他害人。三人便在庄子上等了一晚，直到第二天下午人在醒来。

　　金镇醒来时便看见三个人盯着自己，中间是个粉嫩的大眼男孩儿。左边是个大高个儿，看那粗壮的胳臂就知道不好惹。右边是个眉清目秀的大男孩儿，一脸惊奇的盯着自己。

　　惊奇？金镇看看四周，抬头是高高的房顶，左边是雕花衣柜，右边是刷着白粉的矮墙。四周贴着虎皮纸，身下是火炕。抬头看看外面是飞舞的大雪，这里哪里呀！

　　贾环示意，乌金倒了杯茶给金镇。贾环问道金镇是谁，怎么昏倒在庄外，可是别的村庄的人。

　　金镇看着这屋子，家具雕花精美，座椅靠背齐全。摸摸被子，料子光滑不刺手，喝的茶干纯不涩。这屋子看起来普通却也不是贫穷人家，金镇想着撒谎要真假参半。

　　对着贾环道：“我不是这附近的人，我是要去宁古塔寻亲，路过这里。不料遇着劫匪，东西都被抢光，冻昏在路上。多谢几位救了我，等我回家，一定会报答诸位的大恩大德的。”

　　贾环看着他问道：“那你家是哪里人呢，哪省，哪县，哪镇，那条街？”

　　金镇道：“我是金陵人”

　　陈富忽然插嘴说了一句：“杂多，啊你啊塞哟。”

　　金镇立刻道：“啊里…里…里”

　　金镇停下来，扫了一眼贾环等人，默默想了会儿道：“我又说梦话了对吗？”

　　三人点头，金镇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金镇端坐炕上，盘起推来，道：“我是朝鲜国，英祖四十九年科举探花金镇。”说完金镇扬起下巴看着贾环等人，等了半天只见三人微微点头，并不惊讶。

　　金镇又重复了一便：“咳咳，一个小小的探花而已，没什么好稀奇的。”

　　三人又是微微点头，金镇皱眉，小声问：“你们这里探花很多吗？”

　　贾环不理他，直接道：“你来伯都纳干什么，你最好说实话。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白玉郎”
　　“嗷呜—”
　　金镇眼睁睁看着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牵出一只白狼来。那白狼龇起牙齿，斜着眼睛看着自己，颇有些嘲笑之意。

　　金镇大叫：“有话好好说，君子动手不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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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互市信息来自于《清代中朝图们江互市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