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番外 寒川若——两世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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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缘分就在那惊鸿一瞥的瞬间，但对我而言这个瞬间却是毁灭。〗
我是谁？
我是谁呢？
他们说，我是寒川若。寒川若吗？
不，我只是个可怜又可恨的女子，仅此而已。
寒川一族，预见一族。
因为我强大的预见能力而被天皇赋予无上的荣光。我是寒川一族的族长，义务与责任是让家族发扬光大。
我只是让家族享受荣耀的工具。
所以，我冷漠。
只是用着冷漠的眼神看着这世间，看着这些腐朽的渺小的人类，看着这个星球未来的走向。
然而后来，我却无比痛恨这双眼。
这双浅蓝色的瞳仁，可以看见一个人的命记，一个人的未来片段。
就是这双眼，让我凭借着强大而擅自修改了别人的幸福。
在那之前，或许我只是对有着这样的双眼而冷漠，那之后，我便是无比痛恨它。
为什么我会看见？
为什么那时候我要修改命记？
为什么……
只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不爱我的人。
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
这个我深爱着，却永远不会给我留下一个眼神的人。
一切，只是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从那场可笑的婚姻开始。
祭台上，那个着绣满复杂的绣纹的女孩，那开叉口的外衣，暗红色的丝线，缠绕着的沉银点点，深沉色的祭服再夜色与火光下，流转银质的光华。
裸足的银铃铛响着，一阵接一阵。
每走一步，叮当作响。
衣袖翻飞，眼眸里是清冷在旋转。
那是我。
在祭台上跳着祈福之舞，用生命力去占卜去观望，完整的未来。
往祭台下一瞥……
只是一眼而已。
清冷的一眼，望向离祭台不远的那棵树下。
但也只是一眼，望去便已是惊艳的愣住，直线的缝接，宽阔的衣袖，白色的浴衣上是火红色的复杂花纹。儒雅的少年，精致的样貌，酒红的长发，清澈的黑眸，他如摇曳燃烧的火焰般透出淡泊与尊贵，绝代风华。
少年微微低头注视着身边的少女，唇角轻扬，一阵莞尔轻笑，那是温柔宠溺的角度。
眉睫淡笑如烟，唇角的笑意如温暖摇曳的火焰，又似那烟雾朦胧，似真似幻。
淡漠的面容柔和了棱角，那份淡雅，那份尊贵，那份独特之美，震撼人心。
惊艳如斯。
“麻仓•叶王。”我低声吐出这个陌生的名字。
那笑容，只是一眼，便沉沦……
之后，我看见了他们的未来。
那个温暖的、美好的未来。
麻仓叶王。
未来的麻仓家家主，强大的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将麻仓家整顿，腐朽的人全部剔除。也同时带给了麻仓一族辉煌的历史时刻，让麻仓一族在这个时代中，在这个国家一直以来的历史中，最繁华昌盛。
而他只有一位夫人。
他身旁的少女。
麻仓落，又或者说，安培琉璃。
安培家的弃儿，在她双胞胎弟弟，安培流溟继任家族时，她便恢复了她安培家千金的身份，而后嫁入麻仓家，成为麻仓叶王的妻子。
他会治好她的病，在安培家的帮助下。
他们会有两个孩子，一个亲身，一个领养。
他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他们会养着一只黄褐相间的猫咪。
总有一天，他们会退出这个时代的舞台，在一个环境优美的地方，建立他们的家。
他们会过着平淡而美好的日子，不再参与人类无端端的是非。
他们之间系着的红绳连接到未来很远很远的地方，连我也看不到尽头。
他们的一切，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温馨，如此的，令人羡慕。这一切，让人有种羡慕到甚至嫉妒的感觉。
但是，我却终究只能够在预测未来中消耗尽自己的生命力，悲惨的结局。
为什么，我和他们之间就相差如此之大。
为什么我触摸不到幸福。甚至连幸福的碎片也捡不到。
为什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我的……
但那一刻，我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
只是想想，因为，我不可能得到这一切。如果，之所以称为如果，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如果，永远只是如果。
但若是如果也变得有可能实现了……
而这个可能的机会就在眼前，若是你，会放手吗？
我不会。
那时候仿佛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紧紧地抓住了眼前的机会，怎么也不肯放手。
全然没有考虑一切后果。
或许一开始，只是想要尝尝幸福的味道而已。
但后来，越改越错，越是修改越是混乱。
他人的命运，终究无法被一个弱小的人类轻易掌握。
而这个机会，就这么铺在眼前——那一门亲事。
“……家主大人，长老大人。”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他一身雪白狩衣，温和的笑着，优雅的走进偏厅。
从他走进房门的那刻起，所有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来了啊，叶王。”
“是。”叶王淡淡的应道。
“给你介绍位大人，这位是平安京预见一族的继任族长，寒川若大人。”
“初次见面，您好，寒川大人。”叶王有礼地向自己微弯身行礼，不卑不亢。
“初次见面？……”我突然愣住。是的，我们只是初次见面而已，我给他的印象不过如此。
“寒川大人，您意下如何？”家主以半恭敬的口吻问道。
我看着他，清冷的眼神里，只有我知道此刻是多么无措。
我究竟该不该修改命记？
本以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在接到对象是麻仓叶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决定。甚至在来之前将自己的心声暂时藏好，不被叶王这个拥有灵视的人发觉……
但……真正到了面前，仿佛又开始彷徨起来。
在挣扎中，情感最终还是战胜了本就微弱的理智。我听见自己的口中清晰的吐出：“好，我同意了。”
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语。
就是这么一次简单的见面。
我将自己和他平行的两条线，硬生生的交错在一起。
这就是悲剧的开端。
没有再一次占卜完整未来的我，全然不知，自己造成了他们千年的轮回，带给了他千年的悲哀……
我不知道麻仓家的人是用什么办法说服了他，接受这门亲事。
我只知道，很快，我就成为了他的妻子。
在麻仓家和我的设计下，我真正成为了他的妻子，并拥有了他的子嗣。
那个藏起的心声只有五天的期限，在五天后他就会发现我修改了他的命记的事实，然而那时，我已是他的妻。
他是个善良的人。
所以他会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
然而一切，超出了我的预料。
没错，他人的命运，终究无法被一个弱小的人类轻易掌握。
在那天降异象的雪山中，我看见了他们。
她僵硬着身子，无神的看着他。
“……落落？”他疑惑的回过神来，惊喜的上前几步，一把抱住她，“你去哪了？！”
“怎么这么冷？！”他脸色一变，紧张的看着她，将自己的狩衣给她披上，握住了她的左手，他暖暖的体温保护着她冰冷的手。
我远远望着，突然揪心的痛了起来，痛得窒息，痛得喘不过气。
“落落，怎么不说话啊！”他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落落，你别吓我！”他只是一声声叫着，紧抱着她，紧盯着她。
他的心里有的是她，一直都是。
当知道他是为了她而答应这门亲事的时候，就明白了，他接受的只有她。
我想快点跑开，但是却在下一刻站住了脚跟。我看见她在他毫无防备的背后扬起了一把匕首。
我不知道那时候想了些什么。
甚至没有发现满脑滑过的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如果刺下去了，那么她就是背叛了他。
他无法接受背叛的。
她背叛了他，就算这一匕首刺下去，他也不会死，但却会对她绝望。
那么，他就不会在念着她了……
那么，他就有可能接受自己了……
那时候我想着的，竟是如此肮脏、丑陋的想法。自己却全然没有发现。
但鲜血溅出时，我愣住了。她在那样被操控的情况下，还是为了他而刺向自己。
诡异的寂静中游荡着一种些微却清晰的血腥味，淡淡的却压抑地好似随时都会把人给吸进去。白雪上时血珠一滴，两滴，晕开成漂亮妖异的花朵，仿佛那迎接灵魂通向地狱的彼岸花。
“落……落？”他的手有些颤抖的抚上正在喷涌着鲜血的伤口，他脸色变得煞白，接住了她下滑的身体，坐在了冰冷的雪地上，“落落！！！”
“叶王……你这个……笨蛋……”她颤抖着的唇瓣吐出断断续续的，甚至有些模糊不清的话语。
“你才是笨蛋，干嘛要刺自己啊！刺在我身上又不会死！”
“笨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根本不能受伤，我最多是受重伤，你会死的啊，笨蛋！”
我第一次看见一直以来都淡定的他竟会如此的慌乱。
“我不知道呢……只是想啊……你要……好好活着……”她扬起一如往常的笑容，那样灿烂，灼伤了我的眼，灼烧着我丑陋的心。
我知道我可以救她，可以让她活着。
但她那样的笑容，一下子灼伤了我，不敢跨前一步……
“笨蛋，就算那样也不应该让自己受伤……”他黑曜石般的眼里此刻不是暖暖的温柔，不是满满的宠溺，只有无边的恐惧与浓重的悲伤……
我眼里映出了她平静的面容，她靠着他，安静的等待着生命耗尽的那一刻。
她的鲜血流的很慢，漫长的仿佛要流经一个世纪。
“叶王，冰天雪地里站久了，会觉得很冷，所以你不可以这样做噢。要照顾好自己……”
她到最后一刻想到的还是他……
我有什么资格和她比较？
如果她活着，我永远都不可能站在他的身边。
天空中，灰蓝色的那一抹一抹云朵飘浮着。天间忽然间落下了小小的雪，它静静地下落，无声无息……
“嗯……”
她的声音很低，低到我听不见，只能看见她将怀里那个一直以来都不离身的白色圆形耳环取出，放在他的手上，即使在没有阳光的下雪天，那上面五芒星的标志还是那样显眼，仿佛流转着光华。
那静静地雪花缓缓地下落，落在她仰起的脸颊上，落在她紧抿的嘴角边，混着我从未见过的他的……泪……
混着我混乱的私心，我终是没有救她。
我只是看着她慢慢的闭上眼，无力的垂下手，无力的闭眼，仿佛是和睡着了一样，呼吸逐渐缓慢，直到毫无声息。
如此夺目的人啊……
我比不上她……也不可能和她比较……
我逃离了，逃回了麻仓本家……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他回来的消息。
我很快向着他去的地方走去，看见的是他疲惫的靠坐在一棵樱花树下睡去。
我蹲在了叶王的身边，纤小的手掌抚上叶王满是未融的雪的发丝，轻轻擦去。
看着他，我的眼中终于还是出现了的愧疚。
“对不起……本来这一世，你们是可以在一起的……是我预见了这一切，是我修改了你们本来的命记……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的错，修改了你们定好的幸福……”
“对不起啊……原本我可以救她的……”
“对不起……看着她在你的怀里失去最后的生命……”
我轻声道歉着，满是歉意，满是愧疚，但却没有后悔。是的，没有后悔，即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择……
纵使这一切是如此的疯狂，如此的丑陋不堪，如此的肮脏……
但当我不可救药的爱上叶王了，当我不可救药的做下修改命记的决定，当我对他怀有不同的想法那些时候起……
一切都会发生。
我不想后悔，我想要碰到幸福，想要争取一次。
然而我回到麻仓家时做的占卜，让我发现，我修改的命记让他陷入了悲哀中。
是的，我已经做错了。
“这么说，你是知道的。”温润的嗓音变得低沉，平静的仿佛带着怒意。
“……”我愣住，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只化作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叶王嘴角微扬，若隐若现的角度，如同嘲讽，“这种话有用？”
“……”我什么也没有说，浅蓝色的眼眸很平静的对视他。
“呵……”叶王松开手，推开了自己，轻笑出声， “你走吧……”他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平静的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再也揭不开的纱幕，再也看不见里面的情绪。
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眼里意思清冷的光华，不知为何，我竟脱口而出，“不要忘了现在我不是寒川若，而是麻仓若……”
“那又如何？”叶王唇边是不变的浅笑，似乎在嘲笑自己。
那又如何？
没错，那又如何。
我不是已经知道了未来了么，为什么还要那样说？为什么还要让他从此恨我……
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人做错了总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弥补。
尽管自己知道已经无法弥补也还是会去做。
自己一直都站在他的身后，一直都支持着他，一直在背后守护着他，一直一直……
不仅是因为爱他，还因为想要弥补些什么。
只是寻求心安而已……
这就是人类的秉性。
但他一直都是对自己视而不见的，他的眼里一直都不曾映出她的身影，自己甚至比不上他捡来的那只猫，最后背叛了他的那只猫……
无论她做什么，叶王大人都不会正视她。
他的无视比憎恨还要让爱着他的自己，心痛……
那个夜晚，我惊慌、悲痛的看着站在火红色火焰中的他……
被人紧紧抓着手臂，无论怎样挣扎，也到不了他的身边。
终究这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他离去了，但我知道他还会回来的。
于是我用我预见的能力换来了追寻到他的下一世。
追着他到了五百年后的下一世……
第二世，带着记忆转世为帕奇一族的人，甚至成为大祭司。
但那一世，我还是犯了错。
人类，真是可笑。
在明明知道错了的时候，还不断的继续犯错……
而我就是那个可笑的人类。
他太过善良，在五百年后的那一世原谅了我，同意了我跟在他的身后，作为他的伙伴。
那一世，她没有转世到这个世界，他也找不到她。
或许真是太过愚蠢，太过肮脏，我站在他的身后，在发现她没有在他身边时，生出了荒唐的念头。
这一次，是我先找到他，是不是就可以让这一世的我们一切都重新开始。
然后在第一时间发现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巧妙的利用自己的能力，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在她寻找他的时候，让他们一次又一次擦身而过。
明明一开始我是希望来帮助他的，在第二世帮助他的……
明明……
我在犯错，不可原谅的错，一错再错……
只是从那个不知原因的爱开始……
但是……
第二世，他没有找到她，所以他在麻仓家的人面前再一次放弃了挣扎，任由他们结束了他强大的生命……
他说，“我要再去五百年后找她。”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执着与疯狂……
因为我也是如此的执着，如此的疯狂。
我在追寻他的灵魂，他在追寻她的灵魂……
五百年姻缘，因为五百年一个灵魂才回到同一个世界一次。
所以他选择五百年投胎一次……
他在寻找着她……
我一直都不后悔，因为认为自己是为了爱而疯狂着。
但第二世死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似乎谁再问，你真的，爱他吗？
我真的爱他吗？爱他，就让他寂寞了千年？就让他痛苦了千年？就让他悲哀了千年？
我所做的真的是爱吗？
这一次，我终于停下了脚步。我似乎再一次拥有了那双预见未来的双眼，看见了他们的幸福。
我被自己所谓的爱所束缚，并且以爱的名义，束缚了另外两个本该早早幸福的人。
我终于解脱，终于解下了这束缚。
我衷心的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如果弥补不了自己的罪，自己的错，那么，就让自己消失吧……
这一回，我以我仅剩的灵魂生命作交换，下一世，我以灵魂为代价，成为他最重要的她的母亲，让那个我所欠着的人好好长大，陪伴他幸福，看见他真正绽露幸福的笑容……
并且，我的每一世，都将只有三十岁的寿命。
直到在他们幸福的那一世，灰飞烟灭……
作者有话说第86章 番外 寒川若——两世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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