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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最近几天总是在下雨。
      天空总是铺满了雨云,看不到太阳,到处都是雾蒙蒙的。草坪呈现出一种没精神的青绿色,纤长的草茎粘在一起,狼狈地贴在地面上。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闪亮的水洼,一不小心就会沾湿长袍的下摆。不管是不是正在下雨,石头的雨槽中不断有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时而形成一小股泓亮的水柱,落在浅浅的水坑里,溅起透明的水花。所有的室外活动都被迫转移到室内,令人提不起精神。

      对面的那个人显然就是这样。
      奈斯特没精打采地咂着南瓜汁,斑鸠馅饼只吃了一半就被晾在旁边,哈欠连连,仿佛随时都可能会睡着。五年级惊人的作业量终于在开学后的第三个星期显现出来,常常需要为了第二天要交的作业而鏖战到凌晨一点。奈斯特这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吃饭的时候沉默寡言,食欲不振;上课神情恍惚,莫名其妙地叹气出神;球队训练的时候魂不守舍,作为击球手却被游走球撞下扫帚…戴纳没怎么放在心上,单纯地觉得是熬夜带来的问题。这种单相思者的症状他当然不会知道。
      “嘿,戴纳!嘿,奈斯特!”戴纳听见有人叫他才收回目光。
      罗森·格诺,拉文克劳那个十三岁的找球手坐在了他对面。
      “嗨,罗森。”戴纳心不在焉地回答,奈斯特哼哼了一下表示听到。
      “怎么了,罗森?”戴纳问,虽然是队员,但是除了魁地奇训练,和罗森基本没有什么交集。
      “嗯,我是来传话的,”罗森看上去有点紧张,和高年级的学长说话往往都会这样,“弗比斯说球场的维修已经结束了,他让我告诉你们,今天下午魁地奇训练——”
      奈斯特“哦”了一声,看上去更加萎靡不振。
      “——还有,吉尔让我告诉你,明天下午的级长会议你不用去了,她一个人可以应付。”罗森急急地说,蓝色的眼睛眨来眨去闪闪烁烁。
      “知道了。”戴纳回答,心里涌起了一阵对于吉尔浓浓的感激和愧疚之情。五年级的课业繁重,碰巧今年的万圣派对筹办很繁琐。根据学生会主席的指示,拉文克劳负责乐队、节目的联络编排,斯莱特林的负责城堡装饰布置,格兰芬多只负责维持秩序和前期宣传,赫奇帕奇的级长不善于争吵,就被迫分到了卫生和善后工作。而吉尔一个女生几乎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联络事务,曾经让戴纳很过意不去。
      罗森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拉过一份烤牛肉和土豆吃起来,看上去终于放松下来。
      这时,克梅丽尔从旁边经过,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微笑一下。戴纳同样报以微笑,目送她拉着女友走到长桌最远的一端。
      “你看上去心情不错啊。”罗森兴致盎然地问,切着烤牛肉。
      “当然了,换了谁心情都好。”奈斯特酸酸地看了戴纳一眼,抢着说,似乎提起一点兴趣。戴纳装作没有听到,仔细地切羊排。
      “那是什么?”罗森指着戴纳身后,转移话题。
      戴纳回头去看,看到有一些巨大的的长方形木箱靠在墙上,包着棕色的纸,至少十英尺高,扁平状。
      奈斯特回头看了一眼,不假思索地回答,“镜子,波斯进口。今年万圣节的新装饰。据说到万圣夜,会有整整十二面巨型镜子嵌在墙上作为装饰,礼堂看上去会扩大一倍……”
      戴纳心里一沉,“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斯莱特林的级长。”奈斯特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用叉子挑起已经冷掉的馅饼送进口中,嚼了两下,皱皱眉推开盘子。
      “实在太难吃了。”奈斯特看着盘子自言自语地说。
      没有人注意到,戴纳的表情已经僵硬了。

      “嘭——”鬼飞球像是炮弹一样射出去,“邦”的一声重重打在门柱上,褪色的门环在蒙蒙的细雨中嗡嗡作响,震颤不已。
      “戴纳!你到底在干什么?”弗比斯队长单手接住鬼飞球,调整了扫帚的位置,厉声道,“你应该让鬼飞球穿过球门而不是摧毁它!这还用我解释吗?重来!”
      罗森正从几英尺下的地方滑过,他轻巧地转弯抓住了飞贼又放开。罗森升到戴纳对面,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这个13岁的找球手的脸上显示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忧虑。戴纳在他张嘴说话之前上升离开了。他真的不想听任何人的说教或者劝导,没有人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戴纳?你怎么了?放轻松点——”吉尔追上他,询问道,皱着眉头看着他。胳膊底下夹着鬼飞球,头发上面沾满细细的水雾,亮晶晶的。
      “我没事。”戴纳没好气地打断她,一个人飞远了。吉尔的表情阴沉下来,伏在扫帚上,向球门冲过去,鬼飞球径直射进了最右边的圆环,博得了队长一声并不热情的褒奖。
      “维尔莉特——”吉尔喊道,把鬼飞球传出去,示意她射门。但是维尔莉特接过鬼飞球,又把它传给了戴纳。
      又是“嘭”的一声,戴纳用尽全力把鬼飞球打出去,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鬼飞球身上,他发誓他听到了皮革破裂的声音。
      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从球门上方急速掠过,朝着球场边沿飞去。弗比斯愤愤诅咒一声,向下俯冲,在球落到地面之前接住了它,之后急速上升到戴纳对面。
      “戴纳·芬奇——”他大声吼着,头发被风吹的凌乱,显得异常狼狈,愤怒在他脸上燃烧着。弗比斯吼叫着,但是戴纳甚至于都没有听见他到底说了什么。戴纳从来都不怎么喜欢他这个队长,现在觉得他讨厌极了。他直接把脸转过去,头也不回地朝着更衣室飞去,把暴跳如雷的队长抛在身后。
      “都怎么了?奈斯特!都给我回来!不许追!让他走吧!礼拜六的球赛一过我就举办选拔赛,某些人就会被踢出去了!还想呆在队里的就回来继续训练!这个球队必须好好整治一下了——”
      戴纳不管不顾地朝着更衣室飞去,撤掉发潮的球衣换上校袍,把扫帚狠狠扔在地上,突然间才发现更衣室角落里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你是谁?”戴纳疑惑地问,打量着坐在更衣室椅子上女孩,“这是球队的休息室,你怎么进来了?”口吻很粗暴。
      “我只是在这里等人…外边下雨,罗森让我在这里等他…如果不行我可以出去…”女孩断断续续地说,看上去很紧张,不安地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
      “不用了,他们可能还在训练,你就在这里等吧,”戴纳嘟哝着,意识到自己刚才很粗鲁,看了一眼窗外,阴雨蒙蒙,视线很不好。
      “你不训练了吗?”女孩接着问了一句,情绪平稳下来。
      戴纳“嗯”了一声,他不想解释什么,把衬衣的领子翻出来。女孩看上去并不满足。
      “那罗森还要训练多久呢?”
      “不知道,”戴纳简单地回答,心里好像堵了一块东西,他希望在为自己的举动后悔之前离开球场。
      “你是戴纳级长吗?”
      “你认识我?”戴纳停下,转过身有点惊讶地问,怨气暂时消散了。
      “罗森跟我提过你。”
      “你叫什么名字?”戴纳问,扫了一眼女孩胸前的蓝色绣章,拉文克劳。
      “优利卡。”她回答。这时候门被推开了,他的队友们一起涌进来,伴随着一股雨水的潮湿味道。
      吉尔本来还在诘难弗比斯,一看到戴纳,就什么都不说了,换上一种冷冰冰的失望。尴尬的沉默像是冰一样寒冷。
      “罗森!”优利卡高兴地叫道,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异常。
      “嗨,优利卡,你还在啊…”罗森局促地勉强打个招呼,眼神仍在戴纳和其他队员之前游移。
      戴纳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以最快的速度拉开门,逃离球场。

      他飞快地冲向城堡,一步三阶地跨上楼梯,很快来到拉文克劳塔楼那令人晕眩的旋转楼梯前。旋转楼梯上却挤满了人。
      相比而言,拉文克劳们进出公共休息室要比别的学院麻烦得多。鹰头门环提出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推进总是变得越来越古怪刁钻。所以同学们总是尽量减少进出的次数,毕竟被挡在门外进不去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特别是在以智慧见长的拉文克劳。尽管如此,还是常常会有人会有不可避免的被挡在外面,而这一次被挡在门外的人似乎太多了一些。
      戴纳停在旋转楼梯下望着那一大群吵吵闹闹不耐烦的学生,不知道这次那个神经质的门把手又出了什么样的谜语。这时候奈斯特从后面赶上来,拍拍他的肩膀,喘着气说:“哥们,你跑的真快!”,扫了一眼楼梯,用下巴指了指,“怎么回事?又进不去了?”
      “不知道,我还没上去。”戴纳叹口气回答,挤进人群中,来到楼梯尽头的平台上。这里的人更多。克梅丽尔倚在栏杆上等待着。
      戴纳目不斜视地走到门前,敲敲那块光滑的栎木板。鹰嘴张开,发出一声悦耳的鸣叫,然后一个柔和的女声说话了:
      “真实与虚妄,相聚在何方?”
      奈斯特皱起眉,“这是什么没头没尾的问题?”他沉思片刻,半开玩笑地说:“天堂?”
      “早就试过了。”茱莉亚翻着白眼说,“要是这么容易我们还会被堵到现在?”
      “那就是……仙境?”奈斯特如有所思地对着门把手说。旁边响起了不屑的嗤笑声。奈斯特不以为意,“你说呢,戴纳?”
      戴纳疑惑地看向四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想不到,他觉得答案太显而易见了,简单得有些可笑。
      “镜子。”他低声说,喉咙有点干燥。
      “很巧妙,”那个飘渺的女声说,门锁响了一声,向前旋开了。
      “哦!对啊!”奈斯特打个响指,脸色变得晴朗,惊讶地赞叹道,“你怎么会想到?”
      笑容从戴纳脸上消失了,没有回答,他也是刚刚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脑子中会冒出来这样的答案。
      学生们跟在后面鱼贯而入,克梅丽尔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
      然而这一切,只会使他更加沮丧。

      戴纳一言不发地穿过木门,没有看任何人,迅速进男生宿舍楼,把自己关在宿舍里。

      “他怎么了?”克梅丽尔失落地看着戴纳的长袍消失在男生宿舍门后,茫然地问奈斯特。
      “不知道,”奈斯特摇摇头道,“一下午都是这样。让他一个人呆一会儿吧。”之后把球场上的事儿和克梅丽尔叙述了一遍。克梅丽尔也显得忧心忡忡。

      戴纳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宿舍里,反锁门,从箱子里掏出魔药。倒在茶杯里,加热。然后从另一个瓷瓶中量出标准剂量的血液,仰头一饮而尽。血腥味带来的兴奋如同一跳一跳地蔓延,一种原始的亢奋渐渐从大脑扩散到指尖;新鲜的血液很快开始在他自己的血管里循环,形成一股有力的暖流,带来饱餐后的满足感。戴纳闭上眼睛,努力从这种本能的热血沸腾中解脱出来。

      今天的种种不愉快同魔药的味道一起在胸腔中一刻不停地翻涌。弗比斯的怒火和指责,克梅丽尔的微笑和失望,万圣节的舞会和镜子……交织在在一起令人窒息地翻涌,令人疲惫又虚弱。
      他的情绪糟透了,他本不应该在球场上发泄情绪,还中途离开。

      曾经那么强烈地期待着的万圣节的舞会失之交臂。
      他真的不知道有办法抑制那么强烈的失望还装作一切正常。
      他真的不知道什么魔法可以让吸血鬼面对镜子却不会原形毕露。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向克梅尔解释而不让她感到失望。

      假如他不曾被吸血鬼咬过变成一个不可原谅的怪物,那生活该有多么幸福。普通人可以任意挥霍尽情享受的东西对他而言都成为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假如有什么办法可以变回正常,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只有一个晚上。

      他沉默地端起已经冷掉的魔药,屏住呼吸一饮而尽,就好像一个绝望的自杀者喝毒药一样。
      魔药的力量可以帮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在阳光下行走,可魔药的味道确实是非同一般的恶心。像是胶水一样黏稠的深紫色,发出一种刺鼻的腥臭味。嘴里却又极其苦涩,让你的舌头颤抖地皱缩起来。顺着你的咽喉,沿着你的食道向下蠕动的时候,简直如同一只有生命的、滑腻的、冰凉的触手,留下一阵刺骨的、由内而外的冰寒。每次喝完,戴纳捂着胃恶心良久,那种令人眩晕的恶心简直让人想要把胃吐出来。

      而这种东西,他已经喝了五年,并且还要继续喝下去,直到最后一天。

      戴纳熟练地将瓷瓶收好,嚼了两片茶叶,洗干净杯子摆回书架上,打开窗子通风。他不想让室友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然而魔药的味道却弥漫在空气中始终挥之不去,时时提醒着他:你和他们不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恢复了正常,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戴纳继续在球队训练,再也没有过什么过激行为。尽管碰面时脸色都更阴沉些,但戴纳和队长谁都没有再提起过那次不愉快的经历。虽然水平大打折扣,但是他和维尔莉特之间那种惊人的默契配合弥补了这一点。队长也没有什么不满。只是每当这时,奈斯特就会格外狠劲儿地抽着游走球。

      伴随十月临近,每个人都变得焦躁起来。
      对于弗比斯,他紧张的是下周六拉文克劳对斯莱特林的那场球赛,拉文克劳已经整整10年没有摸过魁地奇杯。
      对于吉尔,她焦虑的是能不能尽快得到淘气妖精组合的回信,因为詹姆主席希望在万圣狂欢派对上看到莉莉·伊万斯最喜欢的乐队。
      对于罗森,作为一个年轻的找球手,他担心的则是第一次上场比赛会不会被对方撞下扫帚。
      对于茱莉亚,和大部分的女学生一样,盼望着舞会和晚礼裙,更盼望着知道自己究竟会被什么样人的邀请。
      而奈斯特,突然之间变得鬼鬼祟祟神神秘秘,茱莉亚透露说他正在追一个女生。戴纳则已经没有心思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花边新闻了,他自己有更加棘手的问题要处理。
      ……

      男孩们关心魁地奇,女孩们关心舞会。每个人都有自己期待或焦虑着的东西。
      九月份的尾声临近。
      十月,已经承载了太多的忐忑和希冀。
      万圣节派对,魁地奇,霍格莫德……一切都会在十月来临。
      然而,没有人知道,美好的十月还伴随着艳丽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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