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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当戴纳一个人走进礼堂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但也许只有这个时间他才可以感到安心,因为整个城堡都入睡了。

      繁星闪烁的天花板下,成百上千的南瓜灯漂浮在空中,从诡异的笑脸中透出半明半灭的蓝光。暗金色的蜡烛都已经熄灭了,聚成圆圈,像丝带一样在半空中缓缓流动。装饰物撤去了,地面上随到处都是没有清理干净的彩带,糖纸和空了的啤酒瓶,一片狼藉,残留着狂欢过后颓败的气息。十二面巨大的波斯水银镜依旧嵌在墙壁上,微微反射着月光,将巨大的礼堂又放大无限倍,似乎是要故意凸显此刻的空旷。

      戴纳一个人慢慢地在剩余的圆桌间穿行,盛会的零星片段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掠过。燃烧的威士忌,淘气妖精组合的主唱,洋溢着笑容的面庞,喷吐着火舌的紫色蝙蝠,空中洒落的糖果……戴纳沉默地打量着四周,空旷,寂静,黑暗,也许,这才是属于他的时间,因为只有才这样的时候他才可以感受到微漠的安宁。只有在此刻,他才敢安心地放下伪装,享受黑暗带给他的平静。

      戴纳滑入舞池,想象自己站在灯火辉煌的礼堂,耳畔有流畅动听的舞曲,身边有一袭白衣的舞伴,他不会跳舞,只能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沉浸在幻想中在舞池中缓缓旋转。

      “既然都是一个人,为什么不一起跳支舞呢?”戴纳觉得自己好像一脚踩空掉下深渊,如同雕塑一般凝固在原地,有人?!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角落中站了起来。尽管看不真切,但也可以从那人走路的姿势感受到女性婀娜的身段。她走出来阴影,接着微弱的月光,戴纳看到了这辈子见过最……怎么说呢?最动人心魄的女性。然而,那种令人窒息的美丽只能让他感到震撼,却没有任何想要接近的念头,他心底翻涌的竟然是一种危险逼近的压迫和恐惧。

      “站在那里干嘛?”深红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嘴唇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

      戴纳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就好像那手不是受他自己控制一样——牵住了伸过来的手,从指间接触的地方仿佛传来一阵令人震颤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然后脑中一片茫然的空白,甚至忘记了他根本不会跳舞这样的事实。

      黑暗的大厅里上演着诡美的双人舞,然而镜子里寂寞的礼堂依旧空空荡荡。

      “你是谁?”戴纳被指挥着,旋转着经过一面镜子的时候,瞥见了镜子里的景象,打了一个激灵,一瞬间清醒过来。

      “我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鬼魂——血腥玛丽,”她笑着回答,轻盈地向后旋转远去,之后又旋转着回到近前,飘逸的猩红色裙裾如同火焰上下翻飞,露出白皙修长的腿。

      戴纳觉得自己被戏弄了,讥诮地说:“那么我就是全世界最著名的吸血鬼——德拉库拉——”随后他立刻为自己的莽撞后悔了,紧接着说,“——那么你也靠鲜血保持青春?”似乎是想把自己最初的那句话掩盖过去。

      “显而易见。”她笑出声来,空灵的笑声伴着鞋跟有节奏的撞击声,成为午夜大厅中唯一的声响,让戴纳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你不是一样吗,戴纳·芬奇级长?”女生轻描淡写地说,借着戴纳手臂的力量向后仰去,同时腿向前提起,裙面形成了一个妖娆的扇形,定格成为最后的姿势。

      一种彻骨的寒意浸透了戴纳的每一寸身体,他的声音颤抖了,“你到底是谁?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下意识松开了手,向后退了几步。

      “你不觉得一直问同样的问题很无趣吗?不用担心,我们都是一样的,你知道,镜子从不撒谎,”她悠闲地说。戴纳一言不发,沉默地盯着她。

      “你真的以为戴着面具别人就不知道你是谁了?这种把戏只能骗小孩儿而已,每天都戴着面具,生活在谎言之下,不累吗?至少我已经厌倦了,”她解开了系绳,面具下露出了维尔莉特苍白却动人的面庞,“把你的也摘了吧,戴纳级长。”然后她伸出手,摘掉了他脸上的面具。

      戴纳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怎样一种僵硬表情,但觉得那表情一定滑稽可笑极了。

      “放轻松,伯爵阁下,”维尔莉特踮起脚在他耳畔轻声说,戴纳可以感觉到她凉丝丝的却是清香的呼吸喷在脸上,“你真是太有趣了,我觉得……我似乎有点喜欢上你了。”然后他感觉到有两片像水一样柔软而冰凉的东西挨在他的脸上,然后慢慢地朝着下巴游移。

      “停下——”戴纳惊慌地说,推开了维尔莉特。

      维尔莉特的表情就好像被人当面打了一记耳光一样。

      “对、对不起,”他急促地说,大脑很乱,后退两步想要逃离。

      “是因为那个女孩吗?”维尔莉特声音突然变冷了。

      “什、什么?”戴纳警觉起来,停下脚步。

      “你喜欢她,”维尔莉特眯起眼睛说。

      戴纳没有吭声。

      “你为什么不选择适合你的呢?她是个人类,你们绝无可能!”

      “这与你无关,”戴纳简洁地说,把手搭在门把手上。

      “你会后悔的,戴纳·芬奇!”

      “不劳您费心,”戴纳冷淡地说,风一般地离开了。

      奈斯特在男生盥洗室吐完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五张四柱床中,已经有三张落下帷幔,传出了响亮的鼾声。他扶着床柱,打开箱子找睡衣,还是感觉有点晕头转向(火焰威士忌果然比黄油啤酒的酒劲儿大多了)。奈斯特扯出自己的睡衣,直起腰,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到了眼前的空床上,这张床的主人已经躺在校医院一个礼拜了。

      奈斯特冷哼一声,最近他一直在试图为戴纳的行为找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好让他自己心里舒服一些,然而却发现是徒劳的。但突然之间,他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戴纳的箱子开了,过去的一个礼拜箱子都是锁着的,露出一条黑色的缝隙。奈斯特抗拒地看着那只已经落上薄薄灰尘的箱子,挣扎了很久,终于无法抵制内心的煎熬,打开了箱盖——放在最上面的礼服,不见了。

      奈斯特冷笑一声,合上箱子,觉得完全清醒了,只是头疼得更加厉害。他扯掉自己的礼服,套上睡衣躺在床上,然而一个晚上,都只是听着熟睡的鼾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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