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笙》妖Ji

5、正儿八经的第四章

　　程涟笙在深宫中没滋没味地过着，终是熬到了一个看起来有点意思的日子。

　　那便是采选。

　　采选也称选秀，是后宫女子的基本来源，主要是从民间选择容貌美丽、质素上乘的良家女子入宫，为天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经过前些天的体态复甄，今日是新晋御妻首次面见王后的日子。

　　选妃这等好事，作为一只颜狗的程涟笙怎能错过？

　　正因不能，所以她起了个大早，还特意换上了新衣。

　　这一回的新衣是司衣司按照她的要求另外为她制的，一袭月白色长袍，比起这个时代过于累赘的女装，相对简约中性，为了更显柔美，她在衣袍外头设计了一层刺金白纱。

　　翩然欲仙，却又素雅婉约，配上她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美得恰到好处。

　　“你简直就是雌雄同体啊！”

　　入到云锦宫中，苏琪显然被她惊艳到了。

　　程涟笙个头高，又因扎了马尾，身形被拔得更为修长。在苏琪眼中，俨然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

　　程涟笙皱皱眉：“姐姐，你是夸我还是骂我？”

　　殊不知，这只是个开始。

　　在去往云尚殿的路上，苏琪念叨了一路，念得她满脑子东方不败的形象，挥之不去。

　　终于，熬到了云尚殿，程涟笙搀扶苏琪入殿。殿内站着两名姿色不凡的盛装女子，见王后入殿，皆盈盈拜下道：“妾恭请殿下安。”

　　听她们称妾，程涟笙反应过来，这两位，大概就是姐姐口中的贤妃与淑妃了。

　　按照古时的规矩，后宫高阶嫔妃也需要出席这样的场合。

　　程涟笙不太懂嫔妃位分，但她听苏琪说过，现在的后宫只有她们三个是最高等阶。贤妃与淑妃皆因家世获封，而苏琪则是因宠获封。

　　宁王的后宫不算庞大，他是个奇葩，几乎做到了弱水三千只取王后这一瓢饮，原本五年一次的选秀，也被硬生生地拖到了今日。

　　宁王是想不选秀来着。

　　但是天下要乱了呀！大臣们要跳脚了呀！

　　谁叫宁王一个崽都没有呢？

　　古时大多以孝治国，后继无人算是不孝之最。

　　其实答案很明显，天子无后，问题最有可能出在天子身上。但古时的男人自尊心强，尤其帝王，如何能接受自己没有生育能力的说法？

　　宁王要想有后，就只能指望自己的后宫红杏出墙了。程涟笙这样想，但不敢说，左右也不关她的事。

　　苏琪说完该说的话，便往殿中宝座走去。程涟笙见宝座甚为宽敞，可容二人同坐，便也一屁股坐了下去。

　　苏琪见此，没忍住笑了一下，倒是没说什么，任她与自己同坐。

　　“公主真是貌若天仙。”

　　说话的这位，是贤妃。

　　贤妃是中书侍郎的亲闺女，中书侍郎当年扶持宁王登基有功，他的女儿也因此获封，在宫里可没人敢小看她。

　　貌若天仙？

　　程涟笙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着装，半男不女的，也没化妆，哪里貌若天仙了？

　　“听闻殿下母国的女子皆是国色天香，是你我这等庸脂俗粉所不可及的。”

　　这位是淑妃，淑妃是宁王的表妹，长得与宁王有几分相似。

　　一想到这两人有血缘关系，程涟笙就觉胸口堵得慌，古时候这种亲戚联姻的做法，着实让人难以消化。

　　贤妃与淑妃分坐大殿两侧，话匣子打开了，就停不下来了，你一言我一语，足可见生活在后宫的女子，有多闲。

　　苏琪大抵是听不下去了，摆摆手示意内宦宣秀女进场。

　　内宦会意，高声道：“宣，众位御妻觐见！”

　　宁王要娶新老婆的云尚殿，此时花团锦簇，喜气洋洋。

　　青春正好，风华正茂。王后端庄地坐在宝座上受新晋御妻的跪拜大礼，看着眼前一张张胶原蛋白饱满的脸蛋，语气亲切地道：“好了，都起来吧。”

　　经过层层筛选，眼下仅剩二十名秀女。

　　程涟笙伸长了脖子张望，秀女进场后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中间还隔了层似有似无的帘子，她看不真切众人长相，只觉眼前白花花一片。

　　对此，她已是有些习惯了，只当这个时代民风开放。

　　“七殿下临！”

　　正张望着，妖娆华贵的李筱月忽然出现在了殿门外。程涟笙视线一错，目光朝门口投去，李筱月正好也望过来，目光两下一交，李筱月显而易见地愣了一愣。

　　程涟笙不由一笑。

　　啧啧，七公主委实媚色无边，她往那一站，胶原蛋白们都黯然失色了。

　　李筱月不知她在想甚，只觉她笑得不怀好意，便瞪她一眼，高傲地别开脸去，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多余。

　　程涟笙知她对自己有误解，也不与她计较，仍是乐呵呵地瞧着她，觉得有趣极了。

　　在场除程涟笙外，无人不知七殿下的来意。这一趟，怕是又想往宫里添人了。

　　满宫皆知，七殿下的云逸宫从来不嫌人多，加上宁王本无心选秀，放纵自家小妹胡闹也不足为奇。在这里带走几个，怎么都好过日后给他带绿帽子。

　　目送李筱月入座，苏琪斟酌着大概没人会来了，朝内宦点了点头。

　　在内宦的指引下，秀女挨个做起了自我介绍。

　　程涟笙对这些不感兴趣，在与李筱月进行了短暂的神交后，开始往自己身上打量。

　　她看看指甲，指甲该修了啊，还好带了指甲刀。

　　再看看手，手上的皮肤粗糙了啊，回去要擦点护手霜。

　　王后有意无意看她一眼，似是怕她无聊，她便回以微笑，表示自己呆得住。

　　打量完了手，又继续欣赏身上的袍子。

　　这算是古董吧？料子硬了些，不如衬衣和卫衣穿在身上舒服。

　　看完袍子看鞋子，古代的鞋，底子太硬，所以她仍是穿着自己的白板鞋，配起来倒也不违和。

　　而那两位高阶嫔妃，手里各捧一盏茶，看似淡淡地喝着茶，目光却十分凌厉地扫视着殿中秀女。程涟笙坐在高处，不会看不到贤妃与淑妃眼里的怨愤情绪。

　　待秀女们介绍完毕，苏琪清了清嗓，道：“今日选的是御妻，往后都是要侍奉陛下的，二位妹妹且看看，可有合心意的人选？”

　　“本宫看今年这些秀女不过是一群黄毛丫头，即便略有姿色，也难以撼动殿下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贤妃搁下手中茶盏，笑着说道。

　　“妹妹说笑了。”王后淡淡道。

　　对面的淑妃叹了口气，接话道：“如若个个都像殿下那般贤良淑德，那便自然不是问题，可万一有个闪失，选了个祸害，那本宫岂不就成了引狼入室的罪人了？”

　　这完全就是在演电视剧啊......

　　程涟笙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便引得大殿里的目光齐刷刷投来。

　　王后也望向她。

　　到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程涟笙没好意思多笑。笑够了，面上的笑意一敛，她正襟危坐，好似方才笑场的人并不是她。

　　宫中做什么事都有定时，好比这选秀，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就不能拖延。

　　到了该散场的时候，王后起身嘱咐道：“下月便是家宴，陛下有意让你们在家宴上展示才华，能不能得宠，要看你们的本事。”

　　秀女们皆数跪伏在地，口中称是。

　　贤妃与淑妃也起身恭送王后。

　　大殿外，四下草木茂盛，午后的阳光倾泻在地面，金黄温暖。

　　程涟笙缓步跟在苏琪身后，伸了个懒腰，带着丝丝慵懒的气息道：“姐姐，天气那么好，你陪我逛逛吧。”

　　苏琪脚下一顿，回头望向她：“陛下要去我那用晚膳，我得回去准备，让兰博基尼陪你去御花园走走吧。”

　　程涟笙嘟了嘟嘴，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心中亦有情绪，穿越那么些日子，姐姐一次都没陪过她。

　　见她不悦，苏琪抬手摸摸她的脸颊，哄她道：“哎哟，不生气了......”一顿，似是想到什么，话锋一转：“要不找筱月陪你玩？”

　　“谁要找她！”程涟笙猛地睁大了眼睛。

　　苏琪闻言，笑了一下。

　　她这一笑，落入程涟笙眼中，有些意味不明。

　　“你方才在殿中与她挤眉弄眼，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错。”

　　程涟笙听罢一愣，忙道：“那哪叫挤眉弄眼？那是打招呼。”

　　苏琪没有说话，只笑眯眯地看她，两只眼睛亮亮的。

　　程涟笙让她看得很不舒服，推她一把，赶她走：“快走吧快走吧，懒得和你解释，你这个老古董！”

　　苏琪笑得更欢了。

　　目送苏琪远去，程涟笙一点不觉舒坦，反觉心中哽得厉害。

　　古人真是太闲了，她感概着，连姐姐也被同化了。

　　在去往御花园的路上，但凡宫人路过，都会一溜烟儿地小跑过来与她请安。被跪了一路，程涟笙也弯腰扶了一路。

　　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腰杆。

　　这些人的膝盖都不疼吗？

　　踏入御花园中，程涟笙尚在心疼宫中下人的身不由己，晃眼间，一个衣袂飘飘的身影映入眼帘。

　　一袭白衣，亭亭而立，同色腰带束裹着纤腰。肩颈线条流畅优美，肌肤更是白到几近透明。

　　程涟笙觉得自己的心，莫名有些痒痒的。

　　“那边是不是站着个人？”少顷，她问了一句。

　　兰博自不远处收回视线，仓促瞥她一眼，见她的眸中犹带茫然，目光锁着那身影一眨不眨，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回主子，这是……”

　　然而，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她家主子已大步向前走去。

　　兰博基尼也只能跟上去。

　　走到近前，程涟笙不知怎么，忽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那只垂在身侧的纤纤玉手。

　　兰博基尼与那女子身旁的宫女见状，皆是一惊。可那女子却只微怔了怔，而后，侧目望过来。

　　乌发如漆，肌肤如玉，微微挑起的双眉下，是一双深邃如潭的墨色眼眸，鼻梁精巧而挺立，两瓣樱色的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

　　那名宫女上前一步厉声喝道：“来者何人？胆敢在此轻薄三殿下！”

　　三殿下？

　　宁国第一美人？

　　真是，古人诚不欺我也。

　　程涟笙满眼的惊艳温柔，又打量了眼前人许久，方回过神来，道了句：“你好，我叫程涟笙。”

　　李凝月定定地回望着她。

　　不说话，也不动。

　　细细密密的长睫毛下，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淡静如海，神秘而空灵。

　　分明没有任何表情，却轻而易举地摄取了她的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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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