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眼》无颜殊

37、计中计

　　慕风到河边客栈与锦荣和朱雀汇合，三人彻夜长谈，总算把事情捋清楚了。得知真相，朱雀与锦荣既震惊又难过。
　　本以为柳莫寻的劫难到痛失双亲，瘫痪双腿就结束了，有了慧心他会越来越幸福的。可惜，在得知真相后，一切美好的憧憬都成了假象。
　　没想到在曲夜城会发生这么多事，还不知接下来会怎么样，朱雀很是担忧，“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等着慧心和绣姑来下蛊？那是什么时候啊，芝兰还被关在天牢里呢！”
　　“放心吧，如今我们知道了慧心的秘密，她是坐不住的！她和柳莫寻的婚期也就这几日了，她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她也没有时间了！”芝兰被困天牢，慕风又怎会不着急呢。但要想揭开曲夜城的男子失踪的秘密，就得沉得住气。
　　锦荣给朱雀倒了杯茶，劝解道：“白慕风说得对，慧心与绣姑心里有鬼，因此肯定会所有行动。这事儿，我们不能着急！”
　　朱雀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知道，可我总觉得这事儿没有那么容易！”
　　朱雀的担忧，慕风也有所考虑，“你说得没错，若是让她们猜到了我们的意图，这事儿恐怕就更不好办了！因此，我们从现在起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步也错不得！”
　　此事非同小可，锦荣也敛了以往那嬉皮笑脸的样儿，拍了拍慕风的肩膀，“都听你的！芝兰，一定会没事的！”
　　果如慕风所料，眼下慧心和绣姑是坐不住的。第二天一大早，客栈的小二就给每一个房间的客人都送去了一盆芙蓉花。据说是客栈掌柜的和卖花的孙大赌钱，孙大输了，没钱付赌债，便用这花来抵债了。
　　锦荣一看到那红艳艳芙蓉花立马就想到了梅花扣，急匆匆地就去了慕风的房间。

　　此时慕风正看着那盆芙蓉花出神，锦荣蹦了过去，得意道：“这花有古怪对不对？慧心和绣姑是想利用这花给我们下蛊，对吧？”
　　慕风瞥了锦荣一眼，毫不留情地给他泼了盆儿冷水，“不是，我仔细看过了，这花没问题！”
　　锦荣失望地瘪了瘪嘴，“没…没问题？那你还看着它出神，闲的！”
　　“这花儿你们房里也有？”，此时，朱雀抱着她房里的那盆芙蓉花走了进来。
　　“是啊！”，锦荣点点头，“准确地说，这花儿整个客栈都有！”
　　朱雀把花放在桌上，蹙眉道：“客栈怎么会突然送花来？这事儿该不会与慧心和绣姑安排的吧！”
　　“不是，刚才白慕风说了，这花没问题！”
　　锦荣这话倒是接得快，慕风瞪了他一眼，“我是说这花没问题，我可没说这事儿不是慧心她们安排的！”
　　锦荣被绕晕了，“花没问题，可这事儿又是她们安排的。什么意思啊？她们不是想暗算我们吗，还动不动手了？”
　　慕风随手摘下一朵芙蓉花，嗅了嗅：“她们当然会动手，可如果我们轻易就被暗算了，她们就能安心吗？”
　　朱雀恍然大悟，“喔，我明白了！慧心她们这是在试探我们。现在我们知道了她们的秘密，本应该事事警惕。若我们对今天的事丝毫没有表现出怀疑，只怕就会让她们猜到我们的意图！”
　　慕风点头，赞赏道：“朱雀公主果然冰雪聪明！
　　朱雀一笑，“白少侠过奖了！”
　　这下锦荣可不开心了，“喂，喂，喂！就你们聪明，行了吧！表现出怀疑？怎么表现啊？把这些花都从窗户那扔下去，摔得稀巴烂啊！”
　　慕风忍住笑意，端起桌上的花盆便塞到到锦荣手里，“程大少爷机智过人，此法甚好，扔吧！”
　　锦荣一愣，“嗯？真的假的？”
　　朱雀笑了，端起另一个花盆对锦荣道：“当然是真的咯，要让人知道，那这花扔得越显眼越好！走吧，去你房里把你那盆也扔了！”
　　有朱雀陪着当然好咯，俩人这便欢欢喜喜地扔花盆去了。
　　等待总是难熬，尤其这时芝兰还在天牢受苦。慕风在房间里待着，真可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终于，在这日黄昏，所有的事情进入了倒数计时。
　　慕风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朱雀和锦荣便端了些吃的给他送去，却不想在慕风房门口遇上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
　　那女子的衣服上和手上皆是斑斑血迹，她捂着心口，靠在门上，无力地哀求道：“救救我，求你们，救我…”
　　锦荣仔细一瞧，惊道：“惜红？怎么是你？谁把你伤成这样了？”
　　“是…是绣姑。她怪我坏了她的事，要杀我灭口…救…救我…”惜红眼前一黑，随即一头栽进了锦荣怀里。
　　“你认识她？”，惜红的身份，朱雀从她的穿着打扮也能猜出几分，只是没想到锦荣竟与这青楼女子是旧相识。
　　锦荣揉了揉被惜红砸疼的额头，解释道：“上次为了查梅花扣的事，我和慕风跟她聊过，咋们先把她扶进去吧！”
　　“好！”朱雀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跟锦荣一起把惜红扶进了屋。
　　人命关天，慕风瞧了瞧奄奄一息的惜红，立即就去请了大夫。
　　惜红并没有生命危险，大夫替惜红包扎，擦药后便离开了。大夫离开后，惜红还在昏睡。
　　慕风问锦荣，“这是怎么回事？惜红怎么会在这儿？”
　　“我和朱雀给你送吃的来，就发现惜红倒在你房间门口。看起来，她像是来找你的！”
　　朱雀不解，“奇怪，她为什么会来找慕风啊？”
　　锦荣也是懵的，摇头，“这我哪儿知道！”
　　慕风若有所思，接着问道：“那惜红昏迷前，可还说过其他的？”
　　锦荣一拍脑袋，“对了，我问是谁伤了她，她说是绣姑，说什么绣姑怪她坏了事，要杀她灭口！看样子，是指上次她在西街茶楼跟我们见面的事儿。”
　　慕风听罢，勾了勾嘴角，“果然，慧心最擅长的还是苦肉计！”
　　“苦肉计？这惜红跟慧心她们是一伙的？”事发突然，程大少爷脑子都快打结了。
　　慕风端起热茶，吹了吹，“有钱能使鬼推磨，收买惜红又不是什么难事！”
　　慕风这话让锦荣想起了那次在西街茶楼的事儿，惜红坐在儿有吃有喝，就说了一会儿话，最后居然还收了一锭银子。确实，要收买惜红那可太容易了！
　　朱雀本就不太喜欢惜红，听慕风这么说就讨厌她了，冷哼道：“我说为何这位姑娘受伤了不去找大夫，冒险也要跑到这儿来求怜悯呢！原来，是另有打算啊！”
　　锦荣瞧了眼昏睡的惜红，知她的确伤得不轻，不由得暗自感叹：“这是何苦啊，为了点儿钱财，就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欸，白慕风，可你怎么肯定，惜红一定是在演苦肉计呢？”这些日子以来，锦荣对慕风还是很佩服的，但嘴上就是不肯承认。
　　慕风撇嘴，“若惜红真的知道些什么，绣姑和慧心又是真要杀她灭口的话，她哪会有机会跑到这儿来找我们啊！”
　　这个时候还捣乱，朱雀气得点了点锦荣的脑门儿，“反正，无论如何，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惜红图谋不轨不安好心，对不对？”
　　没想到朱雀会这样想，锦荣尴尬一笑，“哪儿跟哪儿啊！我就随口一问，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既然要将计就计，那就得把惜红留下来咯？”
　　慕风点头，“没错，要把惜红留下来，你们俩还得演一出戏给她看！”
　　“演戏？”朱雀、锦荣异口同声。
　　慕风冲朱雀和锦荣招了招手，三个人围成一团，这之后的事便在此都说好了。

　　昏睡一夜后，惜红终于醒了。喝了店小二端来的药后，惜红拉着锦荣和慕风的衣袖就不撒手，哭哭啼啼地求锦荣和慕风不要赶她走，说什么曲夜城里只有他们才能护得住她。
　　慕风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抽了衣袖便躲一边去了。
　　锦荣扶惜红躺下，耐心体贴，“好，好，好！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赶你走的，你先好好养伤吧！”
　　“我不同意！”朱雀推开门，冷声道，“谁知道这位惜红姑娘说的是真是假呀，只怕她和绣姑就是一伙的吧！演一出苦肉计，为的就是接近我们！”

　　锦荣见状，挡在惜红床前，“朱雀，你说什么呢！你没听大夫说么，这一刀险些要了惜红的命！哪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说什么苦肉计，简直荒唐！别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朱雀推开挡在惜红床前的锦荣，指着惜红厉声道：“你究竟了解这个女人多少？好，我告诉你！我就是不喜欢她，就是想让她走，不行么？”
　　惜红被朱雀吓得脸色惨白，抱着被子不敢出声儿。
　　锦荣拽住朱雀指着惜红的手，怒道：“她伤成这样，你想让她去哪儿？”
　　“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闻此，锦荣失望地松开朱雀的手，痛心道：“朱雀…你明知道绣姑要杀她，还说出这样的话！原来，你是一个这样铁石心肠的人，是我错看了你…”
　　朱雀眼里已有了泪光，“我铁石心肠？你错看了我？”
　　锦荣一咬牙，答道：“是！”
　　此刻，朱雀的泪已然断了线，“昨日才说如今应当事事谨慎，因此把芙蓉花都扔了。今日我好心提醒你，你不领情就算了，我倒还成了恶人。”
　　“这能一样吗？这件事，惜红也是受害者啊！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赶走惜红的。”锦荣不敢看她的眼泪，转过身去。
　　朱雀擦了擦眼泪，决绝道：“既然如此，咋们就此散了吧！你当你的老好人，我回我的万翼谷。”
　　“好啊，你走，我绝不会来找你！”
　　两人把话说到如此，已经没了挽回的余地，朱雀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见状，慕风推了推愣在原地的锦荣，“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追呀！”
　　锦荣甩开慕风的手，“不去，我追她做什么！走了我才清静！”
　　没想到程锦荣和朱雀会因自己闹成这样，惜红虽吃了一惊却也暗自得意。这朱雀一走，自己行事可就方便多了！可无论心里如何高兴，眼下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惜红抹了抹眼泪，啜泣道：“都是惜红的错，害得程公子与朱雀姑娘吵成这样！惜红这就走！”
　　锦荣连忙扶住她，温声道：“惜红，你不能这样想，这不是你的错。朱雀的性子就这样，过些日子我会亲自去跟她说清楚的。你好好养伤吧，其他的事不要操心了！”
　　慕风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心中对程锦荣甚是佩服。这程大少爷可真是块演戏的好料子，不仅刚才跟朱雀演的那一出妙极，连对这惜红的关切也演得不错。
　　芝兰还被关在天牢里，男子失踪案的秘密还未彻底揭开，这几日慕风和锦荣早出晚归，忙得焦头烂额。惜红在一旁看着，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
　　既是狐狸便会露出尾巴！今日，惜红的尾巴就被朱雀给抓了个正着。
　　那日，朱雀和锦荣在惜红面前演了一出决裂的戏码，让惜红以为朱雀已经离开了曲夜城。实际上，朱雀非但没有离开，还女扮男装住进了惜红隔壁的房间。
　　这几日，朱雀哪儿也没去，就一直死盯着惜红。今日慕风和锦荣离开了客栈后，惜红不似往常一样乖乖待在自己房间，却偷偷摸摸进了慕风的房间。既然慕风的房间都进了，那自然也会去锦荣的房间了。于是，朱雀赶在惜红之前便躲进了锦荣房里的衣柜中。
　　不出所料，惜红打开锦荣房间的门，溜了进来。朱雀屏住呼吸，将衣柜打开了些，贴着缝隙往外看。
　　惜红进了锦荣的房间后倒是没做别的，只是给他换了一个枕头，随后便匆匆离开了。不能打草惊蛇，朱雀自然不能当场揭穿惜红。惜红离开后，朱雀从衣柜中出来，仔细地看了看惜红拿来的这个枕头。
　　这家客栈的枕头都是统一的大小和样式，惜红拿来的这个枕头与之前的一模一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
　　是了，下蛊之事本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今日若不是朱雀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寻常的枕头中也有蹊跷呢。所有的事情就要明朗了，朱雀将锦荣房里的这个枕头包了起来，抱着去了西街茶楼。
　　锦荣见朱雀来了，冲她招手，连忙问“怎么样？今天有没有什么发现？”
　　“有啊！”朱雀得意一笑，举了举手中的包袱。
　　“你拿的什么？”慕风问。
　　“枕头啊，你们房里的枕头都被惜红悄悄给换掉了，这是锦荣房里那个！”朱雀将包袱往桌上一放，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锦荣小心地打开了包袱，瞧了瞧，龇牙道：“啧啧啧，这看起来跟之前那个一模一样啊！血蛊扣，血蛊枕…这些毒妇，还真是什么损招都想得出来啊！”
　　慕风将枕头从锦荣面前拿过来，重新包了起来，笑道“你可别碰这个，留着还有用呢！”随后又问朱雀，“没打草惊蛇吧？”
　　“没有，放心吧，她没发现我！”
　　“那就好！”慕风攥紧了拳头，郑重道：“按计划行事，成败在此一举了！”
　　朱雀点点头，“放心吧，肯定没问题的！”
　　锦荣双手叉腰，神气道：“嗯，又到了本少爷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慕风和朱雀没说话，默默给自己续了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