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眼》无颜殊

33、绣姑府

　　秋风萧瑟，树梢上花叶落幕，唯有水塘中枯荷尤在。柳莫寻在府中的亭子里看书，慧心陪着他，在一旁画着画儿。
　　柳莫寻看书看得乏了，便放下书凑近去看慧心的画，赞叹道：“唔，你画的“我”，比“我”好看！”
　　慧心脸一红，赶紧把画收了起来，放到身后不让柳莫寻看。
　　柳莫寻哈哈一笑，“不用藏了，我都看完了！”说完，捂着心口咳嗽了几声。
　　慧心见状，连忙把衣裳给柳莫寻披上，比划道：“天凉了，要不要回屋？”
　　柳莫寻摇头，“再待一会儿吧！”，随即拍了拍慧心的手，示意自己没事。慧心点点头，握住他的手，暖着。
　　芝兰和朱雀站在屋外的长廊边，把柳莫寻与慧心这柔情蜜意都瞧在了眼里。朱妈不知何时也从屋里出来了，慈爱地瞧着亭子里的俩人，难掩喜色：“三年了，这喜日子总算是定下了！”
　　“慧心和柳公子要成亲了么？太好了，什么时候？”见有情人终成眷属，芝兰很是开心。
　　“快了，下个月初三！”朱妈眼里眉梢都是喜悦。
　　朱妈没有嫁人，一辈子的心血都在柳府，在柳莫寻身上。柳莫寻与慧心成亲总算是了了朱妈一桩心事，朱雀见她老人家如此开心，讨巧道：“恭喜朱妈，明年就能抱孙子了！”
　　“哎哟，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急不得，急不得！”说虽这么说，朱妈却已是笑得合不拢嘴。
　　失踪案没有进展，叶枫没有消息，那么就还不能离开曲夜。也不知道石锡把蛟目珠怎么了，芝兰知道，此时心里最煎熬的应当是慕风。
　　天气虽算不上冷，但夜里确实凉了。芝兰觉得慕风房里的被子实在单薄，就管朱妈要了一条毯子。
　　慕风房里的灯亮着，芝兰抱着毯子敲了敲门，却没人应。推开门，没人。大晚上的，这人去哪儿了？芝兰将毯子铺在慕风床上，坐了会儿，便回屋去了。
　　夜幕深沉，慕风独自一人溜出了柳府，踏着夜色往南去了。曲夜城南土壤贫瘠，缺水背阴，在此安家落户的百姓并不多。因此，这儿的夜也就格外地静。
　　慕风轻声上了树，在夜色的掩护下坐在了树梢，端详着眼前的小院。
　　院中的小楼虽别致，可在夜色下依然难掩陈旧。据说，绣姑刚来曲夜时日子过得窘迫，只得在这儿买了一栋旧房子。
　　小楼中烛火闪烁，烛光的影子在窗户上摇曳着。绣姑还未歇息，坐在窗前穿针绣花。这样看起来，绣姑就是一个独居的弱女子，并没有异样。小楼的灯火不灭，慕风便不离开。他在那树上坐着，直到深夜的寒露爬上了眉稍。
　　终于，小楼的灯熄灭了。看来绣姑歇下了，今日不会有什么收获了。慕风扭了扭冻僵的脖子，刚想跳下树去，却见绣姑在朦胧的月色中推开了窗户。
　　“她发现我了？”慕风一愣，在原地未动，盯着那开了的窗户。
　　绣姑当然没有发现暗处的慕风，开窗后便随意地坐在了窗沿上。夜里冷风阵阵，直吹得绣姑青丝飞舞，衣裙飘扬。
　　“大晚上不睡觉，坐在窗沿上吹冷风？”慕风不解。
　　绣姑在窗沿上坐着，随即从兜里摸出了一个海螺似的东西，放在了嘴边吹着。
　　慕风看着绣姑，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她是在吹海螺吗？可为什么我听不到声音？”
　　一炷香后，绣姑收了海螺，关上了窗。慕风在暗处等了许久，小楼中却再没有了动静，大概绣姑是真的歇下了。
　　从绣姑的姿态和动作上来看，她刚才分明是在吹海螺。自己又没有聋，可为什么就是听不见呢？这令慕风百思不得其解。
　　此地不宜久留，是时候该回去了。慕风一跃跳下了树，刚刚站稳，便看到了树林中一闪而过的人影。
　　“谁？”慕风低喝。
　　那人一袭黑色夜行衣，戴着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见了慕风便匆匆往北逃去。此处只绣姑一户人家，这个黑衣人定然是来找绣姑的。那么他和绣姑是什么关系，他们与男子失踪案到底有没有关联？
　　没有时间犹豫，慕风立即追了上去。飞檐走壁，踏水翻山，慕风的轻功了得，非常人所及。那黑衣人匆忙逃窜，却不一会儿就被慕风拦住了去路。
　　“你是谁？见了我为何要跑？”慕风冷声问。
　　那黑衣人沉着眸子，没有开口，数发暗器悉数飞向了慕风。
　　“雕虫小技！”慕风轻易就躲过了暗器，伸手就要摘掉那黑衣人的面具。
　　黑衣人早有防备，身子往后一仰，又是数发暗器飞向慕风。
　　这种暗器着实伤不了慕风，慕风悉数躲过，拔出指天剑直指那黑衣人心口。
　　黑衣人艰难地与慕风过招，堪堪躲过一剑后已是手心冒汗。
　　三十六计走位上计，自知打不过慕风，那黑衣人自然是要想办法逃走的。但要在慕风的手底下逃脱又谈何容易呢？这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程大少爷。
　　梅花扣的事，锦荣隐约猜到了慕风会去调查绣姑。晚上去找慕风商量计策，却发现屋里没有人，锦荣跺脚，：“这个白慕风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自己一个人去找绣姑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于是，程大少爷便换上了夜行衣，溜出柳府，往绣姑家方向去了。
　　锦荣往南走，走到一山口，便看到有人在夜色中打斗。仔细一看，咦，这不是白慕风嘛！他这是和谁打起来了？
　　慕风没有瞧见锦荣，那黑衣人倒是瞧见了。穿着夜行衣的程锦荣突然冒出来，黑衣人只觉得逃跑有望。
　　还未等锦荣开口，那黑衣人便扔出一发烟雾弹，一把将锦荣拽过来扔向了慕风。
　　烟雾缭绕，沙尘遮眼，慕风仍是一手就抓住了被扔过来的锦荣。事发突然，情况混乱。慕风没看清锦荣的脸，见这人也穿着夜行衣，就当他是那黑衣人的同伙了，一脚便将人踹了出去。
　　“哎哟…”一声惨叫！
　　慕风愣了愣，这声音怎么像是程锦荣？
　　“白慕风，你干嘛！是我啊！哎哟，疼死我了！”锦荣地上翻滚哀嚎着。
　　慕风走过去一看，在地上打滚儿这人可不就是程锦荣嘛。至于那黑衣人嘛，早就如烟尘一般消散了，无影无踪。
　　要是抓住了那黑衣人，事情应该就会简单很多。没想到让锦荣给搅和了，慕风气得咬牙，“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是你？”
　　锦荣揉了揉屁股，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会调查绣姑，我自然是来帮你的啊！”
　　慕风忍住再踹锦荣一脚的冲动，冷哼一声，“帮忙帮得让那黑衣人跑了，那可真是多谢程大少爷了！”
　　那黑衣人确实是因自己出现才跑掉的，锦荣自知理亏，冲慕风嘿嘿一笑：“白少侠别气馁嘛！这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会被你抓到的！”
　　慕风懒得理他，转身就走。锦荣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拍，急忙跟了上去。
　　“怎么样，慕风，你今天去绣姑家有什么发现吗？”
　　慕风瞥了锦荣一眼，淡淡道：“有啊！”
　　“有什么发现？是什么啊？”锦荣有兴趣得很，急切地很。
　　慕风面不改色，一字一顿道：“无可奉告！”
　　“不是吧，白慕风，你怎么那么小气呢！”
　　…………
　　慕风和锦荣回到柳府时已是鱼肚泛白，天色将明。慕风回屋便看到了床上的毯子，伸手摸了摸，微笑蔓延。会关心自己冷不冷，饿不饿，这个人除了芝兰还会是谁呢。
　　天明了，芝兰端着早点，敲了敲慕风的门。慕风打开门，迎着的是芝兰灿烂的笑脸，：“慕风，吃早点！”
　　芝兰将早点放在桌上，把筷子递给慕风，然后就坐在一边看着他吃。
　　芝兰目光炯炯，倾慕，关怀，期待…都能在她的眼神里感觉到。慕风心中一暖，停下筷子，柔声问：“芝兰，你怎么不吃？”
　　“我吃过了啊，这个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快吃吧！”芝兰说着，给慕风倒了一杯茶。
　　慕风点点头，明知故问道：“昨晚你来找过我吗？”
　　“嗯，夜里凉了，给你添条毯子！”
　　慕风本想说仙家弟子不惧寒的，可想了想，说的却是：“嗯，盖着暖得很！”
　　芝兰闻言，捧着脸满足地笑了。
　　“锦荣说，昨夜你们调查男子失踪案去了，有什么收获吗？”
　　绣姑吹海螺却不闻其声，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鲜红的梅花扣，失踪的男子…这一切到底有何关联？慕风一时还弄不清楚，也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绣姑与失踪案有关。
　　慕风不想芝兰担心，也不想她跟着自己冒险，只道：“这件事情有点复杂，你先不要管，相信我就好！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嗯，我相信你！”芝兰点头。
　　慕风勾了勾嘴角，用筷子夹了个饺子递到了芝兰嘴边。
　　慕风不喜与人亲近，总是冷冷的，对谁都不会过分热情。芝兰没想到慕风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又惊又喜，竟忘了张嘴。
　　慕风见芝兰傻愣着，故意道：“唔，你不吃么？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
　　见慕风就要收回筷子，芝兰连忙抓住他的手，一口把饺子咬在了嘴里。“谁说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