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荆棘丛(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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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然被捕当晚，梁浩怅然若失地回了家。说不清为什么，他的心里莫名沉重。一方面他难以接受辛然是凶手这一事实，一方面他又极力想找到其他案子的证据，也许，他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说服自己，却又有些害怕证据的浮现。各种复杂的情绪在梁浩心里交织。说不清是因为他曾经真心信任过这个人，还是因为他无法接受英雄之子成为罪犯。
梁浩走进客厅，望着辛然紧闭的房门愣了许久。怎么会是辛然？
梁浩拖着沉重的脚步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发现门缝里被塞进来一张纸。他俯身捡起那张纸，呆住了。是辛然给他留的字条。
字条上说，如果他出了任何事，希望梁浩能找机会单独见他一面。
梁浩盯着那张字条，想不出辛然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正好当晚看守所打来电话，说辛然状态不对，梁浩就以此为借口去看守所找了辛然。
梁浩将辛然带到了单独的一间房，盯了他一会儿，问：“怎么回事？”
辛然从恍惚的状态中摆脱出来，低声说：“我不是凶手。”
梁浩暗暗吃惊于辛然的变脸速度，听他这样说，不由警惕地问：“我为什么要信你？”
辛然叹了口气，平静地说：“你可以不信我，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你如何证明？”
“我无法自证无罪，但我可以帮你们找到凶手。”
“你没有杀人为什么白天不说？”梁浩仔细观察着辛然的表情，没能从中看出说谎的痕迹，却仍不敢相信。他觉得，辛然的表情实在不能作为判断依据。
“我担心，你们内部出了问题。”
梁浩闻言一惊：“什么？” 随即下意识地向门外看了一眼，见看守都不在附近，压低声音问：“你的依据是什么？”
辛然看出他并不相信这句话，说道：“我并没有杀人，为什么刀上会出现我的指纹？”
“你没有杀人？”梁浩紧盯着辛然问。
辛然看了梁浩一眼：“如果你不是觉得案子有疑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梁浩不动声色地说：“我只是看到了你那张字条，好奇你想要做什么而已。”
辛然的眼底依旧平静无波：“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如果你觉得我的回答不合理，可以不信。”
“好。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我要听实话。”言下之意就是辛然白天给出的答案只是敷衍。
“我想知道凶手让我到现场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他是想杀你呢？你也乖乖去送死？”
“我如果想送死不会打电话给你。我算过时间，如果你们开警笛全速前进，我不会比你们早到多少，作案时间不够。”
“所以你想说是这人叫你去现场时为了嫁祸给你？而且，这人是刑警队的人？”
“应该是。”
“这个人是谁？”梁浩紧盯着辛然的眼睛问。心中暗暗戒备，觉得他有可能是在挑拨离间。
“不知道。”
梁浩冷哼一声：“你说有人嫁祸你，却不知道那人是谁？”
辛然没有理会他嘲讽的语气，答道：“是。”
“你来到这里不吃不喝，是怕有人会对你下手？”
辛然点点头：“毕竟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所以谁也不敢相信。”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把这些话告诉我？你不怕我有问题？”梁浩试探地问道。
辛然看了梁浩半晌，眼神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波动，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如果真的是你，我也只有自认倒霉了。”
梁浩从他的语气里没有听出太多认命的意思，却听出了几分笃定。辛然并不觉得他会是那个幕后黑手。梁浩忽然有些不理解，在所有的阴谋与算计之后，在所有的信任崩塌之时，这份笃定从何而来。就像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他心中一直也觉得辛然不会是那个凶手，哪怕在所谓的铁证面前，依然默默在心里存了个疑问。梁浩对自己这份莫名其妙的信任有些不安，现在不是信任任何人的时候。
于是，他压下了所有的情绪，用最淡漠的口气问：“为什么要嫁祸给你？你是不是也要回答我不知道？”
“今天是八月二十吧？”辛然突然问。
“怎么了？”梁浩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八二零。”辛然重复了一遍。
梁浩心头一跳，八二零，是辛队牺牲的日子。他看了辛然一眼，不动声色地说：“也许是巧合。”
辛然知道他已经听懂，也不多做解释，问：“你知道那个数字ID的含义是什么吗？”
梁浩没想到他又换了话题，问：“是什么？”
“你把它倒过来读一遍。”
梁浩搜出那个ID开始从最后一位往前读，读着读着，忽然觉得有点熟悉。
梁浩又读了一遍，猛然意识到这串数字的倒序为什么熟悉，因为它很像一个警号，不仅像，前几位跟梁浩的警号完全是一模一样，这说明，如果这真是一个警号，它必定是跟梁浩同一系统的一个警号，它代表的是石平市刑警。
梁浩有些诧异地看着辛然。
辛然见了他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反应过来，点点头，说：“这是我爸爸的警号。”
梁浩的表情一瞬间由诧异转为震惊：“什么？”
“八二零，加上这个警号，没有这么多巧合。”
梁浩迅速收起惊讶的表情，说：“但这不能证明你无辜，如果这些是你故布疑阵呢？”
“你想说我布下了所有的局，却偏偏在刀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纹？”
这也是梁浩觉得最不合理的地方，这一年来所有案子都破得艰难，偏偏这个幕后主使作案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太蹊跷了。
“也许你就是在利用这种心理呢？”
“留下铁证是为了替自己脱罪？”
这的确匪夷所思，但最近的案子越来越匪夷所思，梁浩也不知道自己可以相信什么了。
辛然叹了口气：“你未免太高估我了，这一连串案子里面很多事情，我都做不到。我不可能找到这么多有怨难申的人，不可能这么了解你们的侦查进度，不可能了解那么多摄像头的位置，加上刀上的指纹，我觉得只能是你们内部的人。”
如果辛然说他们内部有问题是真的。那么这一年来的侦查屡屡陷入瓶颈，不是因为凶手真的如此神奇，而是因为所有的纰漏都有人能在事后帮他们掩盖。
梁浩忽然发现，这个解释竟然比辛然是幕后凶手更为合理。
梁浩的脑海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可是，怎么可能会是这样？这个结果，让梁浩觉得比辛然是凶手更难以接受。
“你想到了谁？”
梁浩的思绪被辛然这一问拉回来，警惕地看着辛然：“你认为是谁？”
“我不知道，你们办案的很多细节我并不清楚。”
梁浩想了想，觉得辛然没有说谎，而这，更加大了那个人的嫌疑。辛然的话有道理，从两人的身份来说，他能嫁祸辛然，辛然却不可能制造出如此多的巧合嫁祸给他。
“你出现在案发现场时已经猜到那人会对你下手，为什么还是被嫁祸了？”
“如果你们内部真出了问题，我有躲避的办法吗？”
“你可以不出现在现场。”没有人傻到明知是个陷阱，还闭着眼往里跳的。
辛然叹了口气：“我猜到我大概救不了骆炳朝，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却什么也不做。”
梁浩怔了一下，如果辛然不是凶手，那么骆炳朝那个求救电话就是凶手用骆炳朝的性命来威胁辛然，而辛然自然清楚这一点。梁浩忽然觉得不对，骆炳朝打电话的时候队里涉案的人都在他的办公室，没有人能威胁骆炳朝。
“你说骆炳朝是受人胁迫的？”
“我觉得他是受人欺骗，他打电话的时候旁边没有其他人的声音，他虽然极力伪装，却不像是受到生命威胁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有危险。”
“因为他打了那个电话。希望我去现场的人，一定不会是骆炳朝。”
“你到了现场，也被嫁祸了，但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就是，我们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目标？”
“那个人的目标。”
梁浩心头一跳，他看着辛然，说：“你刚才还是没有对我说实话。”
辛然给出了很多个他去现场的理由，从白天的想帮忙，到刚才的想知道凶手的目的，到最后的不能眼睁睁看着骆炳朝去死，也许都不是谎话，却不是全部事实。他想让自己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但现在你是杀人犯，他没有必要对你下手。”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梁浩觉得，两人明里暗里较劲了一晚上，辛然终于说了一句完全的实话。这一刻，他终于把自己真实地展现在梁浩眼前。
作者有话说第80章 荆棘丛(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