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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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月明星稀。
一道身影灵敏地钻出了帘子，守在前后的士兵对此熟视无睹，显然有人吩咐了什么。
谢仪离开马车后，不费吹灰之力就注意到了赵筠。
赵筠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几个服饰普通的人。谢仪还注意到，赵筠身上的衣裳也很是普通，像极了一次微服出巡。
这么一小队人马出现在后勤马车附近，谢仪要没有发现，这才叫奇怪。而且她也注意到，其中一人还牵着一匹空马。
谢仪在心里感叹，好在她提前收拾了行礼。
哒哒马蹄声中，一队人马从驻扎的军营中消失，往着截然相反的地方而去。
……
谢仪很快就知道赵筠的方向，他竟是一路向南！
谢仪立刻就联想到宿州。
赵筠回去，和谢仪当初的猜想有没有关系？
一路跟着赵筠赶路，出乎谢仪意料的是，她并不知道赵筠让她随行的原因。
风雨兼程，这一队人马似乎从不说话，每日赶路，犹如八百里加急，用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赶往宿州。
是的，又过了两日后，谢仪已经能确定，他们前往的方向就是宿州。
这个结论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谢仪竟然会跟在这样的队伍里。
赵筠连出行都需要半夜进行，这说明军队中还有着刘太后的监视，可毕竟是赵筠的军队，要想遮掩不是没有办法。
但是谢仪怎么会随同？
谢仪思忖，把谢孟的身份翻来覆去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任何的残留问题的地方，也没有任何说明他是神医的地方，完全看不出赵筠带着谢孟的必要性。
而且在赵筠来信前，张贺来过一次，当时谢仪还以为赵筠要前往闽南，结果却不是。
可如果不是赵筠，那张贺断然不会突然来问这个问题……难道这一次出行，连张贺得到的也是错误的信息？
如果是这样，谢仪心里存着莫大的疑窦，对某个猜想隐约有了底。
谢仪一直都跟着他们，沉默无话，日夜兼程后，他们很快就赶往了宿州界线。
晚间休息时，队伍中已经有两匹马累到虚脱，而在此之前，他们全员的马匹都换过一次，在交了足够的金额后，他们又从马市买回来几匹替换的马。
所有人都是两人一间，连赵筠也是。
通常是谁与赵筠合屋，赵筠都不大在乎，能跟着赵筠来的都是他信任的人，除了谢仪。但是奇怪的是，谢仪往往是那个跟赵筠合屋的人。
谢仪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也没有联系系统。
虽然一路奔波劳累，但是在路途中，谢仪隐约有了一个猜想。
……
赵筠并非是个温和的性子，但他称得上是个体恤下臣的人，和他一起住不是坏事，除开一些避讳外，这些时日谢仪对打地铺并没有太大的抗拒心理。
在赵筠沐浴时，谢仪出来走廊，在尽头停下来。
啾啾——
小黄莺在谢仪周身飞舞着，带着快活的味道。
谢仪早前是把它托付给了张贺，但是不知为何，她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小团子窝在她的行礼上沉沉入睡。
谢仪伸出手指，让小团子在她的手指落下。
赵筠不该带着谢孟上路，虽然谢孟的家世干净出身清白，可前往宿州对赵筠的重要不言而喻。
谢仪注意过，赵筠带着的人全是亲卫。
如果有一种可能足以让赵筠带着谢孟的话，那或许是他早就知道某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比谢孟和谢仪的关系？
打从谢仪开始怀疑这件事情起，许多事情的苗头就出现得越来越多。
比如赵筠为何会让小黄鸟来送信？
呆萌乖巧的团子歪着鸟脑袋看谢仪，扇了扇翅膀。
谢仪摩挲着小黄鸟的羽毛，轻声道，“如果是你害的话，我就……拔你一根羽毛。”
啾啾——
黄团子飞起来，一脑袋扎在谢仪的怀里，别说，这鸟喙戳下来，还挺疼。
谢仪并没有在外面停留太久，估摸着时间差不离后就回去了。
只消赵筠什么话都没说，谢仪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
安静的屋内，赵筠看书，谢仪也看书。
一个坐在床榻上，一个坐在窗边，唯有一只小黄鸟咕噜噜乱飞。
谢孟的医书快被谢仪看完了，里面有些难懂，但是药理却是简单明了，谢仪偶尔还会记住几个方子以防不备。
“谢孟。”
赵筠叫谢仪的时候，她还沉浸在书中有些难以自拔，恍惚了两下后才抬头，立刻站起身来，“王爷有何吩咐？”
赵筠一脸平静，“我觉得身体有些不适。”
谢仪皱眉，欠身道，“王爷恕罪。”然后几步走到赵筠身边，弯腰给他把脉。
谢仪把脉的时候，并没有从赵筠的脉象中看出问题来，她认真思索后道，“王爷是哪里不适？”
难道他从谢孟的记忆中得到的东西并不全面？
这让谢仪有点紧张，要是赵筠真的哪里出现问题的话，她检查不出来，这不就是问题吗？
赵筠沉默了会，“没事了。”
谢仪回到座位上时，仍觉得有些迷惑，赵筠不会是个喜欢逗弄人的性子，但是他刚刚的动作……
谢仪耸然一惊。
她并不喜欢她脑子里任何一种关于现下的猜测。
如论如何，谢仪把系统敲醒了。
没有任何的犹豫，谢仪选择了单刀直入，【告诉我，你的存在是为了赵筠？】
系统沉默。
谢仪没有停下，【你从一开始，带我来到这个时代，目的就是为了赵筠。但是你失误了，选择了一个几秒后就出事的宿主，然后不得不救我失去大部分的力量。我猜测是你的任务没有完成，你不能脱离我。】
所以系统才不得不拯救谢仪。
系统道，【宿主想说什么？】
系统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更像是冷冰冰的电子音，不是说它之前不是电子音，只是现在变得更加冰冷毫无人情。
谢仪默默在脑中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如果赵筠发现我的身份，有可能造成任何问题吗？】
系统很清楚谢仪的言下之意。
许久后。
【没有。】
谢仪眨了眨眼，掀开了下一页。
是在京城的偶遇，还是谢孟存在太多的破绽……谢仪琢磨不出是在哪里出现问题。
……
两日后，赵筠赶到宿州。
赶往虹县的路上，谢仪意识到她会见到张太远，而这意味着她也许会看到冉妃。
赵筠赶回虹县的原因可想而知。
马蹄声哒哒，他们并未停留，终于在某日黄昏后赶到虹县。
而此时距离谢仪所预计回去的时间，还差两天。
谢仪随着赵筠入县城，很快就在张府外停下。
赵筠等人都是做过伪装，但在张府敲门时，也没有过多装饰，张家门房出来时，赵筠冷淡地出示了令牌。
门房脸色微变，却是像知道什么似的避开一边，让人带着他们进去后，才又带着人安顿这些周波劳累的马匹。
赵筠一行人径直穿过了庭院，似是知道方向，也用不到下人带领，在前往后院的分叉路口踏上前往画廊的方向。
谢仪微微眯眼，跟着赵筠一路走，直到在小园外停下。
谢仪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注意到，小园外守着两个高大的汉子，他们身上冰冷的气息，和谢仪身后那几个亲卫有些相似。
赵筠冲着他们颔首，迈步入了小园，谢仪紧跟其后，眼瞅着赵筠步履匆匆地入了屋子。
谢仪在庭院中停下，并没有再跟进去，而几个亲卫似也是知道，把守在了门口。
谢仪看着这处小园，她从来都不知道张府内有这么一处地方，虽然她来张府的次数不多，更多的是在书院和恩师张太远见面。
这处小园布置得很是精美，静谧得仿佛身处郊外，虽然守着这么些人，却没有一点多余的动静。
谢仪在这里停留没多久，很快就听到身后禀报的声音，门口的亲卫并没有阻拦，谢仪心中有了猜测，回头一看，正是张太远。
谢仪微微欠身，张太远望了他一眼，颔首以对，并没有停留就直接入了屋内。
谢仪几乎能肯定她所猜测的关于冉妃的事情是真的，却也没有继续挖掘的打算。
……
张太远匆匆入屋时，赵筠正从内间出来。
张太远皱眉看着风尘仆仆的赵筠，他眉宇间栖伏着倦怠，那缓缓褪去的暖意及熟悉的冰冷卷土重来，这是张太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
“她安歇了。”赵筠淡淡道。
张太远无言地颔首，冉妃这几日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
赵筠捏了捏高挺的鼻梁，这几日的奔波并非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抬眸看着张太远，“那位神医请来了吗？”
“人在路上。”
一番简单的对话，你来我往间不过寥寥数句，屋内又重归沉寂。
张太远和赵筠的关系并非融洽，如果不是有刘太后这个共同的敌人，他们怕是不会在一处呆上这么久。
“屋外那位是？”张太远随口道。
士兵的气息与别个不同，尤其是一堆亲卫站在一处时，那位独自站在庭院中的文雅青年就显得突出了。
赵筠闻言，眼里闪过笑意，“随军太医。”
张太远皱眉，他不相信赵筠千里迢迢，就为了带一个随军太医一起回来。
“他的医术如何？”张太远进一步问道。
赵筠没有立刻回答张太远的问题，他知道张太远的言下之意是什么。但他带谢孟回来，并非是因为他的医术。
赵筠没有立刻回应，张太远就知道不是，也没有继续等，而是道，“张府外面盯梢的人不少，虽然王爷的伪装很好，但是这消息还是会很快传出去。哪怕刘太后不知道是王爷亲自前来，也会认为是王爷派人来。”
赵筠声音淡漠，“便是我派人来又如何？”
张太远微顿。
冉妃、刘太后和老圣人这一堆烂事，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赵筠是这两年才发现端倪，一路往下挖掘，这才抓住了线头。但显然刘太后的人比赵筠快了一步，而张太远身边的人不少，可随着老圣人去世，张太远显然力不从心。
刘太后对冉妃的态度是不死不休，哪怕其中掺杂着个赵筠也不例外，更应该说，有了赵筠后，冉妃更加成为刘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这一次，赵筠的态度明显强硬了起来。
张太远在心中揣度着这会造成的后果，几经辗转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开口邀请道，“王爷舟车劳累，今夜我设宴，给王爷接风洗尘。”
……
谢仪安置的客房内长出了一口气。
这些天一直和着赵筠同间房，又心里怀着担忧，让谢仪并不是非常安稳。
她扭头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心道：看来师母的确不在府内。
张夫人是个很喜欢园艺的人，相比较张太远，她会花心思每隔一段时间就摆弄庭院中的摆设，但时隔这么久，谢仪回来看到的仍旧是熟悉的样子，这说明女主人已经不在了。
谢仪叹息，心头还担着事，这双管齐下，让她忍不住蹙眉。
其实被赵筠发现，也没什么大过，只是谢仪总有种心虚之感，且日后要说明的事情不止如此，谢仪不会简单以为赵筠如此，仅仅只为了得到一个答案。
晚间，张太远宴请赵筠，谢仪并未出席，和着几个亲兵小伙一块吃了饭，谢仪早早就回屋。
小黄鸟一路跟着谢仪，这机灵劲儿让谢仪忍不住微笑。
“就你最省心了。”
谢仪摸着小黄团子的翅膀，这吐槽的还是自个儿，还能有谁比她还不省心的？
一路上奔波，谢仪许久未沾水，不得不请张家下人帮忙准备热水，备好后又请人出去，这才整个人都踏入水中，散落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着，随后浮在水面。
谢仪花了一点心思把头发都打湿，然后沉在水中咕噜咕噜起来。
那气泡堆积在一起，打着旋儿往水面飘去，洁净的小气泡在幽暗的水面破裂，始终没停下。
水面下偶尔的轰鸣声像极了种平静的力量，谢仪喜欢沉在水底，直到胸口微微发闷，再破水而出，那种全然平和的感觉难以忘却。
她蜷缩在水下，贴着桶壁，飘散开来的头发在水底摇晃，这像极了一副诡异的画卷。
不论何时何地，要是有人闯入这黑夜中的漆黑房间，怕是恍惚以为女鬼上门。
谢仪舒舒服服趴在桶壁上感叹，现在给她什么都换不来这舒适感。
“叩叩——”
谢仪微愣，立刻往水面缩了缩，心里有无数野马奔腾而过顺带想把上一句话给吃了，这黑灯瞎火的谁还来敲门？
她想装作不在，又突然想起外面大概有下人等着，不得不开口道，“是谁？”
“赵筠。”那人淡淡道。
谢仪惊讶至极，有些慌张地说道，“王爷，臣在，额，那个，您稍等一会。”她扯了巾子擦身，着急忙慌了片刻又突然镇定，她现在的外表又不是原来的身体，哪怕打了照面最多就是“坦诚相见”，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谢仪勉强擦了头发迅速换了衣服，整理好衣冠后才打开房门。
虽然心中早就知道，但是真的在外面看到等候的赵筠，谢仪还是无言了片刻，才道，“王爷，快请进。”
赵筠淡然地进来，完全不觉得这个时辰来有什么问题。
谢仪瞥了眼刚点燃的蜡烛，感觉有点慌。
她突然想起一事，赵筠身边那群谋士，全都是有各种各样怪癖的人。陈初仁是睡觉必须抱着书，刘成云则是袜子需要套三层，还是偶然落马甩鞋才被人发现。有的则是每天清晨要吟诗几首，有的麻烦些，喜欢唱小曲儿还非得要人听。
“谢仪”当时的怪癖是喜欢摸黑洗澡。
谢仪摇了摇头，跟着赵筠入屋，只觉得乌云盖顶。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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