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波瓦家族日记》桉柏

9、教皇派

　　“新历147年3月29日。”

　　“我不得不承认，海曼改变了我的想法。人类的智慧让人惊叹，海曼把人类的发明创造称为‘奇迹’，我原本觉得他言过其实，但现在我脑海中关于‘奇迹’的概念被刷新了，如果那些都不能被称之为奇迹，那么世界上没有东西配被称为奇迹。”
　　凯尔这次写得很慢，因为他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思考。
　　“相机被发明出来的时候，我认为能把人脸清晰地印下来的技术已经很令人惊奇了，但是当我看到了投影仪播放出来的影片，我才知道人类的技术能做到的还不止这些。”

　　“锡德和艾兰有着不小的工业差距，这里有很多人才，有各式各样的工厂，人才可以发明各种各样有用的物品，工厂则可以将这些物品生产出来。艾兰的人才太少，我能理解海曼为什么致力于邀请锡德各个大学的教授来艾兰的大学任教，他是为了招揽这些人才。海曼开出了优厚的待遇和条件，但是那些人仍然犹犹豫豫。他大把大把地撒钱，在这几天内敲定了六个投资项目，他计划要在艾兰增建几座不同类型的工厂，还计划多建两座武器加工厂。”

　　“我不想让工厂流出的化学物污染物味折磨我的鼻子，不过为了艾兰的发展，我们必须要牺牲一些东西，比如清洁的空气。”凯尔写到这里啧了一声。
　　他讨厌工厂，可是在锡德的所见所闻给他上了一课，他明白什么是该做的。
　　凯尔讨厌出门，讨厌阳光，不喜欢和人类交往，但是时代推动着他向前，他需要做出改变，艾兰这个古老的国家也需要做出改变。

　　“父亲一直支持海曼的决定，他很少管理家族产业，近几十年他把越来越多的精力转移到了裁决会上。无休无止的政治扯皮和派系争斗令人疲倦，我相信父亲的智慧足够他应付元老院的老头子，但我仍然很担心‘教皇派’……”
　　凯尔皱起眉，“今天萨卡勒家族的女仆对我们说了他们的安排，4月3日是锡德的加冕日，加冕日结束后就是告别晚宴，康斯坦丁要正式陷入沉眠了。让我感到不快的是，教皇要亲自出席加冕日，他也会参加康斯坦丁的告别晚宴。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看到他那张虚伪又恶心的脸，我的食欲会下降。”

　　凯尔潦草地写完这部分日记，正要合上日记本，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又在日记末尾添了一句。
　　“海曼最近沉迷去酒吧听歌，我还以为他更乐意去大剧院看音乐会呢。他每次都去同一间酒吧，也只听那位‘奥琳娜小姐’唱歌。我有点怀疑海曼是不是……”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接着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凯尔停止书写，合上日记本，说了句：“请进。”
　　吸血鬼女仆站在门前，恭恭敬敬地说：“凯尔先生，明晚梵妮小姐要举办一场见面舞会，您是否要参加呢？”
　　“舞会？”凯尔冷漠地回绝了她，“不去。”
　　“梵妮小姐很期待能和您见面。”女仆再次说，“她邀请了许多年轻吸血鬼，也邀请了您的哥哥海曼大人，海曼大人已经同意去舞会了。”
　　“我不想说第二次。”凯尔不耐地说。

　　女仆怕惹恼了凯尔，就不再询问。她向凯尔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凯尔知道那位梵妮小姐为什么要邀请他们参加见面舞会，因为这是她作为萨卡勒家族继承人的第一次亮相，在这次亮相之后，她会代替康斯坦丁·萨卡勒，成为萨卡勒家族的实际控制者。
　　所以她必须在其他吸血鬼面前露一次脸，告诉他们萨卡勒家族的权力已经完成了更迭，她将成为新的家族掌权人。
　　凯尔讨厌应酬，也讨厌萨卡勒家族，因此他拒绝了舞会邀请。反正海曼已经答应了，他们波瓦家族只用派出一个代表就足够了。海曼更擅长应酬，他能处理好各方关系，凯尔乐于将需要应酬的事交给兄长处理。

　　凯尔有别的事情要忙，他在忙着学习。
　　锡德的巴萨莱克有一座国立图书馆，里面有各式各样珍贵的书籍，还存有科学实验文献，甚至有科学家的手稿。
　　“了解新世界的最佳方式是读书。”这是海曼给他的建议。
　　于是凯尔白天跟着海曼外出谈生意，晚上进图书馆翻看文献资料。
　　巴萨莱克国立图书馆上午九点开馆，晚上八点闭馆，凯尔只能趁晚上去。还好吸血鬼的视力足够好，他不需要灯光就能看清书上的内容。唯一让凯尔不爽的是那些科学家的实验手稿写得太潦草了，读通手稿的难度堪比破译密码。

　　日出即将到来。
　　凯尔坐在桌子前继续写日记。

　　“我有点怀疑海曼是不是想把奥琳娜小姐捧成明星。”他面无表情地写下这样一句话，“他说他想成立影视公司，我不懂拍电影，可海曼觉得这很有意思，他想试一试。我连投影仪和摄影机的工作原理都还没搞清楚，实在不想插手一个我从前完全没接触过的新行业……我的哥哥兴趣爱好总是如此广泛，我敢肯定，摄影会成为他的新爱好。”
　　“我感觉我的作息已经完全混乱了，白天和晚上我都在忙。我很多年没有如此忙碌过了，但忙碌起来的感觉并不讨厌。相反，我还很庆幸，因为我能找到事情做，还能把精力投入到新的事物身上，这让我的生活没那么无聊了。”

　　太阳完全升起了，凯尔合上日记本，走到窗前。
　　他撩开层层叠叠的窗幔，注视着耀眼的朝阳挣脱地平线。

　　这次他没有放下窗帘躲避日光，他就这样伫立不动，让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

　　日出很美丽，吸血鬼也是懂得欣赏美的物种。只是太阳对他们并不友好，阳光让他们不适。

　　熟悉的脚步声接近了，海曼推门而入。

　　“早上好，凯尔。”他说。
　　凯尔看他一眼：“今天要去谈什么生意？”
　　“不谈生意。”海曼笑了，“我们去体验飞行，你听说过飞机吗？”

　　凯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奇怪。
　　“飞行？”他说，“我能不去吗？”

　　海曼一愣，接着揶揄地说：“我差点忘了你恐高，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