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寺》共模抑制

4、孤寂

　　“这个啊，鄙以为，一切世上孤寂凄凉之物。”

　　“我也是物？”

　　狐狸十二分鄙夷的看我一眼，“物包络万象，可总有些人以为天生就要比其他事物高一等呢。”

　　我竟然被说的有些羞愧难当，“那……绿豆的母亲还在里面……她……”

　　“她应是不再回来了。”

　　绿豆冲过去抱了狐狸，哭喊着说，“狐狸仙人，求您让我上山入寺，把她接回来吧！”

　　狐狸嗤鼻，“汝真是犯了上上错”，他长叹，“鄙已见过不知多少世间颓然之人，悉如死灰不可言明，既已尘心断绝，又怎会寄托零星念想。”

　　绿豆听了这话面色黯然。

　　“这等尘世，人竟然也比不上走禽了。”我突然蹦出一句文绉绉的话。

　　狐狸瞪大了眼睛。

　　“我是说，不如不做人，做个死物哪怕是仅凭本能的动物，省的心烦。”我赶紧解释道。

　　“汝以为除人之外，世间就无物有意识、有喜怒哀乐？”，狐狸看起来特别忿忿，“哪怕是一亭一榭都有自己的故事，汝不知却天真烂漫到独以人为大。”

　　我记得在隐寺里卧在一张雕花方桌上，那桌子明明是木却冰凉的像块铁。

　　狐狸看出了我的想法，“那紫檀方桌也是孤寂可怜的，匠人生前打造它费尽心血，待主人死后被典当流落到粗俗之人手里，不复静穆沉古。”

　　狐狸递过来一只毛绒绒的手掌，“喏，我讲完了，把笛子还给我。”

　　什么啊……这狐狸该不会一直就盯着他的笛子吧。

　　谁知道他说的几分真几分假。

　　那这样更不能给他了。

　　我招呼绿豆上了绿皮货车，狐狸那一脸不屑的样子还挺倔强。

　　不管他了，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除了隐寺肯定还有临时居所。

　　上车后我最后看向他时，狐狸把黄色的尾巴盘起来孤伶伶绕成一个圈，在那棵巨大的树下团着睡熟了。

　　有枝树枝低低的压下来，用那开满花的的茂密当做被子，轻轻的盖住了他。

　　不远处是漫山的灯火，耳边是绿豆响亮的呼噜。有那么一刻，忽然觉得，隐寺，我来对了。

　　等七日过后，绿豆看望了他的妈妈，就要和这个奇怪的地方告别了吧。

　　这一觉睡得相当熟，耳边绿豆的呼噜声也不曾扰我一分，工作在喧嚣的北京，难得遇见的安静包围了我。

　　半夜我似乎听到了车窗被人轻敲的声音，眼帘里那只有着长长耳朵的兔子，从车窗外递给绿豆一个包袱，绿豆背对着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梦里凌乱的看见小时候待过的福利院，我和其他小孩子躺在通铺上，蓝色的窗帘上印着一只仙鹤……

　　渴，好渴，我皱着眉不舒服的醒过来，身旁没了绿豆的身影，窗外的天竟然是黑的，看样子我睡过了白天。

　　“绿豆”，我喊，“绿豆，有水吗？”

　　发出的声音沙哑微弱，我动了一下身体，一阵酸痛袭来，撑着下车，树下也没了狐狸，我正奇怪，头顶上传来呜呜的声音。

　　“绿豆？！”，我有点惊讶。

　　他坐在车顶上，望着远处独自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