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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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年之后，VV先生就已经是31岁了。好在他上面还有大哥大嫂，所以家里并没有逼迫得太紧，可是VV先生依然发现，自从他迈入30岁以后，每次回家，老太太总有意无意地说起谁家姑娘长得乖巧，谁家亲戚又刚结婚了。VV先生听过就罢，没放在心上，可是时间一长，见着身边的朋友都陆陆续续办了喜事，这老太太的担忧就隐隐地开始压在了他的心上。
VV先生有两份好职业，并且时间恰到好处地错了开来，他有一群光鲜亮丽的朋友，个个都像好看的毒苹果，耳濡目染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所以，VV先生的生活潇洒，恩，过于潇洒。夜幕来临的时候，VV先生衣冠楚楚地出入各种高档娱乐场所，老太太的担忧在这种时刻就被远远地抛到了计划之外。VV先生能言善道，为人风趣幽默，时常借此调戏女同事，女下属，一张嘴能说得口吐白莲。VV先生的生活滋润，但是婚姻离他太遥远，或者说，所谓爱情离他太遥远，VV先生吸了一口烟，对他的同伴这样说道。
VV先生生了一副好皮相，时常活力四射，惹来无数年轻女职员的爱慕，他乐在其中，享受众多暧昧的目光。
一一小姐是年前新进的年轻职员，阴差阳错地成了VV先生的下属，不起眼，不美丽，不妖娆，很平凡。可以说，一开始VV先生对她完全没有印象，尤其是在这个众多美女晃眼的部门。VV先生工作之余爱说笑，时常搞得办公室里欢天喜地，一一小姐也不是木头，自然受到他的感染开心大笑，说不清是哪一天，VV先生忽然发现一一小姐的笑容很美丽，可是他依旧没有太过留意她，直到有一天VV先生发现他的工作效率不知不觉提高了两倍的时候，他才发现一一小姐实在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助手。
VV先生称赞一一小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一小姐是个极易害羞的人，所以面对VV先生一脸阳光灿烂的表情，她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一一小姐一再提醒自己，VV先生是个轻浮的人，她不能把他的友好当真，甚至胡思乱想，随意发散。可是就像大众规律一样，男人风度翩翩，女人总会思绪飘飘，VV先生风度翩翩，一一小姐对着他，自然不能幸免。当一一小姐发现她对于VV先生的轻浮感到生气的时候，她觉得大势不妙了。
VV先生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在众人面前一如既往地侃侃而谈，百无禁忌。
某一个平常的夜晚，VV先生回家的途中巧遇了一一小姐。一一小姐忙着和朋友打闹调笑，并没有注意到他。VV先生远远地看着他，努力回想，好象从未见过她如此张牙舞爪，张扬跋扈的样子，实在有些趣味。
接下来的日子，VV先生有些格外留意一一小姐，知道她有些迷糊，知道她喜欢吃水果，知道她喜欢看篮球比赛。说起来，VV先生总这么有意无意地聊起话题想引起一一小姐的注意，他自己这么做几乎都是不经意间的，他没有多想，没有去探究这之中的原因。直到有一天，公司举行的趣味活动，他本来是没有多大兴趣参加的，但他知道一一小姐好象对这次活动很感兴趣，所以他去了。晃了大半天，却没有见着一一小 姐，傍晚的时候，他失望而返，想着去买包烟。走到超市门口的时候，抬头见着隔壁店里一一小姐抬起了手，笑着和他打招呼：“HI！”他一瞬间不知所措，只匆匆点了头说了声：“你好。”连他自己都觉得实在太没用了。他的油嘴滑舌，巧舌如簧忽然间不知所踪。他买好了烟，正思索着要不要去隔壁打个招呼，可是他想得太投入，忽略了脚下的阶梯，在门口的时候，十分狼狈地绊了一脚，他实在是太丢脸了，只得匆匆离开。
然而，这段小插曲好像使VV先生明白了点什么，他不敢细想。其实细看，一一小姐很耐看，她还那么年轻，比他整整小了十岁。他一时间手足无措，可是他毫无办法。一一小姐对于VV先生，除了工作，几乎一无所知，她曾试图去探索，可是越是详细她越是害怕，他们的差距，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说清的。VV先生依旧和众人言笑晏晏，却对不肯参与的一一小姐束手无策，他有点胆怯，说实话，的确是这样。
一一小姐看不惯他的嘴上功夫，通通理解成一种轻浮，偏见就是这样越来越偏的。
一一小姐喜欢VV先生，在这一点上，连一一小姐自己都搞不清楚。大多女人恋慕VV先生，爱他的皮囊，爱他的戏谑，一一不喜欢，所以，她想不明白，她究竟是如何开始这个过程，难道仅仅是因为几句玩笑话，这么容易？可是，她不敢深入地探究这个问题，因为，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是说，当你喜欢上一个人，于是你就再不敢直视他。一一小姐就是这般胆怯小心的人。她所有的感情神经末梢碰到恋爱这件事，就像忽然全都萎缩了一样，宁愿装着蘑菇也不敢前进一步。可是，她还是想见他，哪怕是偷偷地观察。你可以说，一一小姐是个太谨慎的人。
对于VV而言，他想的不过是束手无策，这也没有办法，难道你见过哪个男人心思细腻百转千回多过女人。
故事是这样的平淡无奇，缺乏趣味。当然，如果你认为这个故事就此打住，或者依旧缓缓前行，那么我只能说，这之前长长的一张纸，说的全是废话了……
入秋以后，一一小姐在生日的时候，许下了一个心愿：她要变得勇敢，勇敢地朝前迈步。当然，这是一个秘密，一一小姐这么认为。
隔天一早，一一小姐从床上醒来，觉得精神格外得好。她伸了伸懒腰，开始新的一天。
在电梯里遇见VV先生的时候，一一小姐微笑地打招呼道：“你好。”在她本人还没弄明白是何种情况的时候，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平稳又愉悦地继续说道：“晚上有空吗？我手里刚好有两张电影票，我们一块去吧……”OH MY GOD……
VV先生愣住了，一大早就来了个这么大的惊喜，他还来不及消化，只能傻呆呆地点了点头：“恩……啊……好。”
电梯“叮”一声响，外面的人看见面容呆滞的两人从电梯中走出来。
一一小姐窘迫得手足无措，呆坐在电脑前半小时，也没有弄明白究竟是发现了什么……刚刚是不是她……亲口……主动……邀请了VV先生？天呐……
一一小姐第一百零一次长叹……
VV先生走进办公室才回过味来，嘴角不禁上扬，一一小姐刚才是约定要同他约会么？他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蓦地发现刚才自己的表现有多糟糕，顾不得一一小姐何故如此突如其来的奇怪转变，开始筹划起得之不易的约会……
一一小姐拿到电影票的时候，真是百感交集，她竟然真的身体力行地去买来两张票，站在秋风肆虐的街头等待一个叫VV的男人……
远远地VV先生那辆香槟色VOLVO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一一小姐不自觉地拽紧了手里薄薄的两张电影票。他穿了米色的外套，恰恰是她最喜欢的那件，她看见他关好车门，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她无意识地伸手抚平了捏皱了的电影票，他的确风度翩翩，她不得不承认，恩……除了……
“呀。”一一小姐忽然叫了起来，恩……除了……他踏上台阶的时候，又差点绊了一跤……那样子不说是过于滑稽，只是和刚才的形象差距蛮大，一一小姐憋不住，大笑出声，整个人放松下来，对了，我忘了说，其实，一一小姐是个蛮爱笑的人。
VV原本觉得实在丢脸，可见到一一小姐笑得如此愉悦，也放下心来，他爱娱乐他人，更何况是一一。
一一当天选了一部喜剧电影，情节的确搞笑，一一尤其喜欢其中的对话，电影落幕的时候写道：献给曾经从你身边溜走的那个人。
VV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熟悉的感觉，他偏过头看一一，一一眼里很亮，转过头问道：“怎么样，好看么？”VV一愣点了点头，
“挺好看的。”
过后，两人结伴去吃饭。餐桌上，VV开始聊起他知道的趣事，早就说过，VV是个很会说笑的人，一一很开心，时不时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全没个顾忌，就像谁说过的一一是世界上最不过脑的柴火妞。VV心里充满了奇妙的满足感，看她笑得前俯后仰。
“喂，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的时候像周润发？”对了，我忘了说，一一小姐还是那种吃饱了饭没事找事的人。
问得VV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没有……一般人都觉得我比周润发帅吧……”
一一在心里腹诽了一番，仍旧开心。
开车送她回去的一路上，VV在心里彻底推翻了一一小姐是个文静内向的女孩子的定论，一一小姐也不禁疑惑，自己为什么这么地不……紧张，难道是她不喜欢VV？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奇妙地上了一个台阶，有时会吃个饭，看个电影，但是谁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样子。
对于一一小姐来说，她开始有点疑惑了，一方面，她对于VV没有一点把握，在她看来，VV对她和对别的女孩子没什么不同，更多的时候，她看到VV和别的女孩子打趣的时候，甚至更加开心的样子，她就会觉得失落，然而有的时候，她感觉到两人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的时候，她开心却又担心是自己想太多。
另一方面，一一开始对自己没有把握，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欢VV，或者只是……恩……该怎么说……好奇而已。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一一小姐的好姐妹普遍不看好VV，且不说VV先生花名在外，更何况她还比一一小姐整整大了十岁。这都是她们不满意的地方，谁说过的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是相当不负责任的。
一一小姐一遍又一遍不断地被告诫，要擦亮眼睛，仔细观察。一一很苦恼。
VV带着一一去开卡丁车，去爬山，去滑雪……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两人不知不觉中渐渐地越来越习惯。一周不约一次，仿佛就会浑身不自在，VV这么感觉，却没怎么细想为什么。
这天去了远郊，下山的时候，一一小姐又不小心发挥了柴火的气质在收集落叶的时候，狠狠地摔了一跤，结果……
“好疼……”这是第三次试着站起来的时候。
脚踝已经肿了起来，一一疼得龇牙咧嘴，
“来，我背你下去……”于是，VV先生按照剧情合理安排，背起了一一小姐。
一一虽然心怀愧疚，但是庆幸的比例显然大得多，不过趴在VV背上，她还是小声地问道：“那个……重不重啊？路还是很远的……”
“没事，不重……很快就到了啊……还疼得厉害么？”
一一小姐摇头，“真的不重？”
“是，你轻着呢，再说，我以前还是国家二级运动员。”
“真的？”一一这倒没听说过，“那你练什么的？”
“田径。”
“田径……怎么也是田径……”
听到一一小姐的感叹，VV诧异地问：“怎么了？”什么叫做“也”
“这个……太丢脸了，我能不能不说……”一一小姐不由地低下头，只能看着他的肩膀。
“来吧，一一，有什么可丢脸的……”VV不由地觉得有些趣味，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哎……好吧……”说着，一一在他背上稍微挪了挪地，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开始讲起她的血泪史：“从前我很胖……”
“很胖？”VV表示惊讶？
“是的，很胖，大概有现在的三个我这么胖……”
VV在脑中想了想那个画面，竟然觉得可爱，嘴角不禁扬了起来。
“不许嘲笑我。”她凑近他的脸庞，看着他的笑脸赌气地说道。
“没，没，您继续，您继续。”
“但是，我喜欢上了一个很瘦的男生。”
“然后呢？”
“我就很自卑，因为我太胖了……”
“恩……然后呢？”
“我就很苦恼……”
“恩……后来呢？跟田径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男生就是练田径的……很瘦很帅气……”
“那练田径的还那么瘦？”VV忽然有点不爽。
“也不是……你别打岔，人家只是结实，看起来比较瘦而已，然后，我当时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他……于是……”
“你就表白了？被拒绝了？”
“没……我不敢表白，因为我太胖了，于是，我就决定先减肥再去表白。那个男生以前总在学校操场练习，我也每天都去，远远地跟着他也跑好多好多圈，刚开始跑的时候，真觉得自己都快跑死了……”
“然后呢？”
“坚持了一年多吧，我终于跑瘦了下来……我就打算去跟那个男生表白……”
“恩？”
“结果，他已经有了一个女朋友，并且还长得很胖……”
“哈……傻瓜……”VV笑了起来，舒了一口气，到口的两个字又咽了回去：幸好。
“所以说，很丢脸吧……”
“这没什么可丢脸的，一一。”VV说着又把一一向上拖了拖，好让她趴得比较舒服一点。心里想着，那个男生实在傻，难道就没发现有个傻胖妞跟着他跑了那么多圈，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一一跑得太慢了，人不觉得是跟着自己跑的……恩……极有可能。
“那你呢？就没有么？”一一趴在VV背上不甘心地问道。
“没有什么？”
“就是类似于我的这种故事……”
“让我想想啊……还是有的，谁没个年青的时候啊……”
“哈……那好吧，VV先生……讲来听听嘛……”一一小姐忽然来了精神。
“我从前有个女同学，学习成绩特别好，人也长得很好看，是我们班班长……”
“当时肯定有特多小男生喜欢她吧……包括你吧……”
“恩……不过我那时候，特别有志气，绝不像其他人一样，老往人跟前窜。”
“绷啊……VV……那后来呢？”
“后来就毕业了……”
“这就完了？”
“恩……完了……”
“啊……一点都没起伏……”一一小姐话里的失望溢于言表。
“哪有那么多起伏啊，别乱动啊，当心别又摔了……”
到了山下，VV带一一去医院上了药，
“老板，你看我脚都摔成这样了，我不得不休假了……”顺便还请了假。
接下来的两周，事情有了奇怪的转变。VV除了来看过一一一次，其他时间，连电话都很少，VV一向不喜欢短信，于是也忽略不计，一一心里有些难过，哦……不……是很有些难过。可是她也不想主动给VV打电话，人摆明了是不想理她了，她又何必硬要贴上去……
她在家休养了三周后，原本已经打算去上班了，可是，无奈重感冒又缠上了她。
一点一滴液体顺着滴管往下滑，手背凉凉的，一一小姐把被角搭在上面，昏昏欲睡。朦胧中，好像多了个人，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她没有睁眼，因为害怕失望，看到的不是她想到的那个人，好吧……她的确是比较……恩……没出息……
就这样模模糊糊地又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护士小姐刚拔完针。一只手很快将棉签按在了伤处。疼得一一手一颤。
“小惠惠……”抬眼就看见了那个笑得一脸奸邪的女人，一一小姐立马换上一脸可怜撒娇状。
“哼！昨晚我不是叫你给我打电话么……”
“嘿嘿，我忘记了。”
“算了，我就知道你这样。好了，休息够没，够了咱就走人啊。”小惠递过一一的外套，拿过包，拉一一起身，出了病房。
去停车场的路上，小惠忽然开口问道：“你和VV先生开始恋爱了么？”
“什么？”问得一一小姐一顿，“没……没有啊。”她想起许久不见，心里不禁小小失落了一把。
“哦，我刚停车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离开，我还以为他是来探你的。”
“哦……”
“够了，请你别笑得那么□□。”小惠不耐烦地说。
一一小姐瞪眼。
周一，天气晴。
一一小姐早早收拾好，到了公司，坐在电脑前开始一天的工作。可是，她还是留心着入口的情况。VV先生进来的时候，她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正打算点头打个招呼，他的眼神略略扫过她，没有停留，陌生得不可思议，没有给她任何点头问好的机会就快步走进了办公室。一一看着屏幕，脑中一片空白。
是谁说过恋爱中的人总爱患得患失，一一的暗恋大概也是恋爱中的一种吧，所以不能幸免。
由于VV先生一早的冷淡，一一小姐始终不能鼓起勇气，去敲响他办公室的房门，哪怕凭着工作的借口也不敢。
复工第一日惨淡收场。
傍晚，酒吧。VV先生点着一支烟，坐在沙发角落。一群人兴奋地谈论着足球、汽车、女人……以及一切引起共鸣的话题。桌上放着二十来个半空的酒瓶，VV先生有些头晕。
“VV，起来，不就失恋么，明儿再找一个不就得了。”
对了，今日一聚的原因之一的确是VV的失恋。
“得了吧，他才不会因为失恋就这样。”有人开始哄笑。“估计他是在偷着乐。”
VV亦笑，对于，他的女友，哦，不，前女友，他的确感到厌倦了，分手也是解脱。可是，他心情依旧不好，连着混了好些女友，都不能长久，他感到有些生气，具体气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管一杯接一杯地喝啊、笑啊。
有哥儿们提议给他介绍新女友：“白领，26，开福特。”算是个登对。
VV摇头，没有兴致，更何况他不缺。
他想了很多，包括一些女人，每一个都不同，妩媚、可爱、倔强，纯真，形形色色，他都了解。
都说双鱼座男人是个无可救药的公众狂人，这话放在VV先生身上大抵是没错的。他多情，善于周旋，最重要的，自己心知肚明。今夜的疑惑，类似情况时有出现，近来更是频繁。他有点玩不动了，有人说，不过他不信。
一一小姐自然不知道这些，她不是没听过，明明知道危险，可是，她还是想要尝试，恋爱是需要些不撞南墙不后退的气概的。
于是，她拨通了VV先生的电话。
凌晨两点，会这么头脑发热打电话的，的确是B型血。
“喂，你好。”声音吵杂，模糊不清，一一小姐可以分辨出酒精的气息。
“喂，你好，我是一一。”她呼吸再呼吸，尽量使语调平常。
“一一？”那边停顿了片刻，“谁是一一？”
一一忍住摔电话的冲动，手上紧了紧，平静地叙述道：“一一，女，您的下属，B型天蝎座。爱好广泛，兴趣专一。”她长舒了一口气，接着问道：“VV先生，您想起来了吗？”
“哦……哈哈哈”她听到那端略带嘶哑的笑声，心情不好。
“亲爱的，你找我有事？”
一一决定忽略掉他那明显万能的称呼，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得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想知道你睡了没？”
“还没？”
“恩……你……现在在哪里？”
“恩……哪里……恩。”
一一知他醉得不轻也不再多问，只得挂了电话。
感觉像被人从头浇下一桶冷水，本来，她是多么兴致勃勃地拨通这个电话的。
一一躺在床上，睁眼瞪着天花板，想来想去，她终于承认，其实VV先生不见得喜欢自己。“唉……”表错情的感觉真糟糕。
所以说，不管再怎么勇敢，一一的本质还是胆怯。
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幼稚的小孩，每个小孩心里都有一个可爱的小问号。究竟自己有没有被认可，有没有被喜欢。放在一一小姐身上，此时此刻需要的就是一种心理学上被称作恋爱认同感的东西。
可惜，没有得到。
所以，你可能知道一些女孩子的特质，有人称之为骄傲，尊严，还是别的什么，就是一种害怕受伤的品质，不自觉地躲避伤害的方式。
日常生活中，就是一种自然的生理反应上的视而不见。
一一小姐的确是个中翘楚。一般的费洛蒙反应，心跳加速，喉头发紧，当她看见VV先生的时候，她都可以完美地掩饰在一脸平静冷漠的外表下。至于一一小姐的死穴，嫉妒这回事，她只好麻痹自己，我没看见，我没看见，当VV先生与他人调笑的时候。
这样的单恋太辛苦。一一小姐终于忍不住抱怨。
角落的舞台上，胖女人唱着“my love is federal……”小惠将碧绿的“鹦鹉”推到一一面前，“你最爱的，亲爱的。”
一一拿起杯子，一口喝下。
“小姐，你以为这是苹果汁啊？”小惠好笑地说着并没有拦她的意思。
“你说，为什么啊，我哪不好啊。”一一烦躁地揉着头发，“二十二岁，单身二十二年，恋爱经历一片惨白。”她眼巴巴地把小惠望着，“我长得很丑么？性格古怪么？”
小惠摇头。一一是个好女孩。
“是你要求太高。”这个问题，她们不只一次讨论过。
“靠，哪里高。我只不过想找个自己喜欢的。”
“虚无缥缈的要求是最高的。”小惠斩钉截铁地说，谁不知道一一嘴上说得厉害，真要有人追，不喜欢就立马拒绝，不知吓跑了多少人。
“你看，大街上那么多女人，有的还不如咱俩，为什么我们多好的姑娘就没有男人……”
“拜托，别算上我，我和你不同。”
“是……你不同，你没有我那么惨白，好歹还有……”
“诶！”小惠知她要说那个名字，连忙打断了她。
一一“呵呵”笑了两声，一张脸有些红，她有些醉了。
“我真喜欢他，我觉得我真喜欢他……”一声酒嗝。小惠拍了拍她的背。她有些神志不清地接着说道：“你说，我为什么喜欢他呢，别的男人又不是死光了，不就长得还凑活嘛，比他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我得好好想想，他究竟哪里好……”她说着说着就趴到了吧台上。小惠怕她睡着，摇了摇她的头，“别在这睡，咱回家啊。”
一一立马抬起脑袋摇头道：“不，我不回家，我还没说完，还没想好。”
“是是是，您继续，您随意。”只得顺着她。
“黑得像包公，还到处拈花惹草，了不起啊，有什么好拽的，比他有钱得多了去了，哼！谁稀罕！”
“你！”小惠接道。
“你！”惹得一一倏地瞪大眼盯着她。头发凌乱，双目微红，像头发疯的小兽。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惠只得拍拍她的头，安抚受伤的小动物。
她接连叫了几杯“鹦鹉”，这种碧绿的特调有种果味，让她觉得安心。小惠无可奈何。
宿醉的结果，自然是头痛欲裂，闹钟响起的时候，一一小姐条件反射性地翻身坐起，撑着发胀的脑袋才想起今天是周六，又顺势倒了回去。昏昏沉沉地睡着，中途电话响了两次，她都没有理睬，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下午了。
刷牙，洗澡，一系列的准备工作过后，正好是晚餐时间。
两通电话都是小惠打来的，问她的身体情况，并顺道相约去牡丹园吃火锅。
一一刚走出门口，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到号码时，手一抖，就按下了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听上去心情很好。
“喂，有事吗？”她的口气是不自觉地不好。
“七点半，我们在上次吃饭的地方见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以为他是谁啊，一一拿着电话在原地楞了几秒。
最终她还是打电话给小惠，说明了情况，赔礼道歉，被她敲诈了一顿饭后，她也不予计较了。
所以说，先喜欢的那个人总是比较吃亏。她心里有个声音充满鄙夷地在说：“你看吧，早就说过，你一碰到他就没辙，一准完蛋。”
七点三十五分，一一到了饭店，看见VV的车已经停在了外面。她一进门便看见他坐在靠窗显眼的位置，冲她扬了扬手。
这间川菜馆几乎是一一小姐的最爱，几道菜上桌，刚见面的紧张和许久积压的愤怒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了。是的，她的确是这样无可救药的……好吧，你可以称之为乐观或者没脑子。
VV看上去心情不错，接连说了很多趣事，引得一一相当给面子地大笑。
谁说过，我爱笑，你爱逗我笑，咱俩就是一对。就是这样的场景吧。
吃过饭，一一兴起说要回学校看看，于是两人开车去了C大。
“我以前最爱在这里散步，尤其是消化不良的时候。”
VV看着一一的眼睛很亮，像是炫耀，不由一笑。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以前上学时候的事情，他不知道，却也有些趣味。他才发觉一一说话的时候，他很少感到厌烦。
间隙的时候，他开口问：“为什么前些日子，你不大理我？”他其实隐隐也知道。
一一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种愤怒又涌上了心头，所以不说话。
VV其实不想把气氛搞僵，只得转了别的话题。
“哦，对了，你知道吗？上周……”
“因为我喜欢你。”她打断了他的话，抬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当然看到了他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讶异出她的直接和前后如此之大的差别，他想如果今天他没有打这通电话，她大概现在也不会理他吧。
他看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有种羞愧感忽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知为何。揣在兜里的手握了又松，这也什么好怕的，又不是第一次有女人跟他表白，通常他不都是照单全收么，还在犹豫什么。
于是他如惯常般微笑，“好啊，我们交往看看吧。”
这样的结果似乎在一一小姐的意料之中，但她有些不快。
是的，她正式的第一场恋爱竟然让她感觉这样不踏实。
人们的都说，恋情的开始就意味着暧昧挣扎期的结束。
的确如此，一一和VV开始像所有正常情侣一样频繁地约会，吃饭、看电影、压马路……
可以说，他们俩是很好的玩伴。双鱼和天蝎很配，是不是。
一一小姐骨子里有种黏人的性格，之所以说是骨子里，是因为她本身是个很不喜欢和别人过密接触的人。
可是，她渐渐习惯于VV先生，习惯拽着他往前走，习惯靠着他看电影，也习惯趴在他肚子上看电视。
VV先生觉得一一小姐是个可爱的女友。同以前的女友们很像又有一点不一样。她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有时候很像男孩子一样我行我素，并且冲动。有的时候，幼稚得不得了，他甚至有些迷恋。
可是，每段恋情都有缺陷，再正常不过。
一一小姐的苦恼是，她偶尔会在副驾座上发现一些不属于她的长发，以及散落在周围的小小指甲亮片，还有空气中莫名的香气。她爱吃醋，可是也有限度，她似乎有点庆幸，没有亲眼见过。她愿意相信VV，或者她心里本来就有答案，一点点绝望的意味。
小惠说，一一你心里清楚得很，你和他并不能长久，你自己也知道是不是。
一一不想回答。她很克制自己的脾气，一个称职的男友是不会和别的女人暧昧的么，她甚至有的时候在想，VV其实一点也不喜欢那些女人，暧昧有的时候，真的像他的本能。
可是，谁都知道，正常的天蝎座女人的占有欲有多么可怕。如此的作风不像真的一一。
办公室是绯闻的温床，人人都在说，一一勾引了上司，她有什么好辩解的，事实看起来不就是那样。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你只要看一看一一桌上堆放的文件高度就可以知道。
“需要我帮忙吗？”
一一小姐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来，看见一脸诚恳的沈歌，算是这个部门里少有的同伴。
“算了，你也有很多活。”
他耸了耸肩，“没关系，这些也是小事。”随手就拿走了一叠稿子，冲一一笑了笑。一一小姐有些头大，因为身后不远处的窃窃私语显然大声了不少。
晚上吃饭的时候，一一抬眼仔细看着VV的脸，浓眉毛，不算大的眼睛，但是双眼皮有些好看，笑纹明显，不算挺得鼻子，鼻翼上的小痣藏得刚刚好，有些可爱，可是这个位置说的就是没有定性。她不觉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VV有的时候真不明白一一一个人在想些什么。
“没。”一一的笑容慢慢扩大，她问道：“来，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要第一感觉回答。”
“好，你说。”VV放下筷子，觉得有些趣味。
“现在在你脑海中浮现出一座山，那么你还愿意加上些什么？”
“云。”
“云啊……”一一小姐微低了头，笑出了声，“哈……我当时第一感觉也是云。”
“然后？”总得有个结论什么的吧。
“添上云，说明，你是一个容易被感情打动的人。”一一煞有其事地说。
“呵……是么。”VV也笑。
一一拿起筷子吃菜，没有再回答。其实，这个测试，说得是，选择云的人，是最不容易被感情打动的人。可是，这种小心理测试，也只是打发时间的意趣而已，万万不可太认真。
饭后，VV先生接了一通电话，说是好久不见的老友喝酒聚会，送了一一小姐回家就匆匆走了。
一一小姐躲在窗帘后面，看着车后的闪烁的尾灯渐渐远去。
晚上十一点整，一一小姐，穿好衣服下楼，走到对街的公共电话亭，打他的手机。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接，电话自动挂断。她再打，一直等着。
“喂，你好。”他终于接电话，声音清晰，背景安静。
她不说话，挂了电话。
天亮的时候，一一小姐睁开眼，躺在床上发愣。想起上周有本书落在VV家，也不知他有没有收好。可是她不想打电话，于是起床，将自己和房间通通收拾个遍。
洗衣机还在发出“呜呜”的声响，一一换完窗帘，从凳子上下来。看到窗外三三两两的大婶买好菜回家，她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拿上硕大的深色提包出门。
快到门口的时候，VV打来电话，让她去家里吃饭。一一挂了电话按门铃。
VV开门很是惊讶：“这么快。”
一一小姐笑起来：“我们这叫‘心有灵犀’。”
一一进屋坐到沙发上，看电视，VV从厨房探出头来，“很快啊，今天吃饺子。”
“嗯。”她愉快地点点头。
“你今天怎么想起过来？”厨房里传来VV的声音。
“哦，我上周落了本书在这里。”
“你故意的吧。”VV端着盘子出来，笑得不怀好意。
“啊，居然被你发现了。”一一伸手接过碟子，注意到他右手贴着创可贴。
“诶，这怎么了？”她伸手拉过来看。
“嗨……就是昨天划了一下，没事。赶紧的，别看了，快吃饭吧，看也看不出朵花来。”
“嘿……我这是关心你，你那么快缩回去干嘛。你那伤能碰水么。”
“得，您随便看，随便摸，不收钱。”说着，VV把手伸到一一眼前，一脸好心情。
她拍开，“去，姐姐现在要吃饭。”
“对了，我下周要出差，去两周。”正吃着，VV忽然说道。
“哦，好。”
“好什么好，你不问问我去哪，干嘛吗？”
“去哪，干嘛啊？”
他有种挫败感，“江浙那边。”
“挺好啊，照顾好你的□□和灵魂。”
VV先生笑了起来，他其实感觉到一一的心情不好，却不知为什么，心里隐隐地压着一点内疚与心虚，他说不清楚。
饭后，一一小姐挑了一张老片放，是《苏州河》，一个寻找爱人的诡异故事。
VV先生不记得自己何时买的这片，所以更好的解释是，不知是先前哪一位小姐留下的“遗物”，他看一一小姐看得专注，没有异色，于是放下心来，轻轻靠着她。她的肩膀瘦削柔软，小小的一块挌着他的手臂，他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马达不爱人鱼也不爱女学生。”一一看着看着，忽然开口说，“他甚至分辨不清她们，谈什么爱。”
VV回答说：“他太执着了。”
一一转头看着他，笑了起来：“是，他太执着了，不潇洒。”像是愤怒。
他伸手揽过她，好在她没有拒绝，他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今晚他有点应付不来一一了。
她没有留下来，理由是他下周要出差，应该好好收拾东西。
她在走之前，从深色大包里倒出许多东西，一件一件，在他屋里的各个角落摆好，他看见她平静的动作，远远没有她这个突然的行为来得歇斯底里。
VV不说话，按说他对于女人的这种行径很熟悉，并且深恶痛疾，他应该微笑地说着一些不冷不热的话，让她们知难而退，绅士风度，应该拿捏有度，既不刻薄也不软弱，可是，这一次，他没有。一一表情像一个执拗的小孩，每一步每一个动作，认真地如同对待自己最看重最心爱的事业。他不想说，说了怕就不能回头。一一走了以后，他打量这些零碎的东西，各色奇异的东西，有一些他在她家见过，是旅行的纪念品。他不知道该不该这种行为定义为幼稚，VV想起猫发怒的神情，蜷曲着背脊，龇牙咧嘴，发出嘶嘶声响，像极了一一方才的样子，又有些不同，她几乎是在平静中宣告着自己的领土。
一一小姐回到家，草草地化了妆，拨了几通电话，打叠起精神，投身到光怪陆离的夜晚世界。她跳着闹着笑着，几乎对每一个殷勤者微笑，然后冷漠地嘲讽。
临了三点，小惠实在看不过眼，把一一拉到一边：“你今儿这么回事，事儿起来不要命啊。”一一撑着头疼的脑袋，看了小惠一眼：“我就是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他妈的犯贱，别人明明不喜欢，还死皮白来往跟前凑，凑什么啊，别人骂你几句，还以为是调情，得意什么啊，愿打愿挨，齐活儿！”“喂，我说小姐，别那么犟，犯不着，你那事你心里有谱，早了早好，别出来找别人撒气啊，一见VV就整个一完蛋，别横啊，咱这以后还来呐……”
一一扶着吧台，耳朵里嗡嗡作响，小惠的话她听得朦朦胧胧，脑子里和着浆糊一样。小惠见她脸色越来越差，本来打算扶她出店，转念一想，摸出了一一的手机。
VV先生赶来的时候，一一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小惠见人来，起身说道：“她就交给你了，我就先回了。”说完抬脚走人。
他看着一一闭着眼，呼吸均匀，几乎以为她是睡着了。他蹲下来，才发觉她的眼用力地紧紧闭着。他的手覆上她的眼，轻微地颤抖，他在她耳边说：“一一，你醒了，我们就回家吧。”他感觉她的睫毛忽地一下刷过他的手心，他连忙放开手，她睁眼躺着定定地看他，眼里晶亮。
因为蹲着的原因，她的脸离他很近，他不自觉地俯下身去，轻轻贴着她的唇。她紧闭着嘴。因为喝过酒，她的唇温热带点甜味，可惜抿成拒绝的线。他只能离开，一抬头竟发现她在哭。
她哭的时候，没有声音，鼻翼轻轻地抽动着，没有别的动静。眼泪一滴接一滴，全顺着太阳穴流到了头发上，湿乎乎一片。
VV手足无措，见过无数女人哭，从没有像今天一样手足无措。
他甚至忘记要抬手帮她擦掉眼泪，她越哭越大声，终于开口说：“VV，你是个混蛋，大混蛋。”
VV一震，像是如梦初醒。抬手就把一一拉了起来，抱在怀里。她哭得动静越来越大，借着酒劲对他又掐又咬。VV一面应付着她的牙齿一面还要去制住她不安分的手脚，虽然一一只到他的下巴，可是要制服她还是很难。酒后的人蛮力很大，一股橫劲。她的手肘撞得他肋骨疼，虽然一一平时不怎么爱留指甲，还是把他的手背挠出了好几道口子。
折腾了半天，酒吧里的服务员都赶过来帮忙，可是VV没有理睬，连说：“不用、不用。”
好一会儿下来，一一终于累了，昏昏欲睡的样子。VV撑着火辣辣的手臂把她抬上了车。
一一小姐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便是喉咙火辣辣得疼。
她试着动了动手，想去摸索床头柜上常放着的那杯白水，可是摸到的是空空的绵软的感觉。吓得她一下睁开眼，然后长舒了口气，好在是VV家。
她零零星星的记忆里，昨晚喝得很疯，画面里有小惠还有很多面目模糊的人，至于VV几时出现的，她几乎一点印象也没有。环顾四周，好像没人，一一低头看自己身上套着宽大的格子衫，她凑近闻了闻，有股沐浴露的味道。她记得这味道，是她上次买的柠檬味。
她呆坐了片刻，还是下了床，脚还是发软。她有些熟悉这种宿醉的感觉，自从认识VV以后，她的饮酒量一直有增无减。
客厅没有人，VV不知所踪。一一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上一杯热水，胃还是有些难受，她没有功夫管，只想等着VV早些回来。
正坐着，听见门口钥匙声响，一一马上正襟危坐。VV提着粥铺的食袋走了进来，抬眼就看见一一正冲他讨好地笑。他走到桌前把袋子放下，对她说道：“快吃吧，你的胃也怪难受的吧。”一一注意到他手背上有好几道划痕，自己的猜想果然不错，于是愈发内疚。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眼睛直盯着VV，半天不敢说话。VV见她那副模样，并没有上前安慰，该说些什么，说你不要在意，昨天没什么。说不要再喝得那么醉，伤身体之类的云云。他说不出口，一切冠冕堂皇的话，轻易地表面地，他可以说。可是他怎么会猜不到其中的原因，猜不到她到底是要什么。
全心全意的爱，一一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嘴里常念叨的。他又有什么办法。
一一吃着粥，眼睛却看着VV，他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安静地看着文件。对了，他明天要出差。她不敢和他说话，只能打量他。她应该去道个歉吧，说自己昨晚是任性胡闹。不然她现在不会如此内疚。可是别的呢，说不说。说她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嫉妒与他调情的女人，嫉妒那些留在他身上的异香。她难道就不该向自己男友争取这份权利，哪怕是乞求。一一小姐于是开始责怪自己还太年轻，还不懂得。
一碗粥吃了将近一小时，到最后，一一实在忍受不住又凉又稠的滑腻感，这只会让她的胃更加隐隐作痛，索性把碗搁到了一边。
这时，VV先生才微微偏头问：“不吃了？”语气些许淡漠，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一一如获大赦，忙答道：“恩，不吃了。”实在卑微。
她缓缓移到VV身边，轻轻撩起他的袖口，果然好几道抓痕，看来十分醒目。
“还痛么？”她此时的表情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
VV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只笑了笑说：“下次别这样了。”
看到这里，你或许会问，难道这不是一个愉快的爱情故事么。
是的，开始的爱情都挺愉快的，悲悲惨惨戚戚地还开始个什么劲啊。可是爱情不像笔直的马路，一条大道走到底，总得弯弯绕绕，有的人走着停着等着，总到了出路，有的人努力地，迷路在里面。
爱一开始的激情，哪怕穿越千山万水，破荆斩棘，只为一窥爱的人一眼，只为在他的臂弯一歇。
然后，是个逐渐淡漠的过程。
但是有的人可以坚守爱情，听起来，让人感觉又悲伤又敬畏。
要的是忍耐，还有什么，固执吧。
一一小姐在感情上，至少爱情上，初出茅庐，她还没有才能，与爱情周旋的才能。在爱的一开始，杀出来的是VV先生，她完全乱了方寸。她脑子关于恋爱的神经，有纤尘不染的纯洁，也有灯红酒绿的世俗。她到底在哪一边，她也看不清楚。都说初恋的美好，在于那一份纯洁完满，可是她的没有，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这一方面做何要求，你们失去了对等地位也就失去了爱情，有人这么说过。
一一爱VV，爱得无可救药，可是，她也鄙薄他，轻贱他，在心里不知名的角落痛骂他的负心薄义，反复无常。
可是她何尝不是这样反复无常，大起大落。
她年龄小，该是有小飞侠般的勇气，敢爱敢恨，从前不说，恨，她渐渐地不敢了。哪怕是触动了她的地雷，她也不敢怪责。
当爱情指挥着人的思考、行动，事无巨细。一一小姐觉得她真是完了。
VV出差后的第二天，她回了自己的家。
曾有那么一度她是想要悄悄搬进VV家里的，可是连她自己都唾弃自己。
她必须马上离开。
一一是个矛盾的小姐，她原本就不大懂得所谓爱情这回事，她看见的，经历的，和她从前在书刊里读到的有一些不同，平淡还是绮丽，好像两头不挨边吧。思想品德教育说的就是沟通，沟通是一切人际纽带的关键。
一一小姐不这么想，她甚至开始劝说自己委曲求全，耐心等待。
可是这样的机遇，也没有给她。
“烦不烦啊，你们必须立刻马上分手！”
小惠气愤地把抱枕摔回沙发上，一脸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你自己看，这是什么，这就是证据！”
一堆颜色各异的火柴盒，来自于不同的酒店旅社。
一一小姐死死地盯着桌面，活像要看出个洞来，只咬着唇不说话。
是的，全部是她自己从VV家里挖出来的。
是别人留下的吧，只是去喝酒而已啊。她脑海中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只是说不出口。说出口了她就真成了小惠眼里的棒槌。
眼见一一瞪着大眼，抱着膝盖，缩在扶手旁，一声不吭的样子，小惠觉得为难又心疼，叹气道：
“一一啊一一，我都有点搞不懂你的构造了。”
她伸手越过窄窄的茶几，拍拍一一的头。
她们十岁相识，这么多年，她知道一一是个执拗的姑娘，也不是没有喜欢过别人，没有一次像这样，死活拉不住的，她觉得她像一个高速旋转地陀螺分明已经停不下来了。
隔了一会儿，一一终于抬头说话：“你说我这人是不是特傻，现在这样子是不是特矫情啊，就像电视里常演的那些我特不待见的女人啊？”
小惠没回答，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终于谈了场恋爱，我本来还挺高兴的，我觉得我真喜欢他。他真好，我甚至觉得没人比他好，可他怎么可恶起来就那么可恶呐，我自己也蠢，什么都不敢说，眼看他和别的女人说话凑那么近，也不哼一声，他是不是就觉着我特大度特好欺负啊，从前一听说那个姐们的男人脚踩几条船的，恨不得上去呼巴掌，可是搁自己身上，全歇了。逢场作戏真是专为男人造的，我竟然还觉得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全算我自己活该倒霉吧。”
“一一……”
“你也别劝我了，等他一回来，我立马去找他掰了。”
她说得那么干脆，都有点出乎小惠的预料了。
VV先生回来的那天在下雨，一一拿着雨伞站在机场大厅等他。
早就说过，他那身绿衣服特打眼，一一一眼就看见了混在人群里的VV，远远看去他似乎有些瘦了，一一笑着朝他走过去。
VV看见一一的时候，愣了一会儿，不是没想过她会出现，其实刻意地把航班号告诉她也有一个想让她来的意思，只是他还是惊讶，他本来以为一一不会来的，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可是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冲他微笑，他最喜欢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的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VV揽过一一，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
夜晚来临的时候，他有点失控，一遍又一遍，听她在耳旁嘶哑的声音。
他的胸膛擦过她的鼻尖，他的气味包裹她全身，这味道，她记得，她想念，疯狂地想念，她只能攀附结实的臂膀。
一一想，其实她也可以无所顾忌，毫无所谓地，只沉浸在快乐里。
可是，只要一想到，还有，还有别的人。
针扎一样的疼，伤口不大，可是不停地流血。
她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手紧紧地握着。
他看着她微微疼痛的表情，忽然想起第一次她的眼，惊惶无措地望着他，她眼里的影子疯狂，显得她十分无助。
这样的夜晚，一一小姐想要说的话自然没有说出口。
她想，不如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完结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