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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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一份东西，我要将之拿回来。”八岐大蛇慵懒的把身体重量几乎完全放到了夜神身上，声音微微发哑，“那东西很特别，我必须要亲自来一趟。”
“……无礼。”夜神看了他两眼，见八岐大蛇神色如常，或许也就是随便一舔——虽然这个随便有点随便的过了头，原本差点脱口而出的僭越顿时在荒川之主的目光下硬生生转成了一点威力都没的低斥。
人类妖怪习性不同，他做阴阳师的时候就对此深有体会。妖说白了也是灵，不管是灵光怨灵还是百兽之灵器物之灵，总而言之，虽然他们大多喜欢以万物之灵‘人类’的姿态现世，说到底还是各有习性。
“会造成什么破坏吗？”在从逻辑上说服了自己后，对于八岐大蛇这个取东西的要求，夜神仅短暂的思考了一下，便直接发问。
“这要看夜君说的是哪种程度的破坏，”对夜神会提出这样的询问，男人毫不意外，甚至隐隐心情更好了些，眯起眼睛笑道，“要说不踩坏一草一木是不可能的。”
夜神笑了笑，直接无视了他的诡辩，伸出手竖起三根手指，“约法三章。”
“一，不得滥杀无辜之人，妖也不许，神亦不能。”
八岐大蛇捻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蝙蝠扇挡在嘴前点点头，夜神冷漠的看了一眼，没提醒他就那么个小扇子根本挡不住男人上扬成讽刺弧度的唇角。
“二，不得留下后患。”
这下不仅扇子挡不住，八岐大蛇更是直接发出了一声嗤笑。男人把青年神明因回头而拉开的距离又拉近，用下巴慢慢的蹭了下夜神的肩线，“可以，还有什么？”
“三，你现在的力量应该是处于枯竭状态，不要逞强。”
八岐大蛇闻言怔了怔，连呼吸都屏住了那么一瞬，须臾之后，蓦地笑开。
“夜君。”不顾身旁还站着一位荒川之主，黑色长发，神色阴柔狠戾的男子一把捉住了神明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的手腕，搂抱着对方腰间的另一只手也骤然收紧了许多。
这副温度有些低的身躯整个伏在夜神背后，八岐大蛇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夜神的腕骨，又在青年将目光投注过去时止住了动作。著名的灾乱之源就这么大大方方倚靠着尊贵无匹的神明，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夜君你陪我一起去拿那东西，怎么样？”
说完，他又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荒川之主，补充道，“放心，不会耽搁太久。”
总归今野川不会在夜神回来前就死了，那人类目前还没到苟延残喘的地步，完全就是金鱼姬这小丫头冒冒失失和关心则乱。
不过若不是这番事情，他倒也听不见夜君这极有意思的约法第三章——前两章都被八岐大蛇直接无视了过去，他向来随心自在，顺应本性，只记住了让自己开心的那一条。
这回倒是换夜神意外了，“我以为你不想让我知道那东西。”
八岐大蛇大约算是妖怪的，在夜神想来，一个八岐大蛇想要去取的重要东西，怎么想都不会希望神明知道。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八岐大蛇像是能读心般立刻明白了夜神的意思，因愉悦而眯起的金眸中满是轻蔑，“从身份和力量上来讲，那些蝼蚁，分毫不能与夜君你相提并论。”
夜神：“……”
有那么一瞬，夜神几乎以为八岐大蛇说的不是高天原诸神，而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微末存在。
“既然如此，”他看了眼荒川之主，见男人没露出什么异议之色，颔首道：“带路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夜神觉得，既然是他放出了八岐大蛇且没有将对方封印的打算，那么他理所应当的就要对八岐大蛇的举动负责。
当男人做什么事不想他跟着的时候，出于尊重，夜神不会强迫，但如果八岐大蛇不介意，对夜神而言，还是将对方放在眼皮底下比较稳妥。
荒川之主默默看着这一神一蛇走远的背影，把快到喉头的那句：“夜神大人”咽了回去。
既然夜神他自己都没什么激烈的反应，这个男人的僭越之举大概是……得到了同意的，吧？
八岐大蛇所要取东西的地方离荒川并不远，甚至可以称得上近，在一条半是干涸，长满水草的河流前，男人缓缓停下了脚步。
夜神闭目感应了一番，没能察觉出什么东西，目光所及之处更无问题，视线含着询问落到了八岐大蛇身上。
“在很多年前，这里还是片大泽。”八岐大蛇凝视着面前的河流，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有些慨叹，“非常广大。”
夜神颔首：“时间会化沧海为桑田，长河干涸，星汉陨落也不过一瞬。”
青年说这句话的时候，八岐大蛇一直紧紧盯着神明没什么波动的面容，直到夜神的视线移向他的方向，男人的唇角才缓缓上扬起一个有些奇怪的弧度。他像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有意思的事物，十分迫切的想窥探究竟又本能的在克制着，其中令人战栗的纠结与彷徨直让男人指骨都捏紧起来。
夜神有些迷茫的皱了皱眉，他能感受到八岐大蛇的状态略有不对，却不知是何原因。
存在于世上千年的生灵，不论妖鬼人神，都不应该为一点人世地理变幻而伤春悲秋才对。
“夜君。”八岐大蛇忽然开了口，男人转过身看着这条细细的小河，低声道：“在很多年前，这里曾经有过一个神社。”
夜神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八岐大蛇道：“是你的神社。”
气氛瞬间凝滞下去。
簌簌的风从两人之间穿行而过，夏蝉嘶哑的鸣了一声，夜神抬起眼眸，背脊无声紧绷起来，全身上下的神力暗暗涌动。
没有任何一个神明会不记得自己的神社。
八岐大蛇像是没感受到夜神刹那升腾而起的提防之心，男人拂开水草，慢慢走到一块巨石前，眼眸逐渐深沉下去。他苍白的手指捻起一片草叶，似乎是在询问又似乎仅是在呓语，“……我赠给你的神社。”
夜神眉头微蹙，不由自主的按住额头，在一阵刺痛后眼前倏地掠过一个画面。
拥有一头雪白长发的女子额点金黄，金色的眼瞳灼灼如同有烈阳在其中流动，她穿着一件针脚细密恍若无缝的十二单，布料上光华流转，端庄无比。
她站在茂盛的水草之间，身后是朱红的，高大的神社。
粗大的柱子顶天立地，几乎要绵延上苍，那是寻常神明也要仰视的高度，接连清澈见影的水和雪白的云，拢一片大泽清寂蕴藏其中。
院内本不该生于川泽的千本樱随风落下几片花瓣，堕在光滑的琴台上，夜神的目光在樱树下绵软的流苏垫子上停了停，才缓慢移到女子身上。
“……您还留着这里吗？”女子看着他，语调不轻不重，没什么起伏，充斥着邈远的孤高和与生俱来的威严，“罪恶者修建的神社，对您而言并无存在的必要，反而会成为拖累吧。”
“按你们商讨的结果处理即可。”他收回视线，淡淡道，“你们已经讨论出了结果，仅是以询问之名的通知就不必了。”
夜神说完之后徐徐转身，在他身后，大火腾空而起，火舌急切而迫不及待的攀上朱红鸟居，贪婪舔过坐垫边细碎的流苏，蔓延吞噬过长廊竹林，熔化檐角铜铃，滔天的大火将长空都映成橘红。
热浪席卷四野。
从那之后，大泽干涸。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