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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冯安安正考虑着,是先审刺客还是先审黄二,却听见两声动静,竟是两名活着的刺客齐齐自尽。
      救都来不及救。
      冯安安和肖抑连忙去查看,撬开刺客嘴巴,见他们来之前口里已经含了毒丹,事有不对劲,就把丹丸咬破,服毒自尽。
      避免遭不住酷刑,招供主谋。
      秘密总只有带进地狱才最安全。

      没了活口,冯安安看向王照。
      王照察言观色,抢先开口:“他们是来杀我的,含的丹药叫‘死得其所’,从头到尾不会说一个字的。”说着,冷冷望向地上那些尸体。
      冯安安问道:“你——”
      “我不叫黄二。”王照打断冯安安,无须审问,他直接自曝身份,“但我是瑶城人不假,生在皇宫,长在禁苑,我乃是当今大皇子,照。”
      这身份曝得有点大,而且王照自曝得太轻易,冯安安和肖抑都愣住了。

      少顷缓过劲来,两人都不太信。
      肖抑试探道:“既然是身份尊贵的殿下,为何要到我这穷僻的定北营来?”
      王照收拾尸体,打算把三刺客都拉到一堆,肖抑和冯安安见状,上去协作。王照答道:“你们也见着咯,有人要杀我,躲得越偏越好。”
      冯安安禁不住问:“还有人要杀殿下?”这算得上谋逆罪了。边说着,心里边开始猜测主谋是谁。
      王照看似大大咧咧:“谁知道呢,天底下胆子大的人多了去了!”又说,“你们若不信我,想想顾江天,昨天他为什么拐着弯要见我呀?”
      肖冯二人沉默不答。

      三具尸体已经叠在一处了。肖抑道:“这些交给我处理吧。”他方便些。
      王照和冯安安闻言,便甩了手,不再碰。
      肖抑问王照:“那大殿今后做何打算?”若眼前人真是大皇子王照,那他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就算不暴露,定北营这座土地庙也容不下西天的菩萨呀!
      王照笑一笑,竟去案上提壶倒了一杯凉水,敬给肖抑。
      肖抑不解其意,不接。
      王照再敬,眼中精.光:“说起以后的打算,我还得倚靠肖将军啊!”

      肖抑仍不接,道:“大殿下折煞小人。”
      “何谈折煞,肖将军担得起。肖将军武艺超群,我年岁尚轻,这二十三年来,也只见得一两个,由衷敬佩。”
      “不敢当,大殿下过誉了。”

      王照微微仰身,带笑时两条眉毛像极了月牙,冯安安在旁听着瞧着,觉得此时王照手里若有一把折扇,他定会展开自扇一扇。
      这人笑起来,表情还挺让人开心的。
      但突然想起他像乌云,便收敛住开心。

      王照笑道:“肖将军至上至臻武功,谋略不输,有没有觉得,只管一个定北营太过屈才?”
      “定北营过万军士,庞大恢弘,末将若能管理得井井有条,此生足矣。不怕才力不及,不能如愿。”
      “唉,人自谦可以,但太过自谦,就让人讨厌了。”王照仍旧举杯,看来是不敬肖抑不罢休了,“肖将军有没有想过,去比定北营更广阔的天地?比方说……”王照止言静听,无人偷听,便道,“……瑶宋换一片天地时,孤为皇,将军为孤牛耳,所到之处,如孤亲临!你我一心勉励,数年后不负所愿所托!”
      这是在邀请肖抑一起造反呐!

      肖抑连忙跪下:“谬言谬言,肖抑只是一介小兵,粗人,无甚作用,亦无家世可靠。小兵肖抑只想好好守着国门,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今日大殿未言一字,肖抑未闻一词。”
      旁听的冯安安,亦被王照的言语惊得发凉。
      王照却笑着说:“怕甚么……”

      帐内沉默了片刻。
      王照见肖抑这种态度,便把水杯放下,转了话题,问肖抑对国家如何看法?
      肖抑道:“盛世昌明,当今天子恩泽。”
      王照却笑,直摇头:“这等假话有何意义!”

      王照转而望向冯安安,数天接触下来,自觉与肖冯二人意气相投。除却意气,说起性情,肖抑谨慎,冯安安却是个天不怕的,便问她:“你来,你在云敖待过,你说说,怎么看待国家和云敖?”
      肖抑连忙拦道:“她更不懂了。”

      可冯安安并非事事听从肖抑的。
      她这些年游荡四海,尤其是深入接触云敖后,许多话憋在肚里已不是一日两日了。再加上她本就喜好剑走偏锋,王照大逆不道的言语,初听惊骇,再听上几句,竟觉颇有意思,是那种心狂跳,却还想跳得更快更大胆些的刺激和上瘾。
      再一想,她和和云敖皇帝同桌吃饭,也没在怕的,那还怕瑶宋的皇帝不成?
      冯安安说出了口:“有一论一,我国不及云敖。”怕说得不清楚,还要解释清楚,“国力、兵力皆不及。且我国家体制落后,官本严重,长久以往,只会越来越落后。”

      “说得对!”王照拍掌赞叹,“长久以往,落得不堪一击。瑶宋从前是豹子,六十年前打了败仗,变成了羚羊。如今羚羊易兔,将来兔子成了兔子肉,精瘦且无还击力,云敖这头狮子岂有不馋不叼之理?”他伸出手,似要与冯安安击掌。
      冯安安一想到名单的事,真抬手同这位不在名单上的皇子击了个掌。

      肖抑在一旁睹着头大。

      王照转向肖抑:“奸臣君侧,与其眼睁睁看国家内腐外食,落入他手,不若我与将军联手,先给瑶宋换一片天地?”

      肖抑此刻在想,冯安安口无遮拦,恐怕惹祸,正盘算如何护她。王照重邀,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徐徐拒绝:“大殿志愿恢宏,然肖抑只是一介小兵,大殿说的都是天上事,不是泥巴堆里的肖某可以参与的。”他低头,语气和表情全然是一个渺小怂包,“再说我这个泥腿子哪有能量帮上忙呐!”
      王照注视肖抑半晌,前迈半步,离他更近些,叹道:“将军不是自谦呐!”
      肖抑不抬头,避免与王照眼神对上。

      王照丝毫不气馁,自说自话:“是自甘平庸啊!难道……将军就真无上进之心?”
      “全无。”

      “可我听说,肖将军以前可是匪徒,朝廷缉拿的对象,挣了多年,终于匪挣成兵。然而,肖将军在绿林中仍旧一呼百应,当今匪道,何人不唤肖扬之为大哥。”王照竟道破肖抑出身。

      这是肖抑最卑微的,最不愿提上台面的过往。
      连冯安安也警觉地看向肖抑——她同样隐秘于那一段过往。

      王照玩味地打量着肖抑,绿林中的能量是很大的。今朝开国皇帝就起于绿林,最早的那批将军,就是绿林军。

      肖抑抬首,直视王照:“招安入籍,是因为肖某不想做‘贼’。”
      一语双关,反贼也是贼。

      王照透亮机敏的人,自然晓得又被拒绝了,却仍继续诱道:“求其上才能得其中,野心越大越平安。”
      肖抑不作回应。

      王照:“将军若真无上升之心……我听那夜活下来的兄弟说,将军救梁成材,只迟了一刹那。”顿一顿,笑两声,“呵呵,以将军的武艺,怎会拿捏不住那一刹那呢?”
      冯安安闻言垂眸,她熟悉的肖抑一直都是有野心有想法的。王照的说法,她并不惊讶,但担心王照借此要挟肖抑。

      王照见着两人都低头了,思忖下,松了口气:“其实这事大,急不得,从长计议比较好。”给肖抑时间让他好好想想。
      王照劝他:“设使国家无我,也会有他人如此,到时候几人几数,变乱只怕更糟!”见肖抑仍僵着脸,王照转而调侃起冯安安,“阿大,你下手十分狠辣啊!”手下无活口,心肠狠绝。
      冯安安眺他一眼。
      王照转而凑近冯安安,几乎快贴到她耳畔了。他轻轻地说,气全吹到她脸上:“其实我能察觉到,初见第一面,你就对我有莫名的敌意,但、但你可别杀了我!”
      冯安安笑道:“我哪敢呀!”大皇子殿下敢邀人造反,必是有底气的,她又干不过他那些“底气”。再说,暂时没有杀他的理由。

      冯安安思忖着,一事上心头,心想着王照闹了大半夜,也挪揄回击他下:“事到如今,我向大殿下打听一桩八卦啊,就是不知道大殿肯不肯说?”
      王照笑着凑近身,抖抖肩:“你说你说。”谋逆都跟他俩说了,还有什么不肯说。
      冯安安讲起云敖一大怪,王照因为顾嫔娘娘变成花心汉,而后因为太堕落,又被皇帝赶出京师的传闻。讲完问他,可是真的?

      王照哈哈大笑:“当然是假的啦!小顾娘娘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是她有那么一丢丢倾心于我。而我向来风流,她自己熬不住等不了,进宫过好生活去了!”而他,毫发无伤,继续他一贯的风流。不过顾家却因此疏远了他。
      王照又道:“父皇也不是要赶我走,是在京师他保不住我,只得把我赶去安全的地方。”

      冯安安旋即就问:“皇帝老子对你这么好,你还要抄他龙椅?”
      肖抑闻声呵斥,大不敬词汇!

      王照伸手,突然想摸摸冯安安的脑袋,却滞住,心想她又不是女的,我这个举动断袖得很,便笑道:“我又不是造他的反,换了天地,他仍旧做他的太上皇。”

      肖抑在旁听得忧心,今夜王照与冯安安的对话,传出去任何一句,都是杀头的罪。王照自然不会说出去,冯安安……她应该也不会出去说。
      但是肖抑信任她,王照未必是真信任啊!

      肖抑便嘱咐冯安安:“阿大,今晚上的事,你别出去说啊!”
      实则说给王照听,稳一稳王照。

      冯安安不满道:“我有那么傻?”
      王照笑开去:“你是有点傻!”傻且可爱,比肖抑可爱多了!

      *

      五月十二。
      夜。

      明日是头七,要送梁成材的棺材回梁家,先祠堂祭拜做法会,而后葬入梁家祖坟。
      凉玉习俗,送葬出殡,要子夜出发,讲究越早越好。这边人坚信,要是太阳出来,日头照上了,死者就入不得轮回了。
      就成永世孤魂野鬼。

      所以送葬的士兵今晚睡不得觉,得熬夜。
      厨子特意在酉时给送葬的士兵们开了小灶,旷地上码三十来个土灶台,上头都煮着大铁锅子,里头加了大料,熬着汤滚滚的冒烟,雾气迷人眼。三四个人一个锅子,围着下片羊肉和面疙瘩。
      当地人管这个叫“送殡饱汤”,因为吃完这顿宵夜,要忙活一整天吃不上饭。
      这顿可得吃饱咯!

      整队肖抑的亲兵都被分配去送葬。冯安安和王照也无特殊化。
      他俩分在一锅,肖抑其实也分在这锅,但他这会巡查去了,就只冯王二人。
      王照不懂习俗,先开始见是羊肉,坚决不吃,嘴上还说,这是云敖传过来的蛮夷吃法,羊膻味重。
      冯安安给他讲“送殡饱汤”的解释,王照听了,怕到时又累又饿,便勉强涮了一片。
      还挺好吃,又吃一片。
      ……
      不一会儿,吃上瘾了,口里还咀着:“这热腾腾的片羊肉锅,也就羊肉和面,同样配料,怎就同那羊肉脍面一个天上,一个地底呢!”
      冯安安笑两声,像这种喊着不吃不吃最后真香的人,她见多了。成盘的肉里其实混着牛肉,冯安安晓得肖抑喜欢吃牛肉,就偷偷挑出来,攒在一边,等肖抑来了吃。
      又看王照吃肉时一副傻乎乎的样貌,不禁猜测,这些个皇室子弟,只怕是生牛羊肉不分,瞧不出还有牛肉。
      想这人虽然不知好坏,但相识不到二十日,就敢邀他们谋逆,是个大胆的。
      与她性子契合。
      冯安安就没把牛肉全挑出来,给王照留了两片。

      不久后王照涮到牛肉,吃入嘴里,惊呼道:“还有牛肉!”咀嚼着,告诉冯安安,“也很好吃!”
      冯安安莞尔一笑。
      王照心头一滞,眼前的少年郎越来越俊俏了。他避开冯安安的目光,冷不防瞧着她私藏的一碗。
      一想,明白过来,这碗是牛肉,她留给肖抑的。
      恐怕是肖抑爱吃的,她给省下来了。

      王照禁不住问:“你和肖将军……是不是互相了解对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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