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鸢花》拂尘客

4、【校园小白】四

　　那日从艺术团离开时两人都各怀心事。
　　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什么改变了，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变。
　　苏茜只要回想起当时段城低垂的眉眼，心里就堵得慌。
　　你为什么而悲伤？
　　她很想这样问。但无论如何也无法问出口。就如同她很想抚摸那只松鼠，最终也没有伸出手一样。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她内心深处告诉她：“你不可以这样。”
　　这样又是哪样，为何不许，她想不明白。从小到大她一直循规蹈矩，走着冥冥中的一条路，好像一切都是既定。说来可笑，除了当时电梯的那场意外，她居然从未有过出格的举动。而当她遇到段城后，她敏锐的意识到，这种现象改变了。
　　段城于她，就是异数。是她可以逃离命运枷锁的一把钥匙。每当与段城在一起时，她总可以按照自己真实的心意行事，那种感觉很美好，让她忍不住想接近段城。可她与段城来说，又算什么呢？
　　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躲避着对方，整理各自的心绪。
　　苏茜忙她的学生会，段城则是将自己投入到另外一件事上。那就是那天听OI录音时听到的重要消息。
　　段城很久之前就在怀疑，那个在她穿来第一天莫名刁难自己的老师有问题。
　　的确有问题，经过OI的追踪后发现，那个蒋老师和男主的关系居然不一般！
　　一个男学生找女老师不奇怪，两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不奇怪，房间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很奇怪，但两人在房间里一待一下午就有那么一丢丢奇怪了。
　　段城拿她的狗头担保，这两个绝逼有猫腻。就凭男主那种无法无天的性子，辅导学习？见鬼去吧。
　　就算是最后他和女主在一起也都是靠女主帮他作弊的，补习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但他们两个具体做了什么段城还真不知道，因为那个房间，OI居然无法探测。所以段城不得不严肃对待起来，要知道，OI无法探测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天道在干扰。
　　这两个人被天道保护，男主还能理解，但那个女老师又是为什么？
　　不过天道的保护只有在两人共处一室时才会有，段城干脆让OI继续日常监控两人，也多少摸到了那个蒋老师的行踪规律，今天干脆自己亲自跟踪。
　　为什么不跟踪男主……男主身后每天都有那么多迷妹，跟着太容易被发现了。而且段城也不想和他遇上，说好的对女主渐渐有了好感呢，明明每次看到她冷嘲热讽鼻孔朝天的样子。要不是动手太毁人设，段城已经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
　　她的猜测没错，今天这两个人又凑到了一块。好在段城事先已经调查过这个房间，所以在察觉到两人又要在此会晤后，在这个房间里寻了一个地方躲起来。
　　说起来这里在学校也算是偏僻了，如果被发现了，段城就直接跳窗。这层楼在三楼，窗外是树林，等他们追出来时自己早就溜远了，还不会被同学看到。为了防止身份暴露，她特地换了宽大的连帽衫，用帽子兜住头，又带了一副方框眼睛和口罩，就算逃跑时被他们看到正脸也绝对不会被认出来。
　　自信满满。
　　她藏在书柜里屏住呼吸听外面的动静。
　　门“咔擦”一声落了锁，一道甜腻的女声随之响起：“阿昊~你今天来的好迟。”
　　“这就迟了？看来你很想我嘛。”赵昊坏坏笑，然后就听到一声娇嗔，然后那个蒋老师嗲着声音欲拒还休的说了句：“讨厌~”
　　段城想吐。
　　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怎么的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这点小事算啥。然后接着偷听。反正这次穿越落地就出BUG，段城已经不带怕的了。哪怕剧情面目全非，她也能安静吃瓜。
　　外面又是甜言蜜语的几句，段城深呼吸，觉得自己要忍住，不能出去砍人。然后就听见那个蒋老师喘着气对赵昊说：“今天还有正事呢。”
　　谢天谢地，居然还知道有正事，今天算没白蹲。
　　谁知道赵昊不满的声音响起：“怎么，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嗯？”
　　他压低着声音自以为邪魅的说，然后两人的声音就慢慢变成了喘息□□，带着水声和撞击声。
　　OI在一旁围观，内心甚是同情宿主。
　　段城：QAQ我还是个孩子啊ball ball you放过我吧！！！
　　这会对她造成阴影的！！绝对！！！
　　赵昊身为这部小说的男主，这个世界拥有大气运的人之一，那活可以说是非常好了，愣是弄了两个小时，两人才开始聊正事。
　　向来风流不羁撩妹成性实际上连片都没看过的段城，在经历了一场真人教育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来干嘛？
　　好在男主没让她失望。
　　“她和那个老头子现在对我都没有防备，我已经跟我爸提点过了，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太急，只能收购一些散股。不过探子都顺利打进去了，你放心，很快就能把苏式吞掉。再委屈你一年，嗯？”
　　赵昊亲昵的亲吻着蒋城的额头，蒋城温驯的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眼里却闪过狠厉。
　　“我现在看见那个‘段城’就很难受，阿昊，她还和苏茜走的这么近。”
　　蒋城的话音末尾还带上些哭腔，像是猫爪子一样轻轻挠着赵昊的心脏，赵昊立马怜惜的亲了亲她的手背：“你别急，我这不是在帮你教训她吗。”
　　闻言，蒋城不平的哼了一声：“什么教训，我都听见那些学生聊八卦了，说你在追她呢！”
　　“怎么会，我喜欢谁你还不清楚吗。”
　　“谁知道呢，你当初不也这么追的我吗。”
　　蒋城越说越委屈，眼看着泪水就要掉出来了，赵昊立马做发誓状：“我上辈子只爱你一个，这辈子也只会爱你一个，城城，你别哭，那个冒牌货蹦跶不了多久的！如果她让你难过，我立马让她消失！”
　　“咔擦”
　　赵昊目光瞬间狠厉，迅速往隔间跑。
　　什么东西也没有。
　　他从窗户探出去看了看，没有发现，这才松了口气，回到蒋城身边。
　　“没事，应该只是鸟而已。”

　　听见窗户关上的声音，段城松了口气。刚刚听到“冒牌货”的时候她不小心弄出来声响，幸好她反应快，立马跳出窗户，借着空调排风机遮挡住赵昊的视线，躲过一劫。
　　顺着水管溜到地，段城躲避着监控往教室走。虽然跟班主任请了假，但是今天出了这茬，蒋城若是知道她今天缺席，难免会有些怀疑，还得想个办法掩饰。
　　段城扯掉了口罩，摘下眼镜，边走边活动手脚。蹲了这么久手脚都麻了，居然还犯了这种小失误真是太糟糕了。而且一回想起刚刚的内容，段城头就更大了，她烦躁的揉了揉脑袋，把微乱的卷发揉的乱七八糟。
　　现在已知的几点，一赵昊和原主重生了；二蒋城是原主；三他们已经提前动手了。
　　这简直是太糟糕了，段城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在苏茜心中的地位如何，如果轻易插手，绝对会引起对方怀疑。理智告诉她她完全可以直接插手，哪怕只要让苏父和苏茜心里有一点点的怀疑，调查之下，赵昊的所作所为必然会暴露无遗。但情感上段城于苏茜之间的关系就不会纯粹，试问一个外人却比自己还了解自家事，不管对方是通过什么渠道得到的，都需要提防好吗！
　　可如果不通过苏父这条直接渠道，段城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威胁到赵昊他们。虽然她刚刚录了音，但是对方仅仅处于布局阶段，还并未动手。报警什么的不切实际，自己又没有实权。
　　啧，麻烦。先让OI查一下赵氏集团和苏式集团旗下公司的财务状况好了，虽然OI不靠谱，但有时候还蛮好用的。哎，自己要是有带摄像机就好了，把赵昊和蒋城的视频拍下来，爱女如命的苏父肯定会直接取消掉婚姻的。
　　【你才不靠谱。】
　　OI的loli音突然响起。
　　“？？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么？！”段城差点摔了一跤。
　　【我不是人啊。】OI回的理所当然，【我刚刚可是拼尽最后一点能量点把天道的力量击散，现在才能和你说话的。你居然还在这里埋汰我！】
　　“嗯……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活着。”
　　【我呸！宿主要是这个世界任务完成的不好，就等着魂体俱灭吧！】
　　“emmm你刚刚的有录下来吗？”
　　【录了，顺便一提女配在九点钟方向，距离两百米。】
　　段城：……
　　震惊！第一次感受到有系统指引，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她脚步一顿，不过最后还是往OI指的那个方向走了。就当是去……洗洗眼睛和耳朵。
　　段城脚步匆匆，甚至开始小跑起来。这么点运动量对她自然不算什么，但她的脸却诡异的绯红。
　　刚刚那两个小时，为了不让自己太难熬，她就下意识把声音替代成自己的喜欢的那种音色。而自己喜欢的音色，就是……
　　“段城，你怎么在这？”
　　“啊。”段城看见了苏茜，站定，右脚无措的在地上画圈。现在已经是五月末，温度挺高，许是因为晴天的缘故，段城站在阳光下，鼻尖甚至有些冒汗。方才苏茜正蹲在树荫下喂松鼠，段城突然的闯入，使得松鼠都躲在苏茜鞋边，只露出半个脑袋偷偷打量着这两人。而苏茜也像是做错事被抓个正行的小孩，无措的站起来。两人垂着头，都支支吾吾，不敢看对方，不敢说话。
　　树木摇晃着枝干沙沙作响，像是在互相交流着，打量着这两个傻孩子。斑驳的树影也随之在苏茜的脸上晃动。明暗交替间段城偷偷打量她的眉眼，竟头一次在心里生出退缩的念头。
　　“你怎么在这儿。”苏茜喃喃的又问了一句，她把手放在后背相握，不安的绞着手指。风屏息拂过，生怕惊吓到各怀心事的孩子们。她看见段城在阳光下微红的脸，迟疑片刻，终究是担忧战胜了羞怯。她快走几步，探出手用手背抵住段城的额头：“怎么脸这么红……”
　　段城听着她的声音，不像她的气质那样寒冷，也不像她的内心那样炽热，而是不疾不徐，如泉水般清冽，如清风般和煦。
　　这是段城最喜欢的声音。
　　她下意识扣住了苏茜的手，迎向对方诧异的目光。段城启唇欲言。
　　说点什么都好。段城想。
　　说点什么都好。苏茜想。
　　然而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空气里只有树影婆娑，只有山雀啼鸣，只有两人的吐息纠缠不休牵扯出的暧昧。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有一瞬。段城松开了手，说：“我们先回去吧。”
　　她感觉自己头脑发胀，欲.望如挣脱出囚笼的野兽：想拥抱她，想要亲吻她，想要将她困在身边，占为己有，永生永世不再分开。
　　但很快段城就用理智压抑住自己的冲动。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苏茜，而是低着头快步走着。如果不是因为苏茜跟在后面，她都要狠狠地给自己两个耳光子了。
　　这是要成为你最好的朋友的人，怎么能对她升起这么猥.琐的想法！
　　段城疯狂唾弃自己。禽兽，真的是禽兽。怎么说也是20岁的成年人，居然还想对人家小姑娘做这种事！
　　苏茜收回被松开的手，撩了一下自己脸颊上的头发，把它别在耳后，亦步亦趋的跟在段城身后。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像是无形的枷锁被松开，苏茜甚至觉得自己发自灵魂的感受到一种轻松。但这种感觉很快又被段城的举动给冲散了。
　　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用这样炽热而真挚的目光看过她。
　　苏茜用手背轻轻贴了贴泛红的双颊，望着段城的背影内心复杂。
　　一颗种子一旦被种下，哪怕是无意之举，也会偷偷破土而出，慢慢成长，最终成为无法忽视的苍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