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水渡》酱香稻

4、轮回一行（3）

　　如难紧随如斯出了流仙阁，往如斯的住处去，如斯喜静，住在流仙谷深处的碧通泉旁的三间茅草屋里，取名“了却亭”，平日里与溪水叮咚做伴。

　　茅草屋里也是极简单的，正厅里是待客的，东西厢各是卧房和书房，卧房里只一只拔步床、一个梳妆台。

　　如难摸摸如斯床上挂的床幔，“姐姐也太节省了，我没看错的话，这床幔挂了二百年了吧”

　　如斯逗她道:“这可是你从东海给我淘来的七星幔，我宝贝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换了”

　　如难眯着眼大笑，心情极好。

　　书房的四周皆是镶嵌在墙上的书柜，摆放着满满的书籍，丈余长的书桌几乎占了整个书房，书桌上散落着几张山水画，如难捡起看看，“姐姐的画又有进益了，你瞧瞧这河边的鸭子，画的如栩如生”

　　如斯凑过来一瞧，敲敲如难的头道:“那哪里是鸭子，那是我画的鸳鸯”

　　“鸳鸯怎会只有一只呢，我常听人说鸳鸯都是成双成对的”，许是怕如斯生气，靠近如斯说道:“姐姐也知道，我还是只蛋时就被婆婆捡了回来，长了几百年都没出过流仙谷，哪里见过什么世面，难免把鸳鸯认成鸭子，姐姐莫怪”

　　如斯哪是那么小气的人，摸摸她的脑袋道:“是啊，你都三百岁了”，忆起当初如难被捡回来的时候，那时还没有如悔，那蛋生的巨大，蛋上一圈圈深绿色的纹路，倒像是缠上了一圈深海底的海藻，如不嫌弃地撇撇嘴，愣说婆婆捡回来个海龟蛋，等孵出来定是个小老头。

　　婆婆气不打一处来，点着拐棍抽了如不几下，硬是把孵蛋的活计交给了他，如不刚要拒绝，婆婆那头就阴森森地举起了拐杖，如不当下一个激灵，一个五大三粗男人苦着脸搂着蛋回了洞，真像做了娘一般，怕冷怕热，又是烧火又是添冰。

　　历时十年三个月零十八天，蛋壳开裂，蹦出个小丫头来，如不傻了眼了，他原还想孵出个小老头的话，认做弟弟，也好显得自己老成，不想是个只会哇哇啼哭的小丫头，坚决将丫头交还给婆婆。

　　婆婆见丫头虽生的粉嘟嘟，玉雪可爱，只一张嘴，呲着牙咧着嘴，只知道哭，那哭声甚有穿透力，颇有一番感天动地的感觉，真是遇上个老大难的问题，扶扶额，取名如难。

　　偏这小丫头除了哭，就是个古灵精怪的生来就是个魔王般的存在，不感念如不的抚育之功，见着如不就捉弄，不是把如不的胡子剪了去就是往如不小船一样大的鞋里放刺猬，如不避着她如避蛇蝎，几次三番告状到婆婆跟前，婆婆有许多事要忙，哪能顾得上管如难，便把她丢给如斯。

　　如斯虽性子冷，见了这萌萌的丫头，不由心中软化了，捏一捏她婴儿肥的脸，轻声问道：“如不哥哥比你大上许多，又那么疼爱你，你为何要捉弄他？”

　　如难看着如斯如水的眸子里满是温柔，暴躁的脾气奇异地平息下来，嘤嘤地哭了两声道：“如不说我丑，说我是海底的万年老乌龟下的蛋，几个风信精就来凑热闹，叫我乌龟老王八蛋”

　　如难摸摸如难柔软的发顶，这个如不还真是个欠收拾的，这样的话也能对小丫头说。

　　如斯把如难抱在怀里，轻声道：“婆婆平日里总说如不脑子里缺根弦，你莫跟他一般见识，如不长的五大三粗的，却总好些嘀嘀咕咕的三八行径，前次他说如悔身子细长，莫不是蛇精变的，婆婆当下冷了脸，骂道：如悔长的细长就是蛇精变的，你长的五大三粗的，难道是块石头变的，还是块长着张嘴只会论闲话的蠢石变的，再话多，我定砸烂这块蠢石，如不吓得赶紧捂住嘴，有些日子没再言语”

　　如难想着如不捂住嘴，瞪着双铜铃眼的蠢样子呵呵笑了出来。

　　如不听说婆婆将如难交给如斯管教，还等着看如斯出糗，奇的是小丫头到了如斯手里出奇的听话，还总是粘着如斯不放，这不，如难扑闪着一双大眼，问道:“姐姐，你是天上的仙子吗？”，如不听得差点没把牙给酸倒。

　　如斯笑笑道：“仙子不敢当，只要不是丑无颜就行”，如难却却大大取悦了如斯，整日里带着她，只是长了三百年却不见小丫头长个，依然是刚出生时那么大小。

　　如难赖在如斯身边，“姐姐，要不我求了婆婆，让我来跟你住”

　　如斯挥挥手，赶紧打住，她天性喜静，可不想添个小魔王来打扰她的清净日子。

　　如难撇撇嘴，“就知道你不乐意”

　　如斯哄道:“你还小，更应该跟在婆婆跟前学本事，姐姐我可是跟在婆婆身边五百年才分出来的”，他们几个全是婆婆从无名的地方捡回来的，生于何方，谁生的，全然不知。

　　如难嘟着嘴，“又拿这样的话搪塞我”

　　如斯轻笑，正要哄她几句，远方飘来风信，“阴君传唤”

　　如斯不敢耽搁，随着风信去。

　　如斯走后，如难走进如斯的书房，取了笔墨，照着如斯的画模仿，不想打翻了墨弄的一片狼藉，朝着虚空里吹了几个口哨，流仙谷里飞出几只灵鸟，在墨迹上啄了几下，那墨迹立刻成片状或成线状被啄了出来，灵鸟噙着飞了出去，扔在碧通泉里，只脏了一片水。

　　如难玩的兴起，挥挥手招了只灵鸟过来，让她把如斯画的那只鸳鸯啄了出来。

　　扑棱棱一只灰毛的似野鸭又似鸳鸯的生物落地，嘎嘎地叫了几声，抖动着浑身的毛发。

　　如难觉得有趣，从怀中摸了根绳子系在灰毛鸭的脖子上，全当她新得的宠物，抱在怀里回了流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