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水渡》酱香稻

1、谭一遇险

　　追花有梦，又是一世相守，看尽人世繁华，只为你而生，相望千年，只为相思。

　　“轰隆……”一声，天空中劈下一道闪电，将昏沉沉的天映的白昼一般，如斯望向天空，婆婆常说六月的天就是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只是今日之雷不似往日，似乎更响了些，大有劈裂天地的架势，他们这些身怀法术的尚且颤抖几下，更别说凡人了，定肝胆欲裂，当场吓死，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这茫茫无水渡上多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霎时，瓢泼大雨如雨布一般从天空落下，无水河畔是一丛林，林中一青色的身影冒着大雨慌张前行，发簪被冲落，发丝一缕缕粘在脸上，看不清来人的脸，只是分外煞白，看身形是个男子，青色的长衫散开，腰带早已不见面，跌跌撞撞几欲被青衫绊倒，内里白色的里衣满是泥点子，脚底只剩一只瞧不清颜色的布鞋，夏雨不及秋雨，雨势来的快也去的快，来人却顾不得避雨，脚下一滑跌落在泥水里，手脚不停歇地在泥水里攀爬，时不时回头看看，目露恐惧和焦急，分明是在逃命，不知是刚刚的一声惊雷把他耳朵炸聋了，还是雨势太大听不到身后追击的脚步声。

　　他不敢松懈，仍是努力爬行，直到手脚打滑的厉害，使不上一丝力气，他有些懊恼，猛捶几下地面，泥水四溅，溅到嘴里也感觉不到，抬头看看远处，忽见不远处两三尺高的地方有个空心的树洞，便如垂危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使尽浑身力量朝树干挪去。

　　待到树下，歇息了一刻，做了最后缓冲冲上树干。

　　躺在树洞里，连喘息一下的力气都没了，昏昏睡过去。

　　夜半，雨早停了，树洞里传出一声叹息，刚传出就嘎然而止，谭一探出头，一双黑溜溜的眼四下里打量。

　　天上一轮明月，比往日更明亮几分，不知是不是下过雨的缘故，林子里时不时有飞鸟路过，发出扑棱棱的声响，还有各种独属于夏日的虫鸣声。

　　饶是六月里天气热，深更露夜，谭一的衣裳本未干透，只觉得手脚发冷，蜷缩做一团，暗恨自个流年不利，用手抓了袖子，无声流起泪来。

　　他，谭一，本是晋阳县的一学子，行了一个多月上京赶考，却莫名遭人追杀，行李盘缠丢弃干净，随身的这身衣裳也不像样子，险些丢了性命。

　　他本是农家子弟，因自小聪颖，全家节衣缩食供他读书，好在他也争气，县试、府试，一路过关斩将，全家筹了盘缠送他上京，再有几日到京城时却横生事端，莫名其妙被一群黑衣人追杀。

　　他不是与人结怨的性子，因怕旁人看破他寒酸，一路遇见学子都是点头之交，甚少与人同行，怎么会遭遇了追杀呢。

　　谭一抖了抖身上半湿的衣裳，挪了挪身子，让自己以更舒服的姿势躺着，这才发现树洞的另一头也是空的，临着水面，河水潺潺声传入耳中，树洞里望出去，整个河面一览无余。

　　月光洒在无水河上，像洒了层金子一样，树影倒立在河面上，谭一数着树影往远处看去，河面上不知何时升起一层薄雾，透过薄雾，河面上似有一双双赤色的眼，谭一想兴许他看错了，揉了揉眼要看个究竟，只见宽阔的无水河上挂了一盏盏灯笼，夹道排列，似是灯笼，又不似平常的灯笼，深更半夜怎会有人在河面上挂灯笼？

　　还呈夹道欢迎之势，灯笼还是飘着的，却不见人影，倒似传闻中赤炼兽的赤眼，红的妖艳，河面上那层诡异的薄雾，让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谭一摇摇头，定是他一日未用食，饿的两眼发花，使劲闭了眼，良久，再睁开时，河面上灯笼渐升渐高，一黑衣人从河面上缓缓飘起，看身形倒是个女子，女子拔了头顶束发的簪，朝河面轻轻一挥，三千青丝尽数挥舞，虽离的远，谭一仍感觉发丝在撩拨他的心，不大的树洞里充斥着谭一剧烈心跳声。

　　谭一捂住胸口缓了半晌，看错了，定是看错了，再回神时，已无女子的身影，河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一座石桥，石桥一端黑压压的是什么？

　　似是人，又比人少了些什么，一个个垂头丧气、双目呆滞地走在石桥上，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聚在一起过石桥，有无头的，有无臂无腿的，穿插在其间的一个胖子，转头若有似无地看了谭一一眼，这……这哪里是胖子，分明是个浮肿的，双眼青白，哪见一丝生气。

　　谭一捂住嘴，按住砰砰乱跳的心，桥面上一具具似是行走的尸体，毫无知觉的尸身。

　　噗通十几声，从岸边跳进水里十几个，谭一瞧了瞧，只见桥头的一端守着三个黑衣的人，似人又不似人，其中一个正是刚刚拔簪的女子，另一个身形高挑，也是女子，还有一丈余身高的男子，赤发铜铃眼，生生把谭一将将安抚的心吓出嗓子眼，三人守在桥头，翻看着账本样的册子，拒了好些人上桥，那些人被拒了，义无反顾地跳进河里。

　　他们跳进河中拼命地游，仿似后头有人驱赶一般，当头的一人眼看到了河对岸，却不料从水中冲出个黑色的庞然大物赤红着眼，张着血盆大口把那人吞了下去，其余人无所觉一样，仍是拼力向前游去，怪兽哪里给他们机会，一口一个吃的畅快，倒似饿了百年千年，岸边的人似有些怯步，再瞧那怪兽，还没吃饱一般，瞪着眼瞧着桥上的人，眼露贪婪，黑黢黢、满是疙瘩的身体慢慢挪向桥面。

　　只见拔簪女子爆喝一声，谭一瞧见那女子一张脸置在黑色的斗篷中，如同白霜一般，五官似用千年寒冰凿出来一般，一双眼虽大而有神，却清冷无波，看着这张面孔，谭一心中升起一番奇妙的滋味，似有些暖意，不及他细想，怪兽掀起巨尾，扑起一道水注往女子冲去，谭一为女子捏了一把汗，女子身姿轻盈地避开，怪兽仍不死心，张嘴朝女子扑去，一口将女子吞没。

　　谭一倒吸了口凉气，直直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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