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独白》哥白尼的鸟窝

23、元秋（中）

　　元秋不见了？康小白拉开房门。穆平一脑门的汗，匆匆道，“白哥，你上午有没有见到元秋？她没在自己房里，今天连大门都没开，人怎么会不见了？”

　　“你先别急。”康小白走出来，先去元秋屋内看了一眼。被褥叠的整整齐齐，鞋子和去学堂背的包都不见了。“谁能在这院子里不声不响的把女娃带走？她的东西都不见了，我看说不定是她自己出去的，我们先去学堂找找看。你早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穆平一时着急没想到这一层，听康小白这样一说，也冷静下来。他寅时便起床修炼，那会儿元秋应该还没起床才对。卯时他觉得有些冷，又睡了个回笼觉，元秋若是偷跑出去，应该是那时候走的。不过，说不定那煤球知道些什么。

　　他喊了几句黑胖子，跳蚤精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来，蹲到穆平肩头，一脸睡意地嘟囔道，“今日不是说不出门吗？”

　　“煤球，你早上有没有见到元秋？”穆平问。

　　“什么？穆老爷，天地良心，我睡了一上午，可不敢喝她的血啊。”黑胖子揉揉眼睛，猥琐地笑道。

　　穆平抬手便打，“没跟你开玩笑，她不见了。”

　　黑胖子也没有见过元秋，穆平一边带着康小白往学堂走，一边抱怨道，“这碎娃，昨天答应得好好的，竟然偷跑。等把她抓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怎么收拾？”康小白觉得这会儿元秋应当已在学堂了，并不惊慌。闹了这一出，穆平对他的态度终于是正常了，这让他有些高兴。

　　穆平愤愤道，“总得把她关上一个月，等她老实了再放出来。”

　　“关了元秋，你做饭？”康小白想到这个月都是穆平下厨，偷偷笑了几声，他还记得中秋节那只烤羊的味道。

　　“做个饭怕什么，大不了去外面买。”虽然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但要让穆平耐下性子下一个月的厨房，他可是不愿意的。

　　学堂不远，说话间便到了。先生站在教室前面，正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穆平从窗口看进去，却没看到元秋。先生见他们站在外面，和学生说了一声便出来询问。听了二人的话，皱起眉摇了摇头，“穆元秋今天没来上课。”

　　“什么？”穆平一听便激动起来，推开先生冲进教室看了一圈，元秋的座位是空的，还有几个位置，也没有人坐。先生跟进来，问了问学生，竟没有一人今日曾见过元秋。先生把穆平拉到门口，低声道，“昨日出了些事情，今天好几个学生都没有来，我以为穆元秋也在家里。你们去她平日常去的地方找找吧。”

　　元秋平时除了去学堂，便待在承平商店，哪还有什么常去的地方？康小白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他不想穆平太过担心，拉了穆平走出学堂，“我们先到承平商店附近找找看。说不定元秋走到一半，后悔自己偷跑，这会儿已经回去了。”

　　穆平一路踢着脚边的石头，也不心疼鞋了。原本待在内袋里的黑胖子这会儿又跳到穆平肩头，信心满满地说，“我已经让周边的跳蚤都去找了，曦城里没有我们到不了的地方，保证把女娃找到。”

　　即使是跳蚤，找人也需要时间。元秋没回承平商店，穆平在屋里坐不住，去元秋房里翻了半天，没有找到什么字条。又跑遍了周边的几条街巷，四处打听，都没有消息。康小白今日没有课，一同陪着去找，两人走得口渴，便在路边买了杯茶歇脚。

　　一个报童从他身边跑过去，嘴里喊着，“号外！号外！曦威将军绑架无辜女学生，记者潜入军营拼死拍到证据。”康小白无意间瞄到他手中高高举起的那张报纸，登时追上那报童，伸手牢牢按住他肩膀，“报纸，给我一张。”

　　报童被他按得痛叫一声，却也不敢发火，手上递了张报纸过来，“先生，四个铜元。”康小白一摸怀里，出门太急，一文钱都没有带，忙把还在大口喝茶的穆平喊过来付钱。

　　穆平放下茶碗走过来，有些不情愿，一边掏钱一边抱怨道，“白哥，人还没找到，你倒有闲心看报纸。”一眼看到报上照片，数着钱的手顿了顿，眼睛都快跳出眼眶，“这是……元秋？”

　　他把手中的一把铜元胡乱塞到报童手里，报童接了钱飞快地跑了。穆平抢过报纸仔细看了看，“白哥，这好像真是元秋。她……和这次的事情又没有关系，怎么会在军营里？”

　　康小白也凑过来看，“报上说，将军不但纵容手下殴打学生，捣毁校门，还绑架无辜女学生，记者无意间看到，一路跟到军营，留下证据。军营把守森严，无法救人，只得先行逃出。希望各界人士携手并进，逼将军放人。”

　　报上正中那张照片，光线有些暗，依稀能够看清，一个女娃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关在一个小房间内。看角度，像是从窗外偷偷拍的。穆平一把揉皱了报纸，恨恨道，“早知道刘镇田是这种人，给再多钱老子也不该救她女儿。”

　　康小白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元秋和这次的事情毫无关系，绑这样一个女娃，对曦威将军来说并无意义。况且军营守卫森严，一个记者竟能偷偷潜入拍下照片，还全身而退写了这篇报道。他又扫了一眼那报纸，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字，“曦磬”。

　　“白哥，我们这就去军营救人。”穆平一脸焦急，“这会儿将军府上肯定也看到报纸了，元秋可能有危险。”

　　过了立冬，天黑得早，二人来到军营的时候，天色已有些暗了。康小白在二人衣襟上都画了隐身符，悄悄从院墙翻过，走过一个拐角，与几个巡逻的士兵正好打了个照面。

　　担心惊动更多的人，康小白不欲动手，伸手在门口那几个士兵面前一晃，喊了声“定”，士兵目光便变得僵直起来。康小白小声说了句，“快走，这个小法术，维持不了多久。”便和穆平一起沿着墙根悄悄溜了进去。

　　练了这么久的罡步，穆平的身手更加敏捷，又有了隐身符的加持，一路上都没有被人发现。穆平不时伏下身子听军营中的动静，这段时间他的修为虽然未有突破，但体内的灵气却充沛了许多，听力更加灵敏。静悄悄的夜在他耳中无比嘈杂，他能清晰地听到士兵喝酒猜拳的声音，聚在一起聊荤段子哈哈大笑的声音，他听了一会儿，脸突然红了。

　　“怎么了？”康小白见他愣在原地，轻轻拍了他一下，“找到元秋了吗？”

　　穆平咬着嘴唇摇摇头，适才他听到某处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音，还有粗重的喘息声。仔细听来，那声音的来源，却是几个男人。他晃晃脑袋，试图把这动静从耳中赶出去，可越是这样想着，那声音却愈发清晰起来。康小白这一拍，他觉得半个身子都软了。

　　正想说句什么掩饰过去，穆平忽然听到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人说了句“女娃”。穆平神色一凛，向康小白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向那声音的来源处摸去。

　　那间屋子里，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围着一张桌子，一脸怒色地说着什么。康小白从窗外偷偷看去，桌子上放着的，正是那张报纸。一人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们都说不是自己的人干的，可报上白纸黑字，照片拍得清清楚楚。现在全城的学堂闹得沸沸扬扬，要联名上告。将军追究起来，如何交代。”

　　另一人道，“定是有人存心陷害，我看先把这个报社抄了，记者抓起来审。”

　　先前说话那人冷笑一声，“既然如此，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不要走漏风声，悄悄把人抓回来。”

　　“这些所谓的记者，唯恐天下不乱，只知妖言惑众，自然要抓。可他们狡猾得狠，没人知道报社藏在哪里，这一时半会儿，恐怕……”

　　康小白听到这里，已知元秋多半不在军营，向穆平轻轻摇了摇头。穆平还不死心，又伏在地上听了会儿，确实没有听到军营当中有元秋的声音，无奈道，“白哥，现在该怎么办？”

　　“元秋既然不在这里，我们先出去。”康小白一时也有些无措，他们出了军营，都有些丧气。黑胖子却突然跳了出来，大声喊道，“二位老爷，我的跳蚤有消息了。”

　　“快说。”穆康二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喜色。

　　黑胖子不紧不慢地说，“小黑屋，红色，捆绑，西装，活着。”

　　“什么？”穆平一脸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黑胖子把那五个词又重复了一遍，“没了，就这么多。”

　　“你说的消息，就是这几个词？”穆平眼中的希望登时便破灭了，他狠狠拍了黑胖子一掌，没掌握好力道，倒拍痛了自己的肩膀。“这算什么锤子消息。”黑胖子早跳到了康小白的肩头，躲过了这一击，闻言委屈道，“老爷，你也知道，他们都是普通跳蚤，脑子还没个芝麻大，怎么可能像我一样聪明伶俐？能说出这五个词，已经很不容易了。”

　　穆平气得又是一掌拍向康小白肩膀，“我让你聪明伶俐，要是找不到元秋，就让白哥烧死你。”

　　黑胖子早注意到了穆平的动作，跳了开去。康小白知道穆平气愤，用肩头硬生生接了这一掌，出言安慰道，“别急，这个消息还算有点用，至少知道元秋还活着。”

　　这一掌拍下去，穆平只觉手掌像拍上了一块石头，饶是康小白收敛了周身气息，他仍觉得掌心隐隐作痛。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打了康小白一掌，连忙道歉，“白哥，我不是想打你……”

　　“我没什么，你的手没事吧？”康小白见穆平摇头，便接着说，“元秋应该是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虽然被绑了起来，性命应当无虞。西装……大概说的是绑他那人的穿着，但红色是什么意思，我却猜不透。”

　　“是不是元秋受伤流血了？”穆平听了又紧张起来。

　　黑胖子跳着脚道，“老爷，我们跳蚤对血是很敏感的，流血便会说血，红色应该有别的含义。”

　　康小白又思索一番，没想出红色有什么深意，倒被他想起另一桩事来，“穆平，我们回去。我突然想起有个办法，能确定元秋所在方位。”

　　明天也是双更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