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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剧变 ...

  •   昆仑内,秋风瑟瑟。看云翻云卷,吹落叶飞花。又有斗转星移,日月变迁。

      池方坐在山头,眺望远方。昆仑群山静谧无声,白云如海。瑰丽恢弘的天境圣地,枫叶染血映满山头。

      今儿个就是清远娶妻的日子,昆仑弟子们为此事已通宵达旦地忙活一整夜。此刻时候到了,倒安静下来。

      清远迎亲已有三个时辰,想来不久就该回来了。池方纵身跃下山头,跑回到房间利落穿好清远为之准备的新衣裳,准备出山门迎接师嫂。

      因是难得的喜事,素来一身白的昆仑,今日也破例准许弟子穿着红装。便是一向自持恪守规矩的元灵子,也在腰上系着红绳,脸上也比往常多了几分欢愉之色。

      伴随着山门前爆竹声声混合着锣鼓喧天,清远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归来,迎亲的队伍抬着红金色的轿辇,一切都是喜气洋洋。清远身上金丝勾边的新衣大方端庄,胸前绑着硕大的红花,笑的有几分傻气。入山门后,昆仑兄弟们更是左右喧闹,前后恭贺了一路。

      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清远又是昆仑大弟子,婚事备受重视,便是许久未曾露面的须衡子,也了现身。

      须衡子外披一层红纱长袍,坐在高堂上。受过两人的大礼之后,须衡子象征性的抿一口奉上的茶。一旁的弟子拿出须衡子为清远夫妇准备已久的新婚礼,在众人的瞩目下,将礼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对龙凤呈祥的和田玉璧,清远忙欢喜地接过。

      礼成再后就是送入洞房了,在一帮弟子的拥簇下,清远护着媳妇,硬是被架到了新房里。

      须衡子高兴地看着,待众人离开,不多留也回了房间,热闹是小辈的,自己还是喜好清净。

      待到晚宴时,本应座无虚席,却并不见须衡子踪影。元灵子解释,如今须衡子掌门正在闭关,为清远喜事出关已是破格,晚宴这等喧杂之事便不来了。话是如此,池方却知道,须衡子怕是不敢久留,恐被发现其身端倪。

      大喜晚宴,清远搬来上百坛陈年桃花酿和彩菊掐黄饮。酒香扑鼻,味道醇厚。今日特别,元灵子特赦众人饮酒不算犯戒。

      池方四处打量着,自昨夜起,一直不见清尘身影。今日是清远喜事,清尘理应不会不来。果然,他正在这儿思忖着,便瞧见一身影,手中持酒,从殿外走来。

      为的是清远婚事,清尘亦是打扮一番。新衣红耀,衬托得人也精神。瞧他来,清远更是高兴。兄弟二人许久不见,今夜自是举杯欢饮,清尘面上虽牵强些,但终究还是高兴的。

      池方与清尘目光相触,两人远远的举杯对望,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一个匆忙的身影从内院中闯了进来,正是侍候看守须衡子闭关的清潮。见他来,清远正要迎,却被他推开,直对着池方着急地说:“师尊召见你。”

      “现在?”池方放下酒杯,疑惑地问道。

      “没错,请速速前往!”

      困惑之下也无可奈何,池方由清潮领着,踱步进了须衡子寝殿。房间内燃着檀香,最是静心养气的。可空气中的浮动那样奇怪,令人不安。池方悬着一颗心,跪在帘前:“弟子池方,参见师尊。”

      须衡子声音深沉还带着些许沙哑,与往日截然不同:“进来。”

      随着进入寝殿越深,空气中的躁动愈加明显,如烈火焚烧,带着腥膻的味道。如今须衡子体内的邪祟之气,怕是已经掩藏不住了。

      隔着一层薄纱,看着座椅之上的须衡子,朦胧又遥远,池方吞了吞口水。

      须衡子彻底坠入魔道,身体周侧裹着阴邪之气,寒冷的杀机四溢,身子格外懒散地依靠在天绒垫上。他伸出手示意,原本剔透的指甲染散成了黑色,脸上也涌起青白的尸斑。有气无力地开口:“你向前行些。”

      池方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三步。一阵寒风吹过,殿内悬挂的纱羽飞扬,他沉声说:“师尊寻弟子来,所为何事?”

      须衡子狠狠咳了两声,抚着胸口:“如今为师情形你也瞧见,是活不久了。可我心中还悬着一事,不交代清楚,死不瞑目。”

      “不知师尊有何交代?弟子定当尽心竭力!”池方跪在地上,汉白玉的地砖格外冰凉。他不敢抬眼,如今的须衡子还是往时的师尊吗?现在他只是一个坠入魔道四处躲避之人,再不是堂堂正正的一派掌门!

      须衡子微微动着身子,摘下左手拇指上的瑶玉扳指,对着池方招手:“你来,我有东西要交付于你。”

      池方盯着玉扳指,身子不免发颤。他知晓须衡子的意思,也知道瑶玉扳指于昆仑而言意味着什么。

      见他脚步踌躇,须衡子轻笑:“别怕,这对你来说,不过是件小事。”

      须衡子挽起跪在跟前的池方的手,将那枚扳指放在池方手心,须衡子的手指冷的像冰,没有丝毫温度。

      “如今我将这东西交给你,也是我该走的时候了。”此刻的须衡子当真如一位垂危老者,语句意味深长,对着池方将其一切徐徐道来。

      “我这一生未曾做过错事,却后悔良多。我恪守规矩,遵从教诲,却成了一个无情无心之人。”他重重地拍在池方的掌心,“愿你日后所为,会与我不同。”

      他将那枚瑶玉扳指强行套在池方的拇指上,扳指触手生温,色泽明润却朴素无华。须衡子笑着很是满意,池方却眼眶含泪。正欲说些什么,不料被须衡子一掌猛地推进了内室。

      池方欲挣脱起身,可他竟发现全身七经八脉皆被封住。此刻气息滞缓,灵力不动,无可突破,也是动弹不得。

      而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房间内竟然快步走进来一人。

      须衡子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那人手中持剑对准自己而来,未有所动也就罢了,还闭上了眼睛。只见一道剑光划过,血水四溅,染红了帘幛。

      池方怔怔地看着那人,这怎么可能?杀死须衡子的那人,竟然是他自己!

      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甚至气息也完全相同。

      就在池方还未明白过来什么事的时候,那人却已不见了踪影,而门外竟又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回头望去,那正是清潮领着清远等一帮弟子奔跑进来。看着已倒在位置上断气的须衡子,众人惊骇,刺死须衡子并还插在他胸口上的凶器,竟然是池方的鸣穹赤轨剑!

      而藏在内室的池方,也被清潮一把拉了出来。众人不敢置信地望向他,而池方已是百口莫辩。

      任他千般解释,奈何殿内无一人相信,且他手上戴着的是昆仑掌门的瑶玉扳指,似是更坐实他谋杀师尊以夺取掌门之位的罪名。

      如此已是处境窘迫,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正是清潮!

      他指着池方,对着众人怒喊:“就是他杀死的师尊,是我亲眼所见!”其悲痛愤怒神色真切无比。

      “你胡说八道!”池方大吼,面对清潮的斥责污蔑,简直令他发狂。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师尊根本不是为我所害!根本不是我!我怎么会杀了师尊,我为何要杀他?!”池方只能一遍一遍地说着这些话,难道告诉他们须衡子堕魔,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才能洗白自己冤屈?

      清潮急了,他大声质问:“事到临头,众人皆是见证,你竟然还敢狡辩?分明是我亲眼所见,才速速找来众位师兄弟,才能让你的弑师诡计未能达成!你说不是你杀了师尊,那为何你的鸣穹赤轨剑会出现在师尊身上?而你又为何鬼鬼祟祟地躲在内室里?!”

      “是师尊将我推到内室,又封住了我的经脉,才使我动弹不得!我……”

      一时间,就连池方也怔住了。若七经八脉被封,那此刻他又是如何开的口?又如何能够动弹声辩?

      清潮冷笑:“怎么连你自己也编不下去?欺师灭祖乃是死罪!池方你还不认罪吗!”

      “不是的,不是的……”

      这一切根本就是无解之结,欺师灭祖之罪,他是要扛定了!

      便是眼泪也流不出一滴,池方目光扫过众人,那一张张怒目圆睁的脸上浮现出往事重重欢愉快乐,在此刻悉数碎成了一片片尘埃。他们的面容上,只剩下冷漠与愤恨。

      池方跪在地板之上,低低的垂着头,心如死灰。

      忽然之间,余光显出一片阴影。抬头一看,是清尘挡在池方身前,剑指众人:“池方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不可能杀死师尊,绝不可能!”

      池方看着他的背影,如今的清尘虽是瘦骨嶙峋,可不知怎的,在他眼里却如山一般。

      “清尘师兄宁愿相信他的一口之词,也不愿相信我亲眼所见?我看是你们两个的狼子野心以昭然若揭,当真是天地可鉴。”

      “你不要胡说八道!”池方愤而起身,飞跃上前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污蔑我弑师,已是罪大恶极,竟然还敢污蔑清尘师兄,看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料池方掌心中迸发出的并不是仙灵天法,而是冒出一抹邪祟凶气。黑色的戾气像一把锋刀,直直刺向清潮的喉咙,清远见状,忙挥动自己的粟裕斩魔剑挡住池方的手掌,在电光火石之中,坚韧不摧的粟裕斩魔剑竟碎成了两截。

      清远难以置信地盯着池方,盯着他掌心中的邪祟之气。池方震惊,正欲上前一步解释,却被清远一脚猛踢中心窝。猝不及防中,池方摔出一丈有余,口中呕出一摊黑血。

      “你竟入了魔?!”清远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是愤怒,不解和万分惋惜和悲悯。

      清潮翻身而起,一溜烟藏在清远身后,全身瑟瑟发抖:“大师兄救我,大师兄救我,池方他疯了,他要杀我!”

      清远胸前剧烈起伏,一股杀意涌现:“他不是疯了,是入魔道了!”

      掌心中的劲气击向池方,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已是躲闪不及。身子震飞出十数步,烟雾尘埃之中,撞碎一地的木屑砖石。

      “昆仑弟子听令,即刻诛杀池方!”清远命令道。

      “我看谁敢!”清尘以一己之力拦住所有人。面对清远的怒目,他问道:“池方是我们的师弟,是由咱们从小看到大的,你怎能如此就下令杀他?”

      清远将他一把推开,挥剑怒斥:“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你看看清楚,他已堕入魔道,再也不是我们昔日的师弟了!”

      “不会的,他小时候那么乖,不会不听我们的话,更不会堕入魔道!一定是哪里错……”

      冰凉的手指刺破了清尘的胸膛,漆黑的指尖锋利异常。清尘的身子僵在那儿,回首看了一眼,是池方那张狰狞的面庞。他像是彻底失去了意识,黑色的细线爬满了他的眼角,口中尖锐的獠牙更是犹如妖兽。只一个呼吸瞬间,他一把将清尘甩开,纵身扑向清远!

      如此剧变,于所有人而言都是洞心骇耳。待清远还未反应之时,池方的利爪已经划破了他的肩膀。

      清远向后退了一步,可池方的速度快得惊人,根本不给他回旋的余地,鬼魅一样的出现在他身后,轻易地打穿了清远的身子。

      舔舐着手指上淋漓的鲜血,池方像是品尝到了难得的美味。不出片刻,赶来的一众弟子都已倒在了地上,房间内满目狼藉,鲜血更是流成一片。

      听着门外动静,池方侧过身子,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锋利的獠牙阴森,他一跃冲出须衡子寝殿,面对围剿而来的昆仑弟子,面对那些昔日的笑脸因惊恐而变得扭曲,池方似是没有半分动容。他此刻就像一个杀人机器,肆意快活地享受着屠杀的乐趣。

      修为之上的差距本就是无可弥补,即便势单力薄,也使得他无人可挡。面对元灵子,池方也丝毫不惧,反而带着戏弄。与他过手两招,便一掌击碎了他的内脏。闻着元灵子胸口喷薄而出的鲜血,池方竟有一种空前的满足感。

      就在清远的新婚之夜,一个杀人魔头血染了昆仑。这事不出几日就在仙门中传开,可传了许久,也没人知道那人的名字。只知当晚昆仑内室弟子池方殒命魔头手中,而其余活命下来的弟子也都身负重伤,足足疗养了月余。

      他也不知怎么出的昆仑山,一个人立于江边,看着水面倒影,池方探手去摸。整个人却径直倒了下去,那身子随着江波漂流,眼角的黑线也在江水中逐渐消散,变回原先的模样。

      水波潺潺,随江而去。不知不觉及至一处山峡,被水波拍到了岸上。也不知道昏厥了多久,朦胧之中他睁开了眼睛。秋日里冰冷的江水浸透了整个身子,全身筋骨僵硬得无力动弹,没有丝毫力气。

      寂静的山谷本无声,但耳中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一双绣有烟紫色龙纹的升云靴停在池方面前,阳光下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温和的手掌划过池方的脸颊。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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