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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极乐 ...

  •   昆仑有山,四十二座,前十一座,后三十一座,禁地二十七处,这其中第十九处名为镇龙渊,压渡劫未果之蛟龙百余条。

      “听说了吗?师尊进后山了。”

      “切,这有什么稀奇,凌云峰一事之后,师尊有大半时间都留在后山,这是一日两日了?”

      “你听我说,这次不一样啊,师尊可是把那小子一并带过去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师尊怎么会带那个妖孽?”

      “这事还能有假?十三师兄亲眼所见,这几日你可曾看见那小子?”

      “真是怪了,师尊怎么这样倚重那小子?没爹没娘的,好哪儿了?”

      “这谁说得清,不过那小子奇怪的很,你们知不知道,他除了每日晨修,便天天将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听说啊……”

      “听说什么?不如道于我来听听。”一位白面少年冷着脸,一身银白素袍,暗色流云滚边袖,细长的眉梢微微上挑,薄唇紧闭,只一看就是不近人情的模样。

      一众仙山子弟连忙散开,垂着头喃喃道:“八师兄……”

      他冷哼一声道:“仙家弟子一个个老婆子似的乱嚼舌根,我看你们是太清闲了,你们所有人从今日起,三月之内练不会清心诀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啊?!八师兄不要啊!我们知错了……”

      刚刚的少年哪儿还听他们啰嗦,拂袖竟自转身离去。

      远远在一旁的大师兄清远走了过来,一把搭在刚刚那少年的身上,笑道:“清尘,他们又招惹你了?”

      清尘身子一躲“惹到池方了。”

      “噗。”清远忍俊不禁,“这群家伙是苦头还没吃够呢……”

      “他们乐得吃苦。”清尘瞧了眼他那一群不争气的师弟。 “我岂有不给之理。”

      清远戳着清尘的心窝忍不住直笑:“你这心窝都偏的没边了。”

      清尘不语,并未反驳。

      搓了搓手,清远放眼一瞥昆仑后山,仙云缥缈,他也从未去过。也不知师尊带池方去那里干什么去了。

      良久,他缓缓道:“着手准备吧,蜀山那边的人怕是要来了。”

      清尘微微点头:“二师兄他已经在做了。”

      清远长吐一口气,皱着眉头:“蜀山那边消息来的匆忙,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幺蛾子?”

      清尘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这些年做了这么多,蜀山那边也不是不知道……”

      “他们这一次是为了长生天宫来的。”清远打断道,“蜀山的心思已经露的差不多了。”

      “嘘。”
      清尘连忙道:“谨言慎行。”

      “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了?”清远大笑。

      “如今长生天宫不安分,仙门百家内已经……”清尘眯着眼睛淡淡说道,“今后要加倍小心。”

      两人盯着彼此,忽地又都笑了出来。

      恍惚间似听见大殿内有人在传唤他二人,止了闲聊,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后山中多有禁地,高树林立,遮荫蔽日,雾气氤氲不散,四处弥漫着山烟瘴气,若是贸然闯入必会迷失其中,被瘴气毒杀。

      须衡子穿林而过,见得他手中抱着一五六岁的孩童,白嫩嫩的,生的俊俏,一双黑黢黢水汪汪的眼睛正好奇地张望四周。心中疑惑万千却不敢看口,只傻傻的看着他。

      山路不好走,迂回崎岖怪石嶙峋,一个不慎便是深渊万丈,粉身碎骨。耳边山风呼啸,一路疾行惊飞林中山鸟。
      直至来到一处极难寻觅如同天井般的山环幽谷方才停了下来。

      须衡子长舒一口气,这小子越来越重了。

      那小孩则好奇的盯着周围不解地问道:“师尊为何带我来这儿?”

      “池方你看看四周石壁镌刻的经文,是否熟悉?”须衡子指向环形石壁,只见那咒文虽有山藤遮掩,却仍不减其圣压神威。

      小孩眉头皱紧,望向石壁似有思索,“这好像是昆仑伏妖大典里镇龙卷中所讲的……”随即大惊道,“这里是镇龙渊?!”

      书中所写,镇龙渊阴风阵阵,雷霆万钧,白骨满地不尽其数。可这里明明仙草异花遍布,神雾缭绕暖阳直下,恍若隔世仙境一般。

      “师尊,这和书里讲的……好像不太一样。”

      “书中所写,早是千百年前之景,如今所谓,空留一名罢了。”须衡子如是解释。

      池方甚是不解,一张小脸拧巴成一团:“既然此处已然不是当年,那师尊为何带我来这儿?”

      须衡子不语,领他行至山谷正中,周身缭绕的云烟雾气越发浓郁,似有粘稠之感,其中玄光闪烁如梦似幻,此时已是上不见天,下不见地,面前见得一深窟千丈直下冷风朔朔,池方打了一个寒颤,冷的厉害。

      “师尊,这里好冷啊。”

      抬头望去却见须衡子解下罩衫,银线轻云落地,抬手拉开蓝缎青石腰间带,脱下一双白玉镶底滚云靴,只一身素色内搭立于陡壁。

      池方问道:“师尊这是做什么?”

      须衡子未有回答,只是招手“随为师来。”随后向前一步,旋身展臂凌空深窟之上,脚下之渊深不见底,犹如直通地殿冥河。

      池方迟疑,弹一颗石子,竟二十八个弹指后才听到回声。

      原来此处竟有如此莫测、犹如深入幽冥的无底地穴。

      “过来。”须衡子见他不动,又再次招手。

      见师父面色自如,池方胆子也大了起来,不再犹豫纵身一跃,跳了过去。

      霎时间,如遭雷劈击躯,周围的气流凝结成团、无形旋转将他层层裹住!
      浑身上下千般刺透万般碾压。

      池方欲图挣扎着跳出这雷井,手指方才触到边缘,却见异光突现,整个人被竖起的一道玄气高墙顶了回来。

      身上似压有大山巨石,池方翻身不得,直坠而下,就像一粒尘埃,在澄澈的水中不断下沉,耳边风声啸啸,他却没有丝毫力气挣扎。

      猛地!
      呼啸的疾风变的急促,水流似的翻滚聚成一团,一道暗光在暗流中闪过!
      池方整震惊着,侧目而视竟见得一条巨大的黑鳞蛟龙,金目圆睁,正直直的盯着他,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这下一刻黑龙便电光火石间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一口吞没,池方只觉霎那间四周一片漆黑,耳边再无声息。

      “池方!池方!……”

      片刻之后,须衡子跃出深窟走出雾气,低头看着怀中这满身污浊气若游丝的孩子,竟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有一峰高入云雨,不知其归处,峰峦上花开漫山,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尽在这一山之上,那花似是经久不败,风吹而过,粉若云霞。

      须衡子随手掐了一缕风云,飘渺而去。

      那峰峦之巅位于云海之上,其中明灭隐显一碧蓝湖泊,宛若明镜映澈天云。雾气飘绕,身处此处不知白天黑夜。

      这里乃是整个昆仑最隐秘之处——瑶池坞。

      那湖边桃花盛开,香气浓郁,甜腻的空气也凝结起来,丛中有一处小屋,门前正站着一人,仙风道骨如若出尘,面色皙白似百花随风,一身黑衣刺有倾城牡丹图,踏墨蚕丝佛云履,回首侧目若如仙人,却隔着的那份傲冷让人不敢直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盯着远处乘风而来的须衡子。

      那人见他来似乎很是高兴,脸上绽放淡淡笑意。

      “你来了。”他声音十分阴柔,清风细水一般。

      须衡子微微点头,放下了怀中的池方,那人盯着池方愣了好一会,随后才说道:“你带他去锁龙池了?”

      须衡子不做言语。

      “这些年你同我说过许多次,如今看来,这孩子怕是让你失望了。”

      “只不过是我心急而已,这孩子天资聪慧,比起我当年要好上许多。”

      那人浅笑,却突然皱起了眉头:“你受伤了?”

      “……”

      “因为救这个孩子,被龙威所伤,他无事你又何必如此。”

      “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你‘黑牡丹’的眼睛,即便自囚在这不见世事的瑶池坞,却知晓四海八荒万界所有,你真是让人害怕。”须衡子难得调侃。

      “是世事让我烦心,这里难得清净。”那人淡淡的笑道,“怕是我戳中了你的心事。”,正说着他抬掌以运仙力,“你害怕这孩子受伤,还是在害怕里头那条死黑龙吃了他?”

      暖暖的气自血脉灌入体内,让须衡子舒适不少,他淡淡地说:“这是我师徒二人之事,与你无关。”

      “还是这么倔,自从那次宿无欢来过之后,你一直郁郁寡欢,我还以为你变了些,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莫要再提他,我与他已再无任何关系。”

      那人似乎是故意气他,说道:“可你并不因为他才生气,你是在气别的……”

      须衡子打断说道:“收了你的神通吧,不过琐事而已,我看你却来了兴致。”

      “哈哈。”那人大笑,看着昏过去的池方,神色回转,收敛笑容:“你带他去了锁龙池,你知道的,那个地方于昆仑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自然知道,昆仑的事情你不必插手。”

      “你这是怀有私心!只是因为他体内的神血,所以你就这样相信他,给予他厚望?”那人冷笑。

      须衡子侃侃道:“若是我能解开九节琉璃胆,有神庇佑,洗髓净骨之事我岂会托那妖龙之力。”

      “九节琉璃胆?对这个孩子你就这般自信?”那人带着一抹嘲讽。

      九节琉璃胆乃是混沌初开之时开天辟地的那位创世天神留下来的神物,有使人脱胎换骨弃凡躯得神体之仙力,传说藏于昆仑,万年来却从未有人能够得其真身、解其封印,万没想到如今须衡子为了池方这小子竟然动起了它的念头……

      须衡子点头,面色凝重,眼神却依然坚定。

      “你既然下定决心,又何必再来找我?解你的九节琉璃胆去吧。”那人挑眉,“我素来不问昆仑之事,要不是因为你师傅……算了,跟你一个小辈说什么。”

      “可如今只有你才能帮他。”

      “哦?~”黑牡丹似有玩弄之意,拂了拂衣袖。

      “这孩子体内的神血与龙气相冲,这世间能化解此事的人只有你,我求你帮帮这孩子。”语气中竟带着三分哀求。

      沉默良久,那人紧盯着须衡子,他面色冷了些,还是点头答应:“将他带进来吧。”

      此刻的池方浑身滚烫,犹如火炉,额头上冷汗虚冒,嘴唇发白,身体抖的厉害。

      那人摇头瞥了须衡子一眼,须衡子摇头道:“我既然已经选了他,不得不遵从昆仑的规矩。”

      “迂腐。”

      黑牡丹脱了池方的衣物,运灵凝气,瞬时整间屋内清冷了下来,将掌心贴紧池方后背,金色盘龙纹气于池方体内游走徘徊,从周身脉络显现流淌,在胸口处旋回,原本通红滚烫的身子逐渐冷却下来。

      对于凡人精怪来说,龙气最是修行上等佳品,注入体脉可通体灵畅,增进仙根。可龙气对于体内流淌神血之人却是致死毒药,神血龙气相冲,轻则滞缓修行,重则断其筋骨,散魂夺命!

      池方面色好转,黑牡丹掌心寒气由内至外将其层层裹住,原本汹涌的金色的龙纹在池方体内逐渐暗了下去,身子也终于恢复常色。

      回掌收力,重新将池方衣服穿上,不解的盯着须衡子问道:“这孩子到底是何身世?你可有骗我?为何他体内的神血与一般的神血大有不同,竟然能吸走龙气化己之力,他究竟是谁的孩子?!”

      须衡子见已复原,连忙抱住池方:“我从未骗你,这孩子就如之前所说,是清尘带回来的,而后也查过他的身世,母亲自孕,被称妖物,可不过就是个了无仙缘的普通凡人。”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黑牡丹愈加震惊。这池方体内之力,远超他所知的神血,看他前生皆是空白,这孩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怎的?怎会无半分轮回踪迹可寻。

      “我在这里待得太久,恐有人追迹而来发现此处,你身份特殊还不能被世人发现。现池方已安然无恙,我就先行告辞了。”须衡子说完,也不顾黑牡丹是否挽留有何言语,竟自踩云御风地走了。
      低头看看怀中的池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孩子总算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当池方睁开眼睛的时候,早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映入眼帘的乃是八师兄清尘的那张顽皮的笑脸。

      “八……八师兄。”

      “哎呦我说池方,你总算醒了啊。”清尘说道,“你都睡过去三天了,若不是师尊说你只是在睡觉,我还以为你中了瘴毒要变成活死人了呢。”

      “三天了?”池方掰着手指头震惊地说道。

      “可不是嘛,三天整。”
       池方听这话吓了一跳,睡了整整三天,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哎呀,师尊肯定担心死了。

      “师尊他带你去进后山做什么?”清尘冷不丁的突然发问。

      池方脱口而出:“师尊他……”又急忙捂住了嘴,师尊说过这件事天知地知不能告诉别人,不论是谁都不可以!还和他说什么这世间坏人很多啊,做事情不能大意啊,想了想头都大了。

      可八师兄不是坏人啊。池方觉得天下除了师尊之外对他最好的就是八师兄了,要不要和八师兄讲实话呢?

      算了,还是听师尊的吧。昆仑仙神、列祖列宗,我可不是故意要说谎的,这……这是师尊让的,要罚就罚他去。

      “师尊他……怎么了?”清尘见他不再说下去,眯起眼睛疑惑地问道。

      “啊,师尊带我进后山是为了修行,”池方这张嘴便开始扯谎,“八师兄你知道我的,我学东西快,所以师尊他单独教我学些别的。”

      “我就知道!师尊偏心你。”清尘撇了撇嘴,池方只觉得醋味四溢。

      “师兄,师尊他人呢?”

      “在大殿。”

      “我昏睡了好几天,现在醒了得赶快去见师尊,不能让他一直为我担心。”说着,池方就要穿衣下床,跑出门去。

      “不行。”清尘一下子拦住了他,把池方扔回床上,“你身体还没养好,给我老实在床上躺着,况且师尊他正在和蜀山长老商量要事,谁也不让打扰,你这么跑过去怕是要挨板子的!”

  • 作者有话要说:  醒了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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