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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变故 ...

  •   在于人后,每一步池方都格外小心,脚步缓缓,心感四面之态,余光扫视六路,耳闻八方之动,这金家果然暗藏玄机。

      领路的老者看似已过花甲之年,步履极沉,落地却毫无声响,一丝一缕一方一平,格外沉寂,哪怕行至于其身后,都察觉不到丝毫气息外露,实力隐藏得极深,不可窥之。

      因而池方极其小心,脚踩在青砖地板上,故下力重了一分,老者虽无动静,脚步却快了。

      夕阳西下,时候不早,已黄昏时分,金家内却连下人都没得走动,无风无浪,平静异常,廊檐灯笼高悬,远望一片,像缕红烟袅袅,各房各室东珠已明,其中皎皎光辉,似银似月,格外清朗爽净。

      院内大道小径,错综复杂,廊腰缦回,如九曲连环,互相牵连,互相盘制,若一不小心,便会迷失其中,失了方向是小,若是踏错一步,踏进不该踏进的地方,其性命可忧。

      池方紧紧跟在金萧继身后,身子僵直了两分,金萧继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昏黄灯光下,面色不明,阴影遮住一半,看不出其光彩神色,只是手中力度重上一分,又匆匆松开了。

      “表少爷,这位先生,大少爷已经等候多时了。”老者徐徐道。

      还未进大堂,便可见堂殿内烛火通明,梁脊上点缀二十四颗灯珠,个个璀璨硕大如拳,瓦檐上更是由红蓝宝石点缀,做星空状,其实奢靡繁炽富贵至极。

      越门槛而入,那地面铺着上等青白玉砖,脚踩生凉,房间内无论春夏秋冬其温不变,略有清冷,却不觉得寒,只让人沉静舒畅,高堂上摆着一对案几,池方盯着瞧了许久,竟看不出那案几究竟何物所做,颜色深沉雅暗,年头已久,可却感那东西如同活物,似可触之生温。

      两人方才踏进来,便见一身着青尖狐裘大氅,内搭月白色波斯缎绸长衫,轻薄飘逸光可透之,似粼粼波光,轻柔至极,却凛凛缥缈不可靠近。

      再一看,那人眼眸深邃,剑眉浓厚锋利,鼻梁极其高挺,嘴唇薄而锋利,眼神似鹰似豹,触之心惊。

      想来这人就是金家家主了。

      “见过表哥。”金萧继唯唯诺诺的,声音轻而细弱,若不听得仔细,都分辨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那人微微颔首,直直的盯着金萧继,“你可知错吗?”

      “知错了。”

      眼神不屑,面无变色,又冷冷说道:“这是第几回了?”

      金萧继抿紧嘴唇,憋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有……有八回了。”

      “你先前是怎么说的?”

      金萧继垂头不语,却是心虚。那人也未多言,两人就这么站着,池方猛的背后寒毛一一竖了起来,就在刚才那男人的眼睛飞快的瞥了自己一眼,瞳孔深沉得让人恐惧,偏生他嘴角始终带着笑,那一缕笑似有若无,仿若藏着刀子一般。

      金萧继默了好一会儿,紧紧的抓着衣角,红着眼说道:“表哥,这次我真的知错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那人依旧不动,却趁着说话间隙,又瞥了池方一眼:“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是有再敢犯,小心你的腿。”

      金萧继忙不迭地点头,他年纪虽小,却尝尽人间冷暖,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眼中含泪,其中哀苦,却无处可谈。只得打碎牙和着血往肚里吞,一切的错,便是他一人的错。

      男人没再说话,气氛瞬间寂了下来,显得十分诡异,池方愈加清醒了两分,方才的那一出戏,怕不是演给他看罢了。

      他扯开嘴角,对着那人一笑,淡淡道:“您是金家大当家?”

      那人并未回答他,甚至都没看向池方,只反问道:“你又是谁?”

      “一个草莽江湖而已。”

      他眯起眼睛,走至金萧继跟前,面色阴沉不定,语气冰冷地问道:“他就是你在外面寻的伙伴?”

      金萧继弱弱点头,身形颓然,无力可怜,哀求似地抬起头:“表哥,我想把他留下来可行?”

      池方心底惊骇,心想这家伙究竟在打什么盘算?断不能让他再算计了自己。想着,便略略摇头,对着那男人说道:“金家当家莫要听他胡诌,在下与他萍水相逢,无半点瓜葛,况且在下还有要事在身,自不能留在金家,望金家当家放我通行。”

      那人终于将目光移向池方,看了好一会儿才扫了扫手,回过头去。池方便明了这是逐客令,赶忙谢过,转身快步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未有半分停留之意,耳边细微可闻金萧继哀求他留下的声音,但池方没做理会,金萧继这样的家伙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出了金家,天暗月隐,已是入了夜,又起了风更是冷的厉害,正要走,背后传来一声低呼:“请留步。”

      池方转过身正欲问是何人,一红色荷包直丢他而来。池方一把捏住,抬眼望去,只见是一金家的小厮,“这是还你的。”

      见池方接过荷包,金家小厮点了点手,闭了金家大门。在手上掂了掂,金家出手阔绰,红色荷包内少说有二百两银子,够他用很长一阵子了。脚下微微一点,身子似燕消失的无影无踪。

      选了一间再平常不过的客栈,一是池方不喜奢侈,二是为防金萧续那小鬼阴魂不散。

      房间东窗面向漓江,江面平阔,水流潺潺。静坐窗前,池方念起了静心经,去一天冗冗繁复,静心静气,又凝气于胸前,自经脉跃于四面八方,沉于丹田,再升再降,反复压缩凝集,直至气缕若烟若丝,安安淡淡。

      深吐一口浊气,池方徐徐睁开眼睛,俯视于窗前,感受拂面江风,虽有些许凉意,却可感其中自然清静。

      市井繁华喧喧,江面却独得一份安宁,这样的沉寂。月色皎皎辉辉,浮于江面,是一层上好的浮华锦,银线金丝不可描其神绘。两岸松柏林立,斑竹丛丛,暗林中一两只燕雀飞过,惊动小小光影。

      池方刚刚拉紧双窗,才向后退了一步。突然“嘭”地一声,一道黑影破窗而入,风走凌厉间,木屑崩飞,烟尘四起,房间内的烛火也随之灭了,再定睛一看,池方却不见了踪影。

      进来那人见得如此,目色慌张起来,紧盯于四周,可奈何屋内静谧异常,平静不风,无半点气息可寻。

      突然,一束银光飞逝,黑影人脚下一跃,刺虹青鸾剑锋利的剑刃顺势刺向红木窗框,探进半分,木框已裂,断成两截。

      还未等那厮脚下站稳,脖子已被握紧,池方的手捏着黑影人的下颌,掌心还未用力,只听“咔嗒”一声微响,那人也是口不再能言,身不再能动。

      “是谁派你来的?”

      未听闻丝毫动静,池方才仔细端详,不成想手中的人身子已经僵直,月光铺映下那人面色青白,双唇乌黑,暗红色的血液从口角中溢出,一探鼻息,才知已是断了气了。

      池方心中大悸,松开手掌。回来时自己已再三确认无人跟踪,难不成这金家耳目繁杂?看来这普通的客栈也不再是什么清净之地了,断不能再留,要速速离开。

      只是才踏上窗框,便见又一黑色人影匆匆闪过,速度奇快,静若蚊蝇,若非池方灵敏非常,万万发现不得。

      遂立刻俯身隐于窗框边,屏息闭气,等那贼人入室,房间内清风拂过,木门被推开了一缕细缝,怕是已有人隐进房间内,却不见其身影,探不得在何处,似是消失了一般。

      只一个弹指,池方手中剑已出,剑锋一顿,鲜血飞洒,腥膻的味道满了整整一个房间。这一回,池方下手极快,扯开那人脸上面巾,竟略有些熟悉。

      可那人并不逃,手上动作快而狠,似蛇若蛟柔软不可拿捏,一双手好像毒箭一般直刺向池方的眼睛。

      刺虹青鸾剑挡于眼前,可那人指头竟如软泥一般细而长,竟还了一圈又刺过来,池方握剑持力,挥剑而斩,一双手指尽尽落地。如此剧痛却不叫喊,又抬腿狠踹向池方心口,被池方一脚踢了回去,整个人重摔于墙角,心口闷闭,喉咙中血液上涌,猛喷出了一口。

      这下池方看见了那人露出的内巾,骇然道:“你们是金家的人!”

      那人口内鲜血溢满,一双眼睛如蛇一般狠毒幽怨,却渐渐地暗了下去,池方突觉不对,忙飞跃上前,还是晚了一步,手指停于那人鼻翼前,已经没了呼吸。

      池方再不敢作丝毫停留,捏紧了手中的纳戒,踏着窗框踩风而去。

      月影中,寒风凛凛,江水冽冽,行于江面,有月影云光将人影暗藏,那些个河灯静静漂流大海,万家心思散于四方。

      池方深深吸一口气,这里靠近东海,似能闻到些许咸腥的味道。此刻心里寻思起来,池方心底已经了然,方才那两个人都是金家的暗影卫。只是不明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竟盯上了他,且要灭他的口!

      莫非……是那位金家家主?

      池方不敢肯定,那人给人感觉城府之深不可测,实力之强悍不可小看,自己又在这儿做他乡异客,凡事皆不熟悉,若与金家结仇,届时真要了自己的性命,才是得不偿失,万般不值。

      这一趟糊里糊涂的金家之行让他愈加明白,豺狼虎豹之地,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只希望这一次自己能躲了金家鹰犬的招子,金家也就此放下,若再纠缠不休,才是真的麻烦。

      依照下山前八师兄的指示,暗夜中,池方一直在寻着清尘的本家,江都成家。

      成家落座于江都东城,这些年似乎有所变动,寻了一夜也未有结果,等到了白日四处打听,又找了许久,方才在又一轮太阳落山前找到了成家的府邸。

      立于门户前,池方长吐了一口气,江都成家虽比不上金家,却也是极有名望的家族,清尘曾说过自己家族历代做的是茶叶生意,学的是明儒之道,文武双济,大而隐于市,看着虽小,深探之才可现其中罗网密布。

      敲响房门,夜虽还未深,成家小厮似是早些熟睡了,连敲数十下依旧毫无动静。

      池方耐不住性子,正欲再敲,这原本静谧的成家忽现一道屏障,虽薄如蝉翼,却不易透过,观望许久,池方右手中凝有一点,亮光浅浅,方刚刚触及,还未有所动作深宅大院中,忽的传来一声极深沉的声音。

      “来者何人?”

      池方忙收手慌张道:“前辈,小生乃是昆仑派弟子,受八师兄清尘之托来此送信,还望前辈现身。”

      原本一直紧闭的大门,被一阵劲风推开,一位灰袍老人身披银色狐裘大氅,神色如霜,一头银丝白发,梳理的工工整整一丝不苟,眼窝略深,皱纹纵横,虽是老态,精神却极其抖擞。

      这副模样倒像极了八师兄清尘所说的成家四叔成玉奴!

      “想必阁下定是成玉奴老前辈了,在下受八师兄清尘所托来此,有所打扰,还望前辈海涵。”

      老者见池方竟然知晓自己的身份,防备之感有所缓解,不过微微点头,手指一勾,池方手中那封信,已经来到他的掌心。信上的字迹他十分熟悉,心中又放下了七八,展开信细细看来,忽的抬头看向池方:“你便是我侄儿信中所说的池方?”

      “是。”

      “进来吧。”成玉奴狐裘一扫,大门紧合,门后一对熟睡的小厮,额间一阵爆痛,慌忙睁开了眼睛,

      见池方紧跟成玉奴身后,不明其中道理,其中一人刚要开口,忙不迭地被身后人拉了去:“你是不是想挨板子?四伯带进家门的人你也敢怀疑,赶紧给我闭嘴。”那人悻悻,两人窝在门后,打开火折子点起了已经灭下去的暖炉,长夜漫漫,怕是又睡不着了。

      成玉奴为池方指了一处偏房,淡淡道:“今天时候太晚了,大家伙儿都睡下了,你就先在这儿休息,封明日天一亮,会有人来接待你的。”

      “谢谢前辈。”池方恭敬道。

      成玉奴正欲离开,耸了耸鼻子,忽的厉声问道:“你何时到的江都?身上为何有残存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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