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睡醒之后》风影随

51、石头与风

　　但其实命运真的很神奇，山神殿中被山神器重的精灵们，努力刻苦，却一无所获。孤石，他将所有的精力用来全心全意爱一个人，并对神位毫不在意，他却成为了石神。
　　当他成为神邸的那一刻，他付出的所有情感，似乎成为了一个笑话，他知道，他和他所爱的姑娘，真的应该分道扬镳了。
　　可是，分手如果真的那样简单，他不会如此痛苦，亦不会想尽办法想要摆脱现在的所谓神邸的身份。山神对此无可奈何，只能将他带去大地女神的神殿。
　　“所以，昨天你跟在女神身边，找我的神主殿下，就是为了摆脱现在的身份？”
　　孤石点点头：“我其实并没有什么神力，自从我成为石神那一天开始，只要我站在蕴儿的身边，就会觉得全身上下如同被刀子一刀一刀的割着，很疼。山神殿下没办法，于是带我去见了女神殿下，可就连女神殿下也没有办法，她告诉我，远古的神邸们也许有办法，现如今只有木逸殿下是从远古一直没有陨落的神邸。”
　　飞羽同情的看了孤石一眼：“所以你怕疼就不太想见到她了？你为了见到她不疼，才想要求木逸给你想办法？”
　　孤石摇头：“其实这些疼不算什么的，比起见不到她的心疼，我一直觉得身体上的疼痛完全无所谓。可是，蕴儿她不愿意见我了。”
　　飞羽和抚晔倒是有些吃惊，他们在孤石的回忆里，看见的那一幕一幕，讲述的是孤石对蕴儿的执着，也讲述了蕴儿一点一点的沦陷。她怎么可能不愿意见到孤石。
　　孤石撩起衣袖，在他的手臂上，是一道一道的累累伤痕。这些伤痕深浅不一，狰狞恐怖，却丝毫不见血肉，看起来真的好像是在千万年风中矗立的石头一样。
　　飞羽和抚晔有些沉默了，他们不太明白什么是爱情，更无法明白这种爱情到底有多么深刻。事实上，神宫岁月漫长，却并没有发生过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情，甚至连爱情都不曾发生过。对神宫中的神邸，神官和神仆们来说，爱情是他们俯视着的九方沃野上，渺小的族群们为了繁衍而产生的完全没有意义的所谓感情。神邸们，早在他们诞生的时候，就已经将这样的感情抛弃了。或者说，他们其实从来就不曾拥有这样的感情。
　　不曾拥有，一旦面临，自然会被吸引，会因此感到震撼。
　　抚晔喝了一口水：“在沃野的时候，我也常常见到那些相爱的情人们，他们总是希望每时每刻都和爱人在一起。你和蕴儿这样彼此不相见一定很难受吧。”
　　“蕴儿说，比起让我这样疼，这样伤痕累累，她宁愿忍受见不到我的难过，她也不想成为伤害我的那个人。”
　　抚晔深呼吸：“所以，神主殿下答应你了么？”
　　孤石摇摇头：“木逸殿下说，每一位成为神邸的精灵都是注定要成为神邸的。一旦获得了神位，就不能舍弃，因为神邸舍弃神位，相当于舍弃对信仰自己的所有生灵的博爱，最终的结局是沃野之上会发生很多不好的事情。除非蕴儿放弃风的神力，可是我怎么舍得让她做出那样的选择，她会失去所有的。”
　　“怪不得，殿下说，他会去问风神殿下要人，要不来就直接抢。”
　　后来发生的事情，其实并非木逸去找漠然商量蕴儿的事情。实际上等木逸带着闻婼去风神殿中办这一桩事情的时候，飞羽和抚晔这两个一向更有行动力的，已经将事情办了。
　　当飞羽和抚晔偷偷摸摸闯入风神殿中时，蕴儿她就算是在神仆当中属于佼佼者，有着出众的能力，她也不大可能打得过飞羽这尊从极寒风雪中诞生出来的冬神。是以，飞羽和抚晔要将蕴儿从风神殿中掳出来，简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当他们快要走出风神殿的时候，漠然笑眯眯的出现在殿门，八十一根神柱在漠然身后熠熠生辉。蕴儿脸色苍白，她跪在殿门口，不敢抬头。
　　“飞羽，你告诉本殿，你和抚晔要带着本殿未来的神官去何处？”
　　抚晔嘟着嘴，不敢说话，他和风神之间关系实在尴尬，实际上，他在做事情的时候，一时冲动，压根没想到，这一回再落到风神手里，他们家神主殿下又要背什么样的锅。
　　飞羽叹口气：“新的神邸，你晓得吧？就是大地女神下属的一位石头神，他当初还是山神殿中的小精灵的时候，就和你殿中这位蕴儿相爱了。”
　　风神也叹气：“他啊，长得不太好看，我却常常能见到他和蕴儿一起。可是，不行啊，他们不应该相爱。”
　　蕴儿叩拜，将左手伸平，再收回，轻轻拂在下颚：“殿下，我以前不懂，便觉得世间的事情，无非就是应该和不应该。可是现在，我才晓得，还有情非得已和情难自禁。殿下，我是爱他的，就算知道不应该，违背了神邸的规律，我依旧舍不得他，想要见到他，殿下，求求您，你帮帮我们。”
　　漠然轻轻摇头：“蕴儿，你知不知道，吟歌带着孤石去见过木逸了。你应该知道木逸的身份，他是远古唯一活下来的神邸，吟歌告诉我，就连木逸也没有办法的。你要本殿怎么办？”
　　抚晔鼓足勇气，一双微微红润的眸子里仿佛积攒了一汪水：“不是的，殿下说，只要蕴儿背叛风的力量，放弃现在的所有，他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蕴儿抬起头，眼里闪过无数的情绪，那些情绪里有震惊，亦有恐慌，更有不舍，但是最后，那些情绪全部化作坚定，无比的坚定。
　　“木逸说的没错，放弃风的神力，一切就可以解决。但是，蕴儿不行，她做不到的。”
　　漠然低头看着蕴儿，眼神无比美丽温柔，像是看着最爱惜的宝贝一样看着蕴儿：“你做不到的，你的心可以背叛风，却无法背叛你自己的本源。蕴儿，你忘记了么，你到底是什么？”
　　蕴儿陷入恐慌，她跪在地上，抱着脑袋，拼命的想，拼命的想，她始终想不起她的来源，她居然完全不晓得，她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
　　“带她去见见那块石头吧，蕴儿，你背叛不了风，永远也背叛不了。见一见他，将该说的说清楚，不要违背神的规律，你是风神殿中最优秀的，你将成为一位神官，执掌风的力量，仅仅在本殿之下！”
　　蕴儿突然站起来，她看着西北远方那座渺小的神殿，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殿下，我从未想过要背叛风，也从未想过要背叛你。我是属于风的，永远属于风。殿下，你错了，木逸殿下也错了，我不需要背叛，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和他在一起，直到永远……”
　　然后，狂风肆虐，蕴儿渐渐化作一道风卷，透明的风卷，她从风神殿一路刮过，以最快的速度落到石神殿。
　　孤石站在殿门口，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蕴儿那张布满眼泪的脸庞：“不哭，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蕴儿摇头：“你痛么？”
　　孤石摇头：“你给的，永远都不痛。蕴儿，你终于来见我了。”
　　“恩，石头，我来了，我来和你在一起，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她化作一卷风，用最锋利的风刃割开孤石的心口，然后落进那颗滚烫的石头心中，生生剜出一个洞，将自己埋了进去：“石头，我将自己放在你这里，永远放在你这里。你痛么？”
　　孤石摇头：“不痛，可是蕴儿，这样的话，你将永远失去属于风的自由。”
　　“我不需要自由，你就是我的自由，石头，从此以后我永远在你心里。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一缕风可以伤害到你。”
　　……
　　“怪不得，我去找漠然的时候，他说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解决了。我当时并未太在意，因为吟歌她也并未再来找我，原来当日是你同抚晔，你们一起把事情办了。”
　　飞羽拖着腮：“木逸，如今已经没有万神宫落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蕴儿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蕴儿？”
　　“她啊，当初我没在意，后来我才想起，子钰陨落之前，交给了我一缕风，后来风神殿有了漠然这尊新的风神，我将那缕子钰留下来的风交给了漠然。子钰说过，那缕风是他诞生的时候，创造出来的第一缕风，来自远古的风。”
　　飞羽哑然：“怪不得漠然要说，蕴儿无法背叛风，她就是风啊。”
　　“是啊，她本来就是被创造出来的风啊。也好，她将她所有的力量给了孤石。”
　　“这件事其实也违背了神的规律，只是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办法再扭转，我当时觉得，不如随他们去，反正孤石已经是神邸了，他不会舍弃信仰他的那些生灵就很好。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飞羽有点不明白：“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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