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睡醒之后》风影随

15、重生的凌雪

　　“抚晔，这是抚晔最后留下来的，木逸，他就要消失了。”飞羽眼角流出来一串晶莹的泪滴，转瞬间变作冰花，落在正慢慢坍塌的冰湖上。
　　木逸不敢置信，他心口突然一阵灼烧，那里挂着的是他以抚晔的记忆化作的石头。
　　那颗石头此刻烫得要命。木逸将那石头取出来，那石头突然变作一阵红光，闪进了那颗蛋里。
　　在那一瞬间，飞羽突然觉得，手中那颗晶莹透明的蛋有了生命，蛋中微微的红色，就像是心脏一般跳动着，蛋两边居然还生出一对小小的翅膀。
　　这颗蛋从飞羽的手心跳了出来，他似乎对飞羽身后的逐影有点好奇，围着逐影转了两圈，然后停在飞羽和木逸两人中间。
　　木逸伸出手，有点想去触摸这颗蛋，可是，在他即将碰到蛋的时候，这颗蛋突然一闪，躲进了飞羽的怀里。
　　飞羽喜极而泣：“抚晔，抚晔……”
　　木逸看了看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他走到飞羽的身后，将逐影搂进怀里：“怕吗？”
　　逐影摇头：“哥哥，那就是抚晔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也不知道呢。”
　　“哥哥，不管以后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一定会选择你！”
　　……
　　坍塌还在继续，凌雪族的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想要往湖外跑。可是，没有用，他们像是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不管怎么跑，往那个方向跑，等待他们的都是坍塌的中心。
　　大神官回过神来，他激动的叩拜飞羽：“殿下，感谢您的仁慈。我们甘愿为殿下奉献一切，包括生命。”
　　飞羽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其实是心痛的。
　　这些孩子们，他们虔诚的信仰着冰雪，正是因为他们的信仰太过虔诚，自己才能降生在这个族群中。他必须为他们再做点什么！
　　飞羽一步一步，走在坍塌的中心，他每走一步，便有一个台阶，他渐渐走到高处，他的衣衫变作他还是神祇的样子，他头上那顶神冠熠熠生辉。
　　他站在半空中，俯视着他的子民，满眼的仁慈。他站的地方结成巨大的一块浮冰，他就在冰雪中央。
　　所有凌雪族的子民停止了恐慌，在坍塌的混乱中，他们虔诚的跪下，双手放在心口。大神官用尽最后的神力，阐述着他所见，他领着虔诚的凌雪族人，叩拜他们的神主殿下。
　　那浮冰渐渐的消失，他站在苍穹之间，发丝飞舞，衣袂蹁跹。
　　王与王后跪在大神官旁边，他们满脸的激动，他们比所有人更加虔诚。
　　飞羽足尖的冰刀划过一个巨大的圆，他要让所有的子民看见他，看清楚他。
　　他所到之处即是冰雪，苍穹与大地此刻都是他的舞台，他旋转着，跳跃着，穿过每一个人身边，他舒展的手臂，他每一个灵动瞬间的舞蹈，都像是在谱写一曲赞歌。
　　“哥哥，飞羽殿下到底在做什么啊？怎么他还在跳舞呢？”
　　木逸一脸的复杂，他眼里看到的更多，他清晰的看见，从飞羽指尖倾洒出来的那些信仰，星星点点没入这片圣湖里。他不是跳舞，他是在用神的本能去赞扬生命，他在给凌雪留一条活路。他正在用凌雪全族对他的信仰反哺这一族的孩子们，就算现在这些子民必然要因为飞羽神力的苏醒而奉献生命，但是飞羽不遗余力的反哺却必然会为凌雪留下延续的火种。
　　这个被飞羽锁起来的空间已经被漫天风雪掩盖，不断有跪着的人被冰湖上大大的裂口吞噬。渐渐的，整个湖面只剩下他们三个。
　　抱着逐影的木逸，目不转睛的看着在暴风雪中舞蹈的飞羽……
　　风雪消停，苍穹归于平静。飞羽站在如同镜子的冰面中心，他越过木逸，看着更远一点的山峦之上，他身后，北冰雪包裹成几个大大的茧，里面是几个孩子。
　　他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虔诚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正是带木逸来到这里的那个人。他被时间囚牢关在门外，却如同做了一场梦一样看见了时间囚牢中的一切。如今，他的神主殿下归来，他泪流满面，他知道，凌雪族真的活过来了！
　　飞羽一步一步，踏着冰雪，轻盈无比的落在那位垂垂的老人面前。
　　“三百年前，坛槟带着一群族人离开了这里，为凌雪族换来如今的种子。你是他的后人吧？”
　　老人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雪，在神的威严前，他无法抬头：“殿下，凌雪族人如今四散飘零，但是我以信仰为名，向殿下宣誓，我族一定会重新繁衍，我们永远都是殿下忠实的信徒。”
　　飞羽点点头：“那几个孩子，交给你了。”
　　一束冰花在飞羽指尖盛开，轻轻裹住那位老人，冰雪的力量一丝一丝渗透进他的骨血，他似乎正在获得重生。
　　“凌雪族，从生下来其实就应该在冰上跳舞。去吧，我的孩子。”
　　老人微微颤颤被飞羽裹在冰雪中送到圣湖的冰面上。那些被飞羽带出来的孩子们，他们渐次破茧而出，睁开眼睛，一个一个站直落下，用脚下的冰刀点出冰花。
　　老人足下生出一双冰刀，他小心翼翼滑动第一步，临着风，像是要飞走。
　　前所未有的感觉，却似乎是骨血中的印记。他笑容满面，从眉边刻痕中透出婴孩儿一般的天真。
　　他终于可以踩在冰上，可以自由的像是一朵雪花一样飞翔……
　　他的动作从缓慢迟钝渐渐变得轻盈，鬓边的霜发慢慢染上墨色，眼角的刻痕一点一点褪去，他的耳边似乎能听到远古的吟唱，那声音庄重严肃，是来自神的低语，他终于学会了神的语言，他们凌雪族新的神官诞生了。
　　飞羽站在木逸身边，面带微笑，他看着在冰上遨游的孩子们：“本殿将赐予你们冰雪的能力，从此以后，凌雪将得到本殿的佑护，你们的声音，你们的虔诚，都将通过冰雪直接传递到我的耳边。孩子们，我要走了，但我永远与你们同在。”
　　冰上的青年带着几个孩子虔诚跪下，他们终于能仰视他们的神主，用最虔诚的态度恭送神主的离开。
　　“走吧。”
　　木逸顿了顿：“飞羽，你确定要同我一起走？绝对不后悔？”他不是很明白，怎么这个人竟然有要和自己一起上路的意思。
　　“木逸，抚晔最后和你说了什么？”
　　木逸恍惚想起那孩子撑着双臂逞强的笑容，他低了眉眼：“他让我去他出生的地方看一看。”
　　飞羽点点头：“我不会后悔，你放心好了。”
　　他拿出那颗泛着微微红光的蛋：“你看一看这个。”
　　木逸伸手想要接过来，那颗蛋似乎不太愿意，扑腾着它的小翅膀，在飞羽手上抖了一下后，竟然躲开了。
　　木逸苦笑片刻：“抚晔他到最后，其实还说过，他虽然喜欢我，但是也恨我。我想，到他死去的时候，连最后一点点的喜欢都没有了吧。”
　　飞羽无奈：“你以前对他，真的不太好。我不知道这颗蛋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我想，跟着你一起走，应该不会错。反正我们现在都无家可归不是么？”
　　木逸竟然无言以对。
　　“对了，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飞羽将蛋收起来，他好奇的看着木逸。他自己是三百年钱突然苏醒，之前的时间，他完全没有任何的感觉，那一段时间，他仿佛不存在一般。他现在就想知道，木逸是怎么回事。
　　“我前不久才在神宫的废墟里醒过来的。”
　　飞羽脑袋里闪过抚晔为木逸挡住星星的片段，自嘲的一笑：“那你从天都来，现在哪里是什么情况？”
　　木逸摇头，什么也不想说的样子。飞羽将逐影拉倒身边：“你不是说你是天都的人？”
　　逐影点头，眨眨眼睛：“天都现在在打仗，有个孽神领着一群恶妖和人族打了好几百年了。”
　　飞羽眉头一皱：“帝星呢？”
　　“什么帝星？”
　　“你们天都的人族统治者。”
　　“没有什么帝星了，现在天都所有人都在将军统领下，除了老弱病残，都在战线上。”
　　飞羽嘴巴张得比蛋还大：“你哥哥不管管？”
　　逐影摇头：“哥哥说他无能为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问过，他当时很悲伤，我不敢再问了。”
　　木逸显然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他拍了拍逐影的脑袋，转头问飞羽：“你身为冬神，就算降世的时候半分神力都没有，也不至于把名字都取错了吧？”
　　飞羽耸耸肩：“谁知道呢，我在神宫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吧。”
　　“但是最想让你彻底陨落的，其实自始至终都只有冰童吧。”
　　“也许吧，可那又如何。你还是说一说，为什么天都的战争，你完全不管。”
　　木逸抬起头，看着苍穹，苦笑片刻：“怎么管？飞羽，我们神族被苍穹抛弃，独她活下来，不单她自己，她的九个战将全都好好活着，你晓得这意味着什么？”
　　飞羽差点没站稳：“你说什么？”
　　“她麾下九个战将带着她的神力种子早就降临在了九方沃野，你说应该怎么管？”
　　飞羽揉了揉脑袋：“我觉得头疼，应该再睡个几百年或者上千年。木逸，你看是不是可以当成你其实并没有见到我？”
　　木逸好笑的看着飞羽：“其实你也不用这样头疼，整个天都本来就该在当年星坠之时一起毁灭。虽然不晓得出了什么岔子，让天都只是被撕裂，但好歹有了一线生机。至于这九方沃野，走一步看一步吧。”
　　“木逸，我觉得你变了很多，以前的你，将生命看得很重很重，对待每一个生命都充满敬畏。如今，你居然能轻描淡写的说走一步看一步。”
　　“是么？经历了星坠，谁能不变呢，飞羽，你也变了很多。”
　　“也对，不过，我还是不相信，你真的要袖手不管。”
　　木逸嘴角勾着笑，他转头正好看见逐影一双眼睛充满希翼的闪闪发亮：“走吧，阿影是怕冷的，咱们往南走。”
　　“恩，我永远不会离开哥哥，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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